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若要問為何(5)
“你就假裝一下,把他嚇跑就好啦。”
消波塊繼續慫恿他,我也在旁幫腔說這才是人民保母的職責雲雲,胡子越沉默半晌終於開口:
“到時別把錯推給我啊。”
語罷,他便拔出警棍往小偷方向走去。警棍?我問消波塊那是哪來的,他笑說當然是表演用的道具,不過內部是實心的,的確可當成鈍器傷人。
我們放輕腳步,跟在小偷後麵,那小偷看似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蹤,一邊走一邊觀察每戶人家的狀況,然後在其中一家麵前停了下來。
是決定下手目標了嗎?那我們也差不多可以下手了。
“站住!”
胡子越吹響哨子,那小偷頭也沒回拔腿就跑。
我們趕緊追上去,消波塊打開手機照明,小偷的背影在強光下清晰可見。猶如老套電視劇般的情結,小偷情急之下竄進一條死巷子,我們立刻圍堵巷口將他困住。小偷戴著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向前跨了一步,看著是在跟我們挑釁。
這時胡子越突然瞪大了眼睛,將警棍丟到地上舉雙手投降。
“你幹嘛?”我問。
“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打找您工作……”
胡子越卻開始向小偷道歉,我更摸不著頭緒了。
“子越你幹嘛跟他廢話啊!”
碰!
消波塊不耐煩,衝上前給那小偷踹了一腳,他當場倒下了,同時我聽見胡子越倒抽了一口氣。
“對付這種小偷就是要先發製人,你這警察當得真不專業。”
消波塊走到小偷前麵,一把扯掉他的口罩,我看見那張臉,頓時明白為什麽胡子越不肯對他動手:
“魏禾汶!”
“蛤?你認識他?”
消波塊楞了一下,立刻會意過來事情好像有點大條。豈止認識,眼前這魏禾汶可是名門貴公子,哪裏得罪得起?而且我們這次人道救援的目標,就是他啊……
“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跟胡子越咬耳朵。
“你忘了他是黑白無常的勾魂使者嗎,這沒準是今晚這裏有人要死了,他正趕著去勾魂呢。”
原來如此。不過幸好他遇上的是我們這群冒牌警察,要是真貨恐怕沒那麽簡單脫身,畢竟打扮成這樣,要人不誤會都難。
我跟胡子越七嘴八舌地說明情況,消波塊終於明白自己幹了什麽好事,雖然他擅自以為魏禾汶是窮瘋了才當小偷的。反正也沒辦法跟他說那麽多,將錯就錯吧。
這時候魏禾汶醒來了,他第一個動作是看手表,然後自顧自地抓起手提包站起來。
“口罩還我。”
他伸出手對消波塊說,後者才把口罩遞給他。魏禾汶戴上口罩,朝剛才的那戶人家跑去。其實我本來也很想跟去看看,他到底是怎麽勾魂的,可有消波塊這一個外人在實在不方便。目送魏禾汶跑遠之後,我們也招了出租車回學校。
一路上這個司機不停地跟我們聊天,內容不外乎是政治,他們兩個不懂政治,於是隻有我跟司機聊開了。車已經開到學校門口,話題還沒結束,是胡子越把我拖下車的。司機似乎很喜歡我,在找錢給我的時候還趁機握了我的手一下,搞得我一陣尷尬。
隔天早晨,消波塊就興衝衝地帶著他的平板電腦殺進我們寢室。突然見到陽光讓我睜不開眼,他把螢幕貼到我眼前,我眯起眼睛,一看就傻了。
畫麵上清楚地顯試著魏禾汶的履曆表,就讀我們學校曆史係,入學時間是三年前,就差一張大頭照了。
“哇喔!”我從床上跳起來,忍不住發笑:
“你太猛了!還真的讓他進來啦!哈哈哈哈……胡子越,胡子越你看!”
我邊笑邊爬到上舖,學著消波塊的樣子把螢幕貼到他麵前。他皺著眉頭,擺擺手要我下去,我碰了一鼻子灰,隻好默默地退開。
“這隻花了你一個晚上?”
我問消波塊,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根草莓冰棒拆開,咬了一口:
“當然羅,你以為我是誰啊?”
“佩服佩服!接下來就是叫他去領學生證了!”
“還沒完呢,你得給我一張他的大頭貼。要證件照的那種喔,不然資料不完整是會漏餡的。”
經消波塊一說,我才想起來得替他拍張照。
我走到樓下的便利商店,看見魏禾汶正在位子上看早報。
“魏先生,早安。”
我向他問早,他瞄了我一眼:
“我昨晚遲了十分鍾,這人遲了十分鍾死,我就少十塊錢薪水!勾魂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時半刻都不能有差池的,你讓我遲到,他多出來的壽命就要從我薪水裏來扣!你說這還有天理嗎,我都已經這麽窮了,十塊錢也是錢哪!”
我啥都還沒說,就變成在聽他抱怨,沒辦法隻好乖乖坐下來聽。他雖然看不起我,但因為我跟他同行,也就成了他訴苦的對象。雖然我的工作並沒有時間限製,但現在的我是領不到薪水的,因為還要還黑白無常修車的債。
同是天涯淪落人哪。
“對了,魏、魏先生。”
我好不容易抓到他喝水的空檔,趕緊插話:
“我們需要你的證件照,這樣才有辦法讓你辦學生證,所以……”
“我知道了,現在就去拍。”
魏禾汶邊說邊抓起錢包站起來,沒想到他才跨出一步──
磅!
隻見他左腳踩著右腳的鞋帶,整個人呈現大字型趴在地上,若是在電視劇中出現,旁邊大概會打上“節目效果,請勿模仿”的字幕,然而這卻是個血淋淋的現實。
“魏先生!你還好嗎!”
我趕緊蹲下來查看,他迅速抬起頭:“沒事。”然後就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優雅地拍拍身上的灰塵、優雅地朝身後的店員點頭微笑、優雅地跨出第二步──
碰!
“你還沒綁鞋帶……”
“狗日的!”
“喂?胡子越,我看魏禾汶今天沒法拍大頭貼了……他摔倒了,對你沒聽錯。就先借黎皓的學生證用一下吧,我讓他回宿舍,掰。”
魏禾汶這一跤摔得不輕,好像是傷到骨頭了,連站起來都沒辦法。我一把扶起他,把他帶回宿舍裏。
“噢,你輕點行不?”
“我已經很輕了!”
魏禾汶一路上不停哀號,從便利商店到學校需要經過一個上坡,雖然不是很陡,但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人就另當別論。好不容易回到寢室,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從我到這裏到現在,一件好事都沒有!”
魏禾汶悶悶不樂地坐在床上,他又打死不去看醫生,說沒錢。我說你們道士不最注重養生了嗎,有沒有那種法術可以符到病除之類的。他冷笑,說那治病治的都是內傷,關於骨頭的事情還得找中醫才靠譜。
這下我總算明白了,他並不是不想去看醫生,而是隻信中醫。
“說起中醫,我們不就認識一個嗎?”
一直在旁看戲的胡子越突然開口,我跟魏禾汶同時看向他:“誰?”
“段瞎子啊。你之前被僵屍咬的時候,他不就來幫你治病嗎?”
我想起來了,段長青的確懂藥,正確的說是懂毒藥,不過像是這樣的傷對他而言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段瞎子是誰?”
魏禾汶一臉疑惑,他貌似不信我會認識什麽中醫。
“黑白無常的朋友,你沒聽他們提過?”
“沒聽說過。”
“好樣的,我這就讓你見他。”
我說完拿出手機撥了黑無常的號碼,響了幾聲之後就接通了。
‘唷,小白呀!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好事嗎?’
黑無常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