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

  秀敏把這件事很大程度上都歸結為自己,她內心琢磨,要是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碰上過他,是不是就不會給他帶來厄運。此刻秀敏的心境好似萬念俱灰,輕生的念頭都有了。


  “我是個倒黴的人,肯定是上輩子做了壞事,這輩子老天爺要懲罰我,是我害了他,是我把自己身上的倒黴給了他,不然人家那麽多年警察怎麽就不出事,偏偏這時候出事了。絕對是我,我不該奢求幸福的,我活在這世上就是為了受苦罷了,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她看了一眼旁邊可憐的女兒,又不知該如何了。


  葬禮那天早上,天氣有些陰暗,刮著一習習秋風,人們的內心和環境交融,淒涼悲壯。到場的有很多親戚朋友,老太太也位列其中,不過老太太沒有通知兒女,因為太遠了不能趕過來。秀敏母女沒有去,一來現在算是沒有任何關係,二來她也實在不想看到周文斌的照片想起往事傷心欲絕。


  出殯前一天,老太太的兒子打來電話,說是要回國參加表哥的葬禮,即使路途遙遠,但是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情意深重。老太太堅決不讓他回來,說是兒子奔波勞累,用不著操心這些。兒子在電話裏有些急了:“媽,為什麽啊,那可是我最佩服敬重的表哥,我這飛機票也買好了,現在就在去機場的路上。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聽您的話,可是這一次我真的必須回去!”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別看他老大不小了,這還是第一次掛了母親的電話。


  母親緊鎖眉頭,深深地長歎一口氣,看來是攔不住了。回來了也好,就盡一盡兄弟情分吧。


  次日淩晨,早早地老太太就來敲西房的木門,秀敏應了兩聲:“來了來了!”趕緊穿好衣服,讓女兒也穿,差不多了,自己先開門迎了出去,想必是老太太,可今兒個怎麽這麽早起來,是有什麽事情吧估計。


  “秀敏啊,娘這兩天要有客人來了,得請你和孩子出去兩日,”秀敏一聽是要攆自己和女兒走啊,老太太接著說:“別擔心,我給你們在不遠處租了三天的旅館,你們娘兒倆先住著,等我這裏客人走了,你倆再回來就是了。”秀敏點頭心想:“嗷,是這麽回事啊。”轉而又微笑著問到:“不知這兩天娘要接待什麽貴客啊?”老太太支支吾吾說是遠房親戚,又敷衍了兩句就走開去收拾準備了。秀敏覺得不對勁,老太太今天怎麽感覺有心事,可人家又不說,也不好多問,畢竟是人家的房子,就依人家的就是了。


  娘兒倆這就匆忙收拾行李,自從來了這裏,老太太給置辦的東西是越來越多,一下還真沒法帶走了。於是就把一些不好帶

  走的東西先放在了櫃子裏邊,把那封信插在了立櫃最底下,漏出來一點,方便到時候拿出來。


  正午十分,老太太的兒子劉安提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因為本來就不打算多住幾天,等表哥出殯完了也就走了,國外的生意繁忙還等著他呢。


  雖然老太太年事已高,但是精神尚好,今天更是高興,兒子回來看望,買了現成的幾樣好菜。兒子是一位成熟穩重的商人,結實的鼻梁上戴著鋼絲眼睛,目露寒光,前額幹淨寬闊,雖然稍微有一點禿頂,但絲毫不影響英俊。身著一套黑色英式西裝,黑領帶,黑皮鞋,走在這小鎮的街上,簡直就像是電視裏走出來的,人們哪裏見過這麽漂亮的人物啊。用現在的話來講,那就是回頭率百分百啊。


  老太太表麵上高興親熱著招呼兒子,內心其實是有一絲不安。兒子看出來了,問到:“娘,您是不是有什麽事想和我說啊?”老太太正暗暗在內心發愁呢,這一問,嗡的一下,老太太不知該如何回答,還好腦子轉的快,“娘啊,就是看見你花那麽多錢來回,貴啊。”說完之後兒子連連擺手,這才幾個錢,他做生意掙得可不少呢。母子二人有問了問家常,但是始終沒有提到秀敏母子,兒子當然也不知道這檔子事兒。


  吃完飯還沒來得及休息,劉安便著急要去看看表哥,即使不是活著的最後一麵,但是在沒有下葬之前也算是見了麵了。老太太累了先在家休息一會兒,讓兒子先去看看表哥家裏還有什麽要幫忙的,搭把手。


  劉安步行來到舅舅家中,院子大門敞開,兩旁是單位送來的花圈,裏邊奏著哀樂,進進出出的人們眼眶微紅,手臂上裹著白布,他進到屋子看見舅媽臉色蒼白,兩鬢微霜,眼眶紅腫,滿眼血絲,臉上淚痕未幹,像是剛剛哭過,舅舅說她這兩天哭得是肝腸寸斷,吃不下喝不下,晚上也睡不著,時不時地哭,根本勸不住。舅舅是個堅強的男人,雖然最一開始滴了幾滴眼淚,但是他跟劉安說,他打心眼裏為他的兒子驕傲,他是咱們全家的英雄。


  劉安來到表哥靈前,上了柱香,燒了幾張紙,看著麵前黑白的照片,上邊的表哥目光炯炯有神,歲月給了他鎮定和冷靜,額頭上方的警標仿佛在發光,表哥從小就夢想能做一名警察,不得不說挺讓人羨慕的,明知道危險,家人們也極力阻攔,可是他能堅持自己,死也願意。


  “當年我去農村插隊,想早點回來,讓他找找人,托托關係,可他就是不肯,為此倆人還大吵了一架,”想到這裏,劉安笑了,仿佛一切都還發生在昨天,電話裏吵完架兩人不歡而散。


  “雖然我當時多少有些怨恨,但多少內心還是對你的恪守原則表示讚歎。了不起的一個人啊。”


  這一天累忙回家,因為東廂房多少年沒人,放了雜物,劉安這兩天隻好就先在西房住下了。一進來他就覺得這屋子裏住過別人,而且肯定不是母親,母親很少來這間房,桌子炕上擦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書架上還多了幾本以前沒有的小說。他打開立櫃一看,裏邊竟是好多小丫頭和女人的衣服被褥,他細細看著最後目光落在了最下邊的那封發黃的信。由於好奇心的驅使,抽出來這麽一看,這兩個字,這不是我的字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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