第三百三十二章 耍賴
因為那太過冒險了,而她從不喜歡去做冒險的事情,不喜歡無法掌控手心裏的感覺,因而一旦宮天瑜逼近一分,她便退縮三分,退得那般理所當然。
她小心翼翼地守著她那顆心,那顆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脆弱的心,哪怕是那個從小跟她親近無比的大哥方景書,哪怕是她明明知曉他的心意,她能接受的也隻是他大哥的身份,卻不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留在她的身邊。
因為一旦大哥以男人的身邊留守在她的身邊,方冬喬就沒有了自信,沒有自信能夠讓兩個人過得很幸福,因而在這種猶豫當中,她果斷地選擇了親情而隔絕了另外一種可能。
因為她覺得,她是沒有心的,一個沒有心的人自然是無法給予別人幸福的,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幸福的,所以她一直抱著寧肯一人孤老終身的想法過日子的。
可是,在懷抱這樣想法的時候,出現了那麽一個人,一個說可以跟她以合作夥伴過一輩子的男人,那個初見美若桃花的少年,讓她曾經懊悔一吻而成千古恨的可惱男子,那個身穿白衣觸動她心弦的男人,讓她多年來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他編織的網中,慢慢地攪亂了她的心湖,破了她心如止水般得寧靜。
那個家夥,果然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狡詐,來得危險,當年初見的那一麵,她就知曉那是一個對她極具有危險性的少年,美若桃花,卻也是致命的罌粟,危險異常,可是他好聰明,不是嗎?此時的方冬喬,嘴角泛出苦澀的笑容來,她覺得她似乎就成了那個寓言中被溫水而燙死的青蛙。
雖說那個比喻不太恰當,可是方冬喬卻覺得非常類似她的情形,因而她覺得容若辰果如其人,狡詐無比,聰慧過人。
他用了這種方式入侵了她的世界,讓她漸漸地放下了戒心,以合作的心態跟他好好相處,如此,他再一步一步地侵襲了她的內心,將她身邊所有的親人都給收攏而去,到此時,她能說,他不聰明嗎?
而到此時,隨著方冬喬的思緒越發地清晰起來,她判斷問題也就越發地準確而犀利了。可是這個時候,哪怕她已然洞悉了容若辰所有的一切,她也沒有惱怒的心情了。
因為比起惱怒而言,冷靜的她更能判斷得出來,那個家夥若非真的陷入太深,他絕對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這般小心翼翼地接近她的。
如此,她該說她是幸運地被他看中了,還是該說她不幸地被他給看上了呢?
也許,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她跟他之間,似乎他比她更為淒慘一些,誰叫他對她先動了心呢?
而一個先行動心的人,總歸是比較悲催一些的,不是嗎?
如此,猜透了容若辰想法,猜透了容若辰計劃的方冬喬,這個時候整個人都輕鬆無比了。
攤開掌心,方冬喬微笑著吹走了手心裏的那枚落葉,同時似也吹走了她心底的那個執念。
也許,很多事情,她要試著踏出第一步了。
也許,她也可以去嚐試一下無法掌控的事情,順其自然地接受,順其自然地發展,如此,才不枉費老天爺給了她這麽一世全新的人生,不是嗎?
想著,方冬喬心頭的煩悶之感,頓時消散煙雲之外,她笑著提著燈籠,腳步輕快地回了房間。這一晚,她似睡得很好,醒來的時候,嘴角還掛著一抹舒心的笑容。
這一天,是她的十六歲生辰之日,選擇了答案的方冬喬,在木槿青蘿伺候下,沐浴更衣,換上采衣采履,安坐在東房更衣室內等候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從藥田空間裏頭取出了那一枚血色鴛鴦佩,係在了她的腰間。
而後,她將那枚白玉無瑕的鴛鴦簪子,毫不猶豫地遞送到木槿手中,吩咐她戴到她的發髻之中。
木槿一瞧,先是一愣,轉而眉開眼笑道:“是,小姐,奴婢這就去幫小姐戴上。”
木槿帶著方冬喬的答案去了前廳正堂。
走出去的時候,方冬喬見到雙親方明誠跟雲氏站立在東麵台階上迎接著賓客,大堂姐方春婉站在西麵台階下,而爺爺奶奶,三叔公以及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堂哥堂弟,堂嫂堂嬸,二姐二姐夫,二姐夫的父母,三哥三嫂,四哥四嫂等一大群的親朋好友皆在等候著,待等方冬喬這一出來,這生辰宴會便立即展開了。
當然,三嫂方紫瓊的家人,四嫂程雪的家人,自然也來了。
不用說,宴席上,每個人都給方冬喬送了一份生辰之禮。
這頓晚飯,美酒佳肴,自是賓客盡歡。
隻是席間缺了一個人,方冬喬心下也不知道怎麽的,有些失落。
他不在。
那麽她戴著他的鴛鴦玉佩,戴著他的鴛鴦簪子,有什麽意義呢?
散席後,方冬喬可謂是有些惱了容若辰了。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就將頭上戴的那個白玉鴛鴦簪子給拿了下來,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想,這個時候,卻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道音色。
“怎麽?小丫頭這才剛過完十六歲的生辰宴會,就心情如此不爽?莫非是在惱我沒來嗎?”
身後的這個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方冬喬有一刹那的恍惚,她覺得這個時候的她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那個家夥,這個時候怎麽可能回來呢,他不是應該還在邊境那邊忙著張羅生意的嗎?
可是,半信半疑,終究還是轉身回頭去看的方冬喬,再看到那個人眉目清晰地入了她視線之時,她的眼睛裏是難以掩飾的驚詫。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的?還有,你身上所穿的,所穿的不就是我,那個——”
此時的方冬喬不知道為何她親力親為製成的那套原本準備壓箱底的衣袍會穿在容若辰的身上,她也不知道為何這個明明不該呆在這裏的人卻偏偏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出現在她的麵前,這讓她的心頭困惑重重的同時,更是驚詫不已。
而容若辰見到方冬喬這樣錯愕的神情,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薄唇放肆地漾開驚人的笑容來,讓方冬喬見了,有一刹那的恍惚。
而他似覺得這般嚇唬到方冬喬還不夠似的,伸出他那修長的手指,手法靈巧地給方冬喬披散開來的一頭青絲緩緩地梳理起來,且一眼相中地從梳妝台上的首飾盒中取過他贈送給方冬喬的那支白玉鴛鴦簪,給方冬喬挽好的青絲上輕輕地簪了上去。
這方冬喬被他如此親昵的舉動給驚到了,坐著連連地往後移去,直到碰觸到壁上,移到沒有可後退的地方,她才呼吸微微急促地抬高一手,準備將容若辰剛剛給她簪上去的白玉鴛鴦簪子給取下來。
可是,不等她取下來,容若辰的速度比她更快,他似早看出了她的企圖,早一步地截了她的手,緊緊地扣上了她的手腕之處。
“小丫頭,簪子既然已經簪上去了,便不許你再拿下來。何況,就算你取下了簪子,若辰哥哥也看到了你腰間所佩戴的血色鴛鴦佩,如此,小丫頭,你的簪子取下與不取下有什麽區別嗎?”容若辰目光似笑非笑地飄過方冬喬腰間佩戴的那塊血色鴛鴦佩,那正是他容家嫡子長孫傳給媳婦的聘禮。
早在五年前,他就說過,他可以等她,等到她心甘情願點頭的那一天,而那一天的到來,隻要小丫頭主動地佩戴上這枚血色鴛鴦佩,他就知曉她的心意,清楚她的答案是什麽了。
如今,在這個小丫頭如此重要的生辰之日的時候,她卻佩戴著他家祖傳的血色鴛鴦佩,這說明什麽呢?
說明他已經等到了他要的答案,說明她也已經給了他明確的答案,如此,他們之間這個時候就不需要那般地別別扭扭了,不是嗎?
可是方冬喬卻看不順眼容若辰臉上那極為刺眼的璀璨笑容,她也看不順眼這家夥桃花眼眸中那一抹了然的流光。
因而她懊惱地望著容若辰,賭氣道:“這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能算。不就是一塊玉佩跟一支簪子嗎?我同時去了,看你還怎麽說。”
方冬喬說完這番賭氣的話後,便用力掙脫開了容若辰的手,兩隻手同時而出,準備將腰間的血色鴛鴦佩跟頭上的白玉鴛鴦簪子一塊兒給除了下來。
可是,很顯然容若辰又快了一步,將方冬喬的兩隻手都給扣住了。
“小丫頭,到了這會兒了,你還想要耍賴嗎?”容若辰逼近了方冬喬一步,雙目直直地審視著她。
而方冬喬這個時候明明知曉她如此舉動非常幼稚,可是她似又不想讓容若辰太過得意了,所以她嘟嚷著。
“就算我想耍賴的話,這個時候也是來得及的,不是嗎?若辰哥哥。”
“來不及了,現在這會兒就算小丫頭你想反悔,若辰哥哥也不會給你機會了。”
他既然已經知曉了方冬喬對他並非無心,他又豈能錯過這絕佳的機會,再讓方冬喬退縮回去呢。
“可是,就算若辰哥哥不給喬兒反悔的機會,喬兒自個兒就是耍賴了,若辰哥哥能拿喬兒怎麽辦呢?”
反正已經幼稚了,她就幹脆幼稚到底,總之呢,她就是不能讓這個家夥笑得太過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