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
今天正好是周日，老太太聯係說那個局長外甥中午有空，說是讓秀敏見見去。
本來秀敏害羞不情願，可是既然老太太這麽熱心，又說她這外甥人如何如何好，眼下無奈隻能去看看了，心裏泛著合計，人家怕是肯定是看不上自己的。
萬裏晴空的好天氣，一團團一朵朵的雲兒隨著清風飄動，路邊的楊樹沙沙作響，戶兒家牆上的爬山虎蒼翠碧綠，這城裏除了燈紅酒綠，原來還有街道上這種清新的氣氛。
中間有年輕的小夥子騎著自行車後邊載著美麗的女孩子，不時地撥兩下鈴鐺，聲音尖銳又清脆。
在那個年代，自然街頭上也少不了小混混，嘴裏叼著煙，手裏耍著個鐵手鏈，要麽就是甩棍。別看他們一副了不起的神氣，見了厲害的一下就蔫兒了。
秀敏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驚豔世俗的美麗姑娘了，又黑又瘦，也就不害怕了。
好久沒有這樣隨意地在街頭漫步了，地攤叫賣蔬菜的商販和一個抱著小孩的婦人來回講價，因為一個象棋殘局一群六七十的老頭搶著指指點點。
王秀敏來到了約定的這個平常的飯館，裏邊有喝酒的，有抽煙的，推杯換盞，胡言亂語的。
她推開門進去，心怦怦直跳，環顧四周看見靠著玻璃的角落裏有一個男人，桌上點了些菜，看來看去好像在等什麽人，大概就是他了吧，反正看起來挺麵熟的。
隻見這人生的中等結實的身材，上身穿著幹淨的白襯衫，白的讓人操心，前額兩邊稍有些禿頂，兩鬢雖然有些微霜但給人的感覺還是很年輕，臉和脖子大概是很健康的小麥色，鼻梁有點低，不過目光炯炯有神，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種正氣淩然的氣派。
走到跟前來，秀敏上前搭話，男人一下好像從沉思中醒悟，轉過頭來注意到了她，秀敏問：“您好，您就是周文賦吧。”
男人急忙起身微笑讓座：“啊，對對對，您就是王秀敏吧，請坐請坐。”兩人坐下開始都是有些緘默，都不好意思先開口說話。
但周文斌畢竟是男人嘛，到底還是應該拿出一點勇氣。
其實啊，在那個年代，別說是副局長，大多數男人在相親的時候見了姑娘都不好意思的，當然不包括那些老油條。
秀敏也是微微低著個頭，兩手緊攥著放在大腿上，兩個大拇指來回倒騰，腳指頭在鞋裏不安地動著，目光不敢靠近麵前的周文斌，就呆呆地盯著靠近自己這邊桌上的這盤溜肝尖，色澤紅潤，和著胡蘿卜和青椒。
“大妹子，你
是從哪裏來啊？”他明知道她現在住在表姑家，可是為了緩解眼前迫在眉睫的尷尬，無所謂問一句就是了。
“我今年四十三了。”秀敏剛回答完，文斌一臉疑惑，怎麽答非所問啊，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忙微微抬起頭笑著：“哎呀，不好意思，我是從老太太那裏走過來的，”又回問，“你多大了啊？”
“巧了，我今年也是四十三，”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我帶著個兒子，今年十三，聽說你是帶著個可愛的女兒是吧？”
“對，是有個女兒，可乖了。”
倆人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來來回回也就是表麵上客套寒暄的那麽幾句，以現在的眼光看來，一點都不像是相親，倒是像兩個剛學會說話的外國人，就這麽幾句問候回答。
但是啊，在此時這二人眼裏，這已經是很不好意思的相親場麵了。
雖然表麵上沒說了些什麽，但是兩人閃爍的秋波早已讓對方領會千言萬語，都看出對方的善良、溫柔和老實。
飯都吃完了，話題還是沒到了倆人結婚這一塊，一點也不像是結過婚的兩個成年人，倒像是剛二十來歲兒的姑娘小夥子。
不知不覺中就傍晚了，遠處的天空浮現出一片粉紅。
樹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兩隻麻雀從樹上飛到地上蹦躂了幾下又飛走了，木頭的電線杆享受著溫暖。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秀敏想起來該回去給孩子和老太太做飯了。
文斌是騎著自行車來的，本來以為可以騎自行車送她回家，可是到了門口了又不好意思提了，頭一個是人家肯定不願意坐，哪有頭一回就騎自行車帶人家的，二一個是，這麽走回去不是還能在和她多待一會兒嘛，就一起走回去也好，於是解開車鎖，一邊推著。
兩人就慢慢地沿街道邊散步，順便回老太太家，周文斌想靠近一點，可是又不敢，怕人家不好意思，就算倆人都四十多了，可是依舊挺緊張的，看來並不比年輕時候強多少。
秀敏的臉簡直紅的像剛熟了蘋果一樣，一不小心兩人的手背碰了一下，像一股子電流似的穿過心頭，本來這時節的傍晚是挺涼快的，可這倆人就像是被正午的太陽暴曬一樣，盡然還微微有些汗，臉頰都是熱的。
天色漸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著急的月亮好像要提前上崗。兩人從繁華的市中心一路走到這有些許偏僻的街巷，本來漫長的一路在兩人看來一晃而過。
老太太正在門口，坐在孫女搬來的凳子上等著這兩個人呢，
遠遠看見巷口好像是模模糊糊的倆人影，兩人也看見了老太太，趕忙加快了步伐，秀敏趕緊過來摻住老太太，女兒也跑過來抱住母親。
秀敏好像終於可以逃脫了什麽一樣鬆了口氣：“哎呦，幹娘你坐這裏幹什麽，快咱們進去吧。”周文斌也趕緊過來上前笑著問候道：“表姑。”
老太太一瞧倆人站一塊兒這眼神，這狀態，拉著倆人笑了起來，“哈哈哈，看這倆人，太般配了，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是兩口子呢。”
“娘，您瞎說什麽呢。”她害羞地把頭偏到一邊，文斌也是微微笑著看了她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