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我們挺合適的
陽光暖起來,屋外房簷下滴滴答答有融化的積雪淌下來的一條條雨線,冰與暖交融的光點照進房間,打在涼月放在腿上的兩隻手上,手裏藥已經涼透了,棕黑色的藥汁上映照著光點,一滴水打進碗裏,漾起一個個苦溜溜的小水圈,又在碰到青瓷的碗邊時,被打散。
涼月回頭,看白洞庭像個小丫鬟似的在炕梢的兩隻大木箱子裏翻找。
“我給你惹了很大的麻煩,抱歉。”
本來是想那北狄國的太子就是因為看上了涼月的靈力,他才會帶來一隊北狄國的士兵到城裏鬧事。
好在昨日有黃掌櫃幫忙,城裏的百姓才沒有傷亡。
白洞庭從木箱子裏拿出一個錦盒,坐到了涼月身邊。
他沒有說話,隻是笑著把錦盒打開,裏麵放著半塊玉佩,溫潤的白迎著陽光,照得涼月眼前一亮。
這玉佩,涼月帶了六年,白洞庭離開京城的前一晚,涼月把他還給了白洞庭。
涼月覺得,白洞庭不是真的喜歡自己,隻是因為她姓顧,她是瘋王的女兒。而且,叫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等自己長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都有貌合神離的,更何況他們之間的交集,實在太少了。
但至於自己心裏,對白洞庭抱有怎樣的情感,涼月還十分模糊。或許有那麽一點點喜歡,可如今,涼月也不敢再有任何幻想,一切,都變了。
白洞庭依舊笑著,他把玉佩放在涼月手心裏。
“我知道你不信,不過我不會變。從前我對你有些誤會,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份,便也知道,你一直在堅持什麽。我覺得,咱們倆還挺合適的,我保的是大淩百姓,你也有你要守護的東西。你很快就長大了,待你及笈,若我還活著,便再向你提一次親。”
涼月愣愣地盯著白洞庭的嘴唇一張一合地說了許多,可是她聽不見啊!
不過這玉佩的意義,再明了不過。
“你不害怕嗎?”
也不知道白洞庭這孩子是不是身為將軍,出生入死地已經習慣了,對於涼月是妖主的事情,他接受地平靜坦然得叫涼月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接受了。
白洞庭搖頭了,這一搖頭,涼月更加不敢相信了。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吧?
涼月從前使用自己的力量,當著白洞庭的麵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他不可能失憶吧?
就算是愛屋及烏,也不會這麽輕易就接受了吧?
“白糖水,我真不知道該不該這樣說,我隻覺得,你挺傻。”
白洞庭卻拉住涼月的手,把她的手掌握成了拳,叫涼月感受到那塊玉佩的清晰紋路。
“可,以,常,來,看,我,嗎?”
白洞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讓涼月看清他的嘴型。
涼月琢磨了會兒,翻譯出白糖水的話。
“還是不要再來了吧?烏漠城若是因為我而失守了……”
“不會。”
白洞庭的手心特別熱,涼月感覺自己被握著的小手都出了汗。
“好。”
終於還是改了口。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瘋王走了進來,問白洞庭“要講的話,可講完了?”
涼月見瘋爹身後還跟著花釀,便知道,這是要走了。
“是。”
白洞庭衝著涼月笑了下,退到了一邊。
花釀瞟了眼案上那碗一滴不少的藥湯,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瘋爹,師父,你們兩個在外麵吵什麽了?”
涼月見瘋爹麵紅耳赤青筋暴起的樣子,就知道兩個人肯定沒好生說話,雖然打不起來,但是吵架是必然的。
瘋王和花釀互相遞了個眼神,然後都不約而同地對涼月搖頭。
這麽明目張膽的撒謊,涼月隻是耳朵聽不見,又不是沒有眼力見。
罷了罷了,吵吵更健康,現在她一個病號,也沒那麽多心力管這些事情。
瘋王走過來,把涼月攬進懷裏。
“回家吧。”
花釀也走過來,與涼月說“是回輕羅館。”
涼月翻了個白眼,她光看二人的表情,大概能猜到這二人爭吵的是什麽了。
涼月招呼白洞庭“糖水哥哥,我們出去玩兒吧!”
我還不回去了呢!
省得你們爭來搶去的。
“回去!”
“對,就現在。”
花釀毫不猶豫念了訣,再不走,徒兒可能真的會留下陪這個煤堆裏撿出來的小子了。
神的傳送機製就完善多了,可以說是盡善盡美,目的地眨眼功夫就到,絕對不會暈車。
不過離開京城三日,涼月覺得自己好像過了三年。
她的腳落在玉笙苑的草坪上時,涼月又過回了秋日。
秋日不夠熱,但至少不會像烏漠城那麽冷。
“慢走不送。”
瘋王忙不迭地把閨女抱進屋,然後“砰”地把門用腳踢上了。
花釀走到門口,輕輕推開門,問裏麵的人“瘋子,你得請我進去,我是唯一一個既能保護你的女兒,又能為她療傷的,神!”
“神經病!”裏麵的人咒罵了聲。
這是仗著他閨女聽不見,就可以敞開了罵了。
“本王不請你,你就不進來了?你何時這麽要臉了?”
聽聽,聽聽!這是一個凡人對待神的態度嗎?
花釀不但不惱,似乎還和瘋王吵架吵出了經驗。
“王爺可以不請,那我可走了,你追不上我,你應該是心裏有數的,到時候徒兒有個三長兩短,後果王爺自負。”
涼月受不了這二位在自己麵前不說人話了。
“要不你們吵,我出去?”
瘋王忍下惡氣,為閨女蓋好被子,又摸了摸涼月的額頭,還是有些熱。
“困不困?睡會兒?”
瘋王拿出小冊子,寫給涼月。
“我餓了,有吃的嗎?”
涼月從醒來,連口熱乎粥都沒喝上,這幾位隻顧著吵架了。
清冷了幾日的瑞王府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小皇帝親自過來送來了幾十樣禦用補品,還帶來了陶知善做得各色小食。
不過瘋王以涼月需要靜養為由,直接送客留東西,哪怕人家是皇帝,也得不到三分薄麵。
除了近身伺候的桃核兒,瘋王沒有再安排其他的侍女。
花釀又在玉笙苑外設了一個堅固的結界,除了瘋王和自己,就隻有桃核兒、半曲,還有風管家可以進來。
瘋王很忙,不可能隨時都陪著閨女。
但是這次卻破了例,他命半曲把奏章扛到了玉笙苑,照顧閨女和處理公務兩不耽誤。
花釀是個閑人,可以一刻不離開涼月。
然而,有人陪有時,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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