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屍變
隨著野貓出現,老者即時攥著旱煙袋閃身堵在正房門口。
前來的幾隻野貓就此急停了朝著正房門口衝來的動作,待在院子裏盯著老者叫喚個不停。
我瞟一眼靈床上死者那白灰色的臉,縮下腦袋正準備跑到老者身後,老者低聲命令我就待在屍體旁邊,盡量別讓白燭和香熄滅。
得了老者的命令,我連忙麵朝門口展開雙臂用身體擋在白燭和香前麵。
幾隻貓在院子裏叫喚良久後,再突兀盡數衝出院子。
在此期間,死者家裏沒有多餘動靜。
幾隻貓離開後,老者瞟我一眼將他之前坐的小馬紮搬到正房門口,再坐在小馬紮上繼續抽他的旱煙袋。
他沒抽幾口,就猛咳起來。
我快步走到他身邊,替他捶背。
老者止住咳嗽後,先讓我再拿小馬紮坐在他麵前,再告訴我,他白天進門後用絲綿將死者的七竅塞住並包裹住死者的頭部和手,是守屍人進入死者家後的第一項工作。
用絲綿將死者的七竅塞住,是為了防止死者靈魂出竅。
用絲綿包裹住死者的頭部和手,除了為防止屍身散掉,也為防止夜裏有老鼠咬損毀死者遺容。
如果人死在零點到十二點,其屍體當天下午入殮出殯。
除此之外,其屍體都需要在家停一個晚上,第二天下午入殮出殯。
守屍人的第二項工作,就是夜裏守屍。
無論人死在何時,死者家都會去請守屍人到場。
死者入殮出殯當天,稱為正日。
正日早上,一般是吃菜粥。
菜粥,是用幹菜和粳米同煮的鹹粥。
同樣的鹹粥在婚慶喜事則稱菜飯,忌稱之菜粥。
守屍人的第三項工作,是在正日午後,為死者著衣入殮。
具體步驟,他會在明日午後,邊為死者著衣入殮邊給我講解。
在本地,有死的地方,就有守屍人的存在。
因為守屍人總是相伴屍體,本地人離不開守屍人同時,又會覺得守屍人晦氣無比,平日裏根本不願跟守屍人打半分交道。
白天時候人們會拿或同情或厭惡的目光看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人們對他恭敬,是因為他身為冥品店老板隻是臨時客串了下守屍人。
他白天時候會收我做守屍人,是因為他看我膽肥麵生似是流浪兒,且他店裏原來的守屍人出了點意外短時間無法再上班,且本地之人甚少有誰願意做守屍人。
風水師和算命先生以及陰陽先生,以及從事跟鬼魂打交道職業之人,會占五弊三缺之一。
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
三缺說白了就是缺錢、缺命、缺權。
守屍人,也算是跟鬼魂打交道的職業,同樣也會占五弊三缺之一。
冥品店地方其實並不是晦氣地界,而是積累陰德的地方。
我如果單純隻做守屍人,並長居冥品店,我不但可以避開五弊三缺之一,還可以漸改掃把星的命格。
他不懂算命,不清楚我口中的算命先生是否看走了眼,也無法替我改命。
“所以,做守屍人,對你有利無弊。”老者講到這裏總結發言。
“原來的守屍人,出了什麽意外?”我點點頭問出心中疑問。
“原來的守屍人,被僵屍咬了,正待在店內祛毒。”老者沉默下給出答案後再告訴我,隻等屍毒被祛除幹淨,原來的守屍人就能漸漸恢複如初。
“你如果害怕,可以隨時離開,我不會勉強你。”老者深吸一口旱煙袋,眼神黯然。
“我不怕。”我心中升起的忐忑情緒,絲毫撼不動我想要入駐老者所開冥品店的決心。
自從離開莊姨,我清楚知道,沒有哪裏是絕對安全的。
我不在乎老者有沒有誆騙我什麽,隻要他的冥品店果然是有百年以上曆史就行。
老者得了我的回答後不再多講什麽,隻目光關注著門外不停的抽著旱煙袋。
我也就此沉默,低頭望著地麵思緒翻飛。
一片靜寂中,正房內突兀響起貓叫聲。
我和老者同時循聲望去,一隻小貓不知何時已爬到了屍體的臉上弄掉了屍體臉上的黃表紙。
老者即時從小馬紮上起身,一把緊閉了正房房門再衝向屍體處。
我也連忙從小馬紮上起身間,老者已揮起手中的旱煙袋快準狠的砸向小貓。
小貓的腦袋,應聲破裂。
不等喪命當場的小貓跌落地麵,老者又已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符咒貼在了屍體的額心處。
“是誰放的貓?!”老者緊接著怒吼一聲。
隨著老者話語出口,二樓傳來繁雜腳步聲和開門聲。
沒多久,死者的家人張皇著神色全部集合到一樓屍體處。
原來,小貓是這家的小姑娘養的。
這家的大人也知道不能讓貓靠近屍體,所以在死者去世的第一時間就用繩子把小貓給栓到了二樓房間裏,並叮囑小姑娘不許解開繩子不許帶貓離開房間。
沒誰會想到,小姑娘剛才竟是悄悄下床解開了栓貓的繩子並把貓放出了房間。
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上沒有任何阻擋物,剛好給小貓靠近屍體提供了便利條件。
“對不住,都怪我睡的太死沒有看好這孩子,給您添麻煩了。”事情弄明白後,小姑娘的母親搓著手連聲向老者賠不是。
“為什麽要放貓下來?”從小姑娘下樓後,目光持續關注著小姑娘且身體持續擋在小姑娘麵前的老者,沒有理會小姑娘的母親,冷聲問詢小姑娘。
“我想放就放,幹你毛事!”小姑娘粗嘎了聲音,怒氣衝衝不複之前的膽怯模樣。
隨著小姑娘開口,我看到她的額心處,溢出淡薄鬼氣。
小姑娘的反應,嚇的她母親直接癱坐地上。
老者一把扼住小姑娘的喉嚨將小姑娘的雙腳脫離地麵間,扔了手中的旱煙袋從口袋裏再摸出一張符咒貼在了小姑娘的正額心處。
小姑娘隨之緊閉了雙眼,身體不再亂動半分。
老者緊接著將小姑娘交給她父親,先讓死者家人立刻上樓之後,再讓我打開正房房門。
我依言而行,有一股陰風從門外灌入正房之內。
我識得那是陰風,得益於我已經曆過繁多鬼魂。
陰風較之正常的冷風冷入骨髓,且伴有淡薄黑霧。
我頭皮發麻,立刻扭頭去看白燭和香。
老者手裏拿著一根已點燃的黑色的香,已立在白燭和香前麵。
陰風到達老者麵前即時潰散間,老者手中的黑色的香眨眼間化為灰燼。
如此情況,我不禁愣神。
正在這個時候,之前離開的幾隻野貓帶著一群野貓再次回返院子。
它們的叫聲,清一色都是如同嬰孩啼哭的聲音。
我即時回神,在老者快速拾起地上的旱煙袋重新堵在正房門口後,主動回到白燭和香前麵。
我擋在白燭和香前麵後低聲問詢老者,既然已有貓進入正房,他為何還要再攔野貓進入正房。
老者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沉聲吩咐我背起正房內他的包袱。
我剛背起老者的包袱,野貓們已同時衝向正房門口。
老者隨之紮上馬步揮舞起手中的旱煙袋,開始對陣野貓。
老者的速度很快,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會帶起野貓們的慘呼聲。
我幫不上忙,隻能背著老者的包袱攥著黑傘持續擋在白燭和香前麵。
不等戰況結束,又有動靜從我身後傳來。
隨著我即時轉身我看到,已被貼了符咒的死屍,竟是雙臂平伸著上身直直從靈床上坐了起來,再繃直著雙腿整個身體轉了九十度。
他緊閉著雙眼,已生出獠牙,雙手十指的指甲黑長。
他七竅以及頭部和手處的絲綿,已然不見。
我汗毛豎起急聲告訴老者死屍的情況後,捂住口鼻即時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