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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四笑

  靈仙修補宇宙本源的秘辛,如流星墜地,堪稱地裂崩。諸修士腦中一直嗡嗡直鳴,整個人都呈癡呆狀。驕會已經持續了一日一夜,決戰以來,紫金台上出現了最為詭異的一幕。三方紫金台,隻剩下棍王傳人和刀王傳人還在在比試,其餘兩方盡皆空閑。


  從最初的鬼魅如煙,到越戰越慢,兩人的比試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默契與匪夷所思。


  朝陽之下,白衣人右腿向前跨出一步,同時一棍往前一劃,幹脆而爽利。這一棍沒有任何元氣波動,連空氣都不曾攪動,像是一副靜止的畫麵。他原本離黑衣人還有數丈之遠,但下一秒那棍就到了黑衣人胸口。這已經不能用單純的速度來解釋了,更像是一本畫冊。前一副畫卷被瞬間抽掉,而露出了第二副畫卷一樣。


  這一棍原本已經掃中了黑衣人的左臂,鮮血、碎肉、筋骨都已四濺而出。然而在黑衣人受傷的刹那間,紫金台上的畫麵一陣模糊,像是漣漪中的倒影一樣。等到漣漪中心的那一圈擴散到第二圈的時候,鮮血、碎肉、筋骨早已不見,黑衣人完好如初。


  一來一往之際,黑衣人左手一抬,右手之中的刀往前一劃。清晰地、無可辯駁的劃在白衣人左臂上。瞬間鮮血如泉湧,他的左臂掉了下來。但是詭異又生,畫麵又是一陣模糊,像是漣漪中的倒影一樣。等到漣漪中心的那第二圈擴散到第三圈的時候。鮮血不見,掉落的左臂也不見了。再定睛一看,白衣人完好如初,好像從未受過斷臂之傷一樣。


  就這樣,紫金台上的那一幕幕,似鏡中的倒影,清冷、靜謐、清晰。又有著莫名的距離感,顯得神秘而惑人。而每當他們之中有人受傷的時候,那平靜清晰的畫麵,就如漣漪中的倒影一樣,飄蕩散開,一陣模糊。


  白衣人一棍明明破黑衣人的前胸而入,可下一秒兩人就換了位置,那棍也離他不少距離,黑衣人也完好如初。黑衣人明明一刀卸掉了白衣人的胳膊,可下一秒兩人就換了位置,那刀並不在攻擊範圍內,白衣人也完好如初。他們之間的比鬥像是一幅幅的畫卷,一幅幅慢慢地翻過,仿佛不是連續的,而是跳躍進行的。


  他們就這麽從一副畫卷強行跳躍到另一幅畫卷,詭異之至。


  最後,兩人的動作越來越慢,慢到像是兩尊雕塑。而畫麵與畫麵間跳躍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前麵還能看出畫麵與畫麵間的連貫性,後來的跳躍卻是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連續。前一副明明是黑衣人占盡上風,可下一副就是白衣人把黑衣人打到匍匐於地。明明是一刀砍在對手身上,可下一秒深受重傷的卻是自己。


  台上的的比試從連續到間斷,到支離破碎,到最後的雜亂無章。那漣漪般的畫卷,在他們受傷時不斷的閃現,最中心的那道漣漪也變得平緩了,幾乎擴散到了漣漪的最邊緣。


  等到漣漪散盡的時候,兩人的廝殺不再是畫卷了,變得連續起來了。不過一如既往的緩慢,猶如兒鬥法。不,甚至比兒鬥法尤為可笑。


  黑衣人一刀劈出的時候,白衣人逆著刀鋒送過來一條胳膊,仿佛是故意要承受對方這一刀。然而那一刀就要砍在他手上的時候,他卻手一折,劃過一個淩厲的銳角,躲過這一刀。


  接著白衣人一棍向前刺出,而黑衣人不閃不避,反而挺起胸膛朝著棍勢而來。等到這一棍即將擊中他胸膛的時候,他整個人又輕輕一轉,貼著棍身而過。又反手一刀劈向白衣人,白衣人眼前看著前方,身不轉向後飄去,迎著黑衣人的刀鋒……


  他們之間的比試,像是相互**、相互引誘、相互打鬧。在引誘的同時,全身門戶大開,處處是漏洞,處處是弱點,比之兒戲尚且不如。但是台上的韓清夫、山神元古等一批人卻看得津津有味。


  “這棍王與刀王果然不簡單!”元古嚴肅道。


  韓清夫撚須而笑,點了點頭道:“十王非凡俗,元古兄應該和他們有過接觸吧?!”


  元古有些可惜道:“記憶全無,或者我那時在沉睡……”


  韓清夫再次點頭道:“可惜了!元古兄不同於一般的修士,原本以為見過十王的壯舉……”


  “可以想象的見他們對抗靈仙的風采,從這兩位友的鬥法中,也能略窺一二。恭喜門主,賀喜門主,這一次‘驕會’,怕是要把整個生死界的驕一網打盡了……”


  韓清夫望著遠處,幽幽出神,良久才歎道:“譬如沙漠湧泉,希望能盡量的流得遠一些吧!也好讓一些種子有發芽的希望!”


  元古異樣地看著韓清夫,他實在一點半點都不了解韓清夫。句深不可測,那都是看了他。他自己是能勝無敵者石尊的超級強者,可是在韓清夫麵前卻如火螢比之皓月。韓清夫一身修為姑且不,他言語之中也每每具有無上深意,令自己震撼的同時又完全不解其意。


  “韓公把驕們比作湧泉,那沙漠又是什麽呢?是仙途艱難嗎?”


  韓清夫心不在焉,沒有作聲,雙眼再次射向遠方。元古卻在這一瞬間神色劇變,他分明從韓清夫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星海在焚燒,萬靈皆歿的場景。不一會兒那焚燒之後歸於寂靜的星海又急劇地收縮起來,最後化作一副斑斕的星海畫卷。巨大的畫卷不知在何種偉力作用之下,竟緩緩地收攏起來。就在畫卷收攏為卷軸時,廣袤的宇宙深處生起了暗黑魔雲。魔雲湧動翻滾,殘星盡碎。它瞬間彌漫而開,覆蓋八荒六合。緊接著,裏麵又探將出來一隻鮮紅的巨手,掌覆四紋,收走了那副由星海煉製而成的畫卷。


  不久,韓清夫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巨人隕滅、界域崩碎、萬靈皆殞,星海覆滅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元古定了定神,但臉上煞白之色還未散去,背上的汗水猶在。這一刻,強如神祗般的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渺與卑微。猶如浩瀚星空之中的一粒塵埃,不發半點光芒。


  良久,他才謹慎道:“韓公的百道傳予他們,任憑仙道崎嶇,也足可踏平之!”此時此刻的他,內心深處早就希望能立刻學到韓清夫的百道。


  韓清夫搖了搖頭,苦笑道:“原本不屬於此界的百道,他們能學會多少是多少吧!”


  元古眼睛斜睨韓清夫,餘光中的他變得厚重如山,寬闊似海,直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他,步履所至處,究竟是何等的星海深處?!


  演武場內的觀眾終於回歸了正常,眼睛緩緩地看向紫金台。與此同時,有兩道身影同時射向餘下的兩方紫金台上。一人身材粗壯而結實,身上係著碎花的圍裙,竟是一位灶台的炊婦。諸人盡皆“咦”了一聲,顯得難以理解。再把目光轉向另外一位挑戰者,又是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原來此人的服飾更加離譜,一身的破衣爛衫,拄著半截拐杖。他的佝僂駝背,此時彎得更低下了。


  一位炊婦,一位乞丐。兩人臉上似乎都有戚容,也不知是從何處而來。此時竟站在殺青上,要挑戰生死門中的不凡驕。


  諸人看著這離奇詭異的一幕,竟不知身在何處。


  女修率先開口道:“婦道人家花九姑,挑戰一百零二號道友滕清渠仙子!”她聲音粗糲,仿佛是長期以來被油煙浸染了一樣。


  那邊話音剛落,神格女修立即飛身而上。


  邊上荊順之、中年文士、魚漪等人盡皆聲議論起來。


  “你們認識花九姑嗎?”


  “不認識,不過我心裏好慌!”


  “你慌什麽?決戰的又不是你!”


  “始終覺得加入生死門實在是僥幸之至!”


  “是啊,若非我們第一時間就見到了門主,怕是不能加入生死門了!”


  “你們看這位花九姑怎麽樣?難道她不知道滕清渠身懷延遲神格?!”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且不要去管這些!我等以後好好修煉,奮力追趕吧!”


  幾人又默不作聲,這邊乞丐也嘶啞著嗓子道:“老乞茅阿炳,挑戰五十一號道友雲耕!”似乎喉嚨之中盡是濃痰,讓人聽著就不舒服。


  超脫者哼了一聲,飛身上台。


  至此,三方紫金台上全都戰雲密布。


  對於誰上台,強沒有在意。他通紅著一張臉,一直在沉浸在黑袍白袍二人的戰鬥之中。通過與功法‘滄海鯤鵬引’的互相印證,強居然有了大的收獲。


  帝初極有可能不是炎山那一界之人,他那棍法強始終是領悟不到真正的精髓所在。而十王是實實在在的前賢,與自己同處一界的前賢。其功法的玄妙高深之處,不可能存在道與勢上的界差與束縛。如今見識了棍王傳人的棍法,強終於疏通了滄海鯤鵬引中的許多淤阻滯澀之處。或者,通過印照棍王傳人的棍法,能勉強把滄海鯤鵬引進行簡單地修改,使之適應某些道與勢,從而發揮更大的威力。


  不過這項工作難度極大,強是全副精神的融入了兩人的戰鬥之中,加上玄武祖源的妙用,以及自身的靈感一現,才能略作其萬一。邊上的曲流觴的雙眼一刻也沒離開強的麵龐。看著強全身汗水淋漓,臉上青筋直露,嘴唇蠕動。以為他又要開始發神經了,不免大為擔心起來。


  就在這時,強發出了愉快的笑聲,旁若無人,笑的酣暢淋漓,笑的愜意無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黑袍之人的刀抵著白袍之人的棍,成一條直線。兩人同時躬身行禮,又同時大笑起來,攜手飛下擂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強、黑袍之人、白袍之人三人大笑之聲,笑得眾人莫名其妙。終於,他們停止了笑聲。不過一瞬間,演武場又響起了一聲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連綿,浸染著整個演武場。剛入耳,諸人仿如曆神泉洗禮般舒暢、如經音貫耳般愜意。


  受其感染,整個演武場內全都跟著大笑起來。就連超脫者雲耕、神格女修滕清渠、花九姑、茅阿炳都止戰微笑,四人同時看向那一聲笑處。


  如此荒唐一幕,眾人均不以為意。仿佛如果不笑出聲來,反而是不正常一樣。唯獨韓清夫和元古幾位超絕的大人物,神色凝重的盯著虛空之中。


  果然,諸人馬上聞到了一股清香味。隻見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冒出了五個花骨朵,鮮豔燦燦,仿佛黃金雕刻而成。


  諸人驚呆了,瘋狂了,也不管這裏是不是生死門,紛紛向那五朵黃金花骨朵衝去。一人離東邊的花骨朵最近,就懸在他頭頂。隻見他伸手一撈,就想著把這朵自虛空之中生出的寶花收歸己有。但他布滿了神通的右手竟然毫無障礙的穿過了那朵花骨朵。就在他吃驚得瞬間,又有多人的手穿過那寶花。


  生於虛空,長於虛空。


  眾人盡皆失聲驚呼,那中年人厲聲喝罵道:“生死門中,韓公身前,焉能放肆,還不趕緊回歸原位!”


  這一聲罵,嚇得諸人紛紛醒轉,瞬間回歸原位。就在這麽短短的一個呼吸間,那花骨朵就盛開而來。一朵一朵的花瓣依次向外展開……


  “啊!看裏麵,有枚果子!”


  “是金色的果子,這究竟是什麽?!”


  ……


  這些人這下不敢再放肆了,隻能靜靜地看著那金花長出金果。


  那果子也不知是什麽,竟然慢慢地長大,發出璀璨的黃金光。片刻之後,花瓣枯萎,果子也停止了生長。拳頭大的寶果就在眼前,一看就知是驚動地之物。眾人再也顧不得許多,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也不可能後退,眾人再一次往金果飛去。


  “啊,是真的。我得到了!”一位深入訣別境的化龍境修士看著手中實實在在存在的金果,忍不住大聲驚呼。


  邊上幾人紅了眼,也不管自己的實力與得到金果之人相差甚大,紛紛出手攻擊,竟然想從虎口拔牙。就在這瞬息之間,其他四枚金果也被人奪到了手中。隻聽得場內驚呼之聲連連,場麵早已亂成一團。沒得到金果的修士,全部雙眼通紅的圍著得到金果的五人。


  諸人著魔,場麵即將失控。


  元古搖了搖頭,右手輕揮間灑下一片神虹。頃刻間,亂糟糟的人群全都被封印在虛空之中。


  “如此墮了形神,還是修士模樣嗎?!這幾日是我生死門大喜的日子,望各位安分。再要如此,莫怪老夫出手無情!”元古道音輕顫。接著,手往後一撤,神通消失。諸人全都臉如死灰,乖乖的回歸原座。


  得到金果的五人喜不自勝,紛紛朝著元古這邊深深地鞠了一躬。


  韓清夫笑道:“恭喜五位道友,這乃是不可多得的道果,有法則碎片融於其中。入我門中,我教爾等服食之法如何?!”


  那五人剛坐下去的身軀,又猛然站了起來長揖到地,齊聲道:“謝韓公!求之不得!”這幾人盡皆是深入了訣別境的化龍境高手,原本是不能進入生死門的,因為生死門隻招收化龍境之下的晚輩後生。這下不僅得到了大的寶貝,還得以加入下第一門,這叫他們如何不激動異常。


  元古接著往北邊手一招,“友,過來一見!”


  諸人全都往北邊看去,元古手指的那人正是發出笑聲引得大家跟著笑的那人。那是一位年輕人,相貌並不如何出眾,但是眼中盡是空靈之氣。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就飛到了元古和韓清夫身前,躬身行禮道:“晚輩見過韓公、元公!”罷臉上還飛出一片紅雲,顯然是沒見過如此大的場麵。


  韓清夫笑道:“不必多禮!”


  元古跟著道:“友剛才為何發笑!”


  年輕人紅著臉道:“稟元公,我沒有笑!”


  元古還沒開口,邊上的中年人就厲聲喝問道:“大膽,竟敢不如實回元公的話!”


  元古擺了擺手,接著對年輕人道:“你剛才是不是覺得身體瞬間經曆的九冷九熱!”


  年輕人吃驚道:“稟元公!的確如此!”


  “靈魂一笑道果生,九冷九熱神格成。想不到今日親眼見證了全新神格的降世!”元古喃喃道。


  韓清夫此時插話道:“友可願入我門中!”


  年輕人立刻道:“當然願意,隻是晚輩修為低下……”


  韓清夫打斷道:“神格分五品,金品、木品、水品、火品、土品,一品更比一品玄妙莫測。剛才你受到那兩位師兄比試的契機牽引!”罷手一指,指向紫金台下的黑袍和白袍兩人,接著道:“和你產生了共鳴,你產生了靈魂一笑,所以大家才都跟著笑了起來。靈魂笑罷道果生!剛才虛空之中的道果皆由你靈魂一笑而生。道果的生長往往伴隨著全新的神格降世,五枚道果更是世間少有,所以現在你已身具最高品的土品神格了,未來不可限量!”罷笑眯眯地看著年輕人。


  年輕人歡喜道:“謝謝韓公!”


  韓清夫笑道:“可願意做我弟子?!”


  年輕人立刻拜服於地,“恩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演武場內再次沸騰起來,轉眼間又有許多人高聲道:“恭喜韓公喜得弟子!”


  強震撼之餘,也滿臉歡喜的看著那年輕人,內心深處是實實在在的替他高興。原本強以為觀看刀王傳人和棍王傳人的比試,收獲最大的應該是自己。想不到還有一人竟然收獲比自己還要大得多。受兩人比武的契機牽引,他竟然產生了靈魂一笑、五枚道果、土品神格……


  其實強還是高估了自己,即便除去年輕人,收獲最大的也不是他自己。黑袍之人和白袍之人在這場比試之中,相互牽引相互印證,已經完美無暇的領悟了刀王和棍王的傳承。


  靈魂一笑所帶來的影響早已消失,神格女修滕清渠和花九姑,超脫者雲耕和茅阿炳,兩隊人馬又廝殺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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