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飛蛾撲火
葉老師穿著一身大褂,杵著根拐杖,在宋澄和陳泰文的陪同下來到了宋澄家,這是陳泰文第一來宋家,看著院落中別致的擺設和假山流水,陳泰文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苦澀。
自己家在梅縣也算得上地主了,但是放到宋家來看,人家這才叫豪,不過這個念頭也隻在陳泰文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罷了,畢竟梅縣有自己老爹老媽,這裏看著小橋流水,卻沒自己什麽牽掛。
“哈哈哈,這位就是葉老師吧,鄙人宋乾,蒞臨寒舍,蓬蓽生輝啊!”剛一走進客廳,一名穿著馬甲,留著一抹胡須的中年人直接迎了出來,熱情地衝著葉老師拱拱手。
這人看起來四十多歲,或許是因為生活環境優渥,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好,聲音中氣也很足,隻是這名字聽起來,陳泰文就忍不住一陣錯愕,反應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是“宋乾”而不是“送錢”。
看著一臉懵逼的陳泰文,宋澄自然知道陳泰文心中想著什麽,輕輕拉了一把陳泰文後,宋澄送三人中走了出來,一把拉住宋乾的胳膊搖了搖,撒著嬌對宋乾說道:“二叔,這就是我同學陳泰文,他可是我們學校的才子,可不許為難他啊!”
宋乾聽到宋澄這麽說,立馬寵溺地揉了揉宋澄的腦袋,略帶嗔怪地說道:“丫頭,你說話可得講道理,你二叔是那麽隨便為難別人的人麽?”
說完之後又轉身對陳泰文點了點頭,對陳泰文說道:“你的事我知道些,年輕人不錯,不過還得繼續努力啊!”
陳泰文看著宋乾並沒有擺什麽架子,對宋乾感覺也挺好,聽他這麽說,陳泰文立馬上前將手上的禮物送了上去,對宋乾說道:“伯父教誨泰文自當銘記,這是我家裏從南洋帶過來的一些小玩意,送給伯父解解悶。”
雖然陳泰文心中帶著一股叛逆的性子,但是他父親在家絕對算得上一個封建式的家長,因此陳泰文在麵對長輩的時候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根本不用刻意去偽裝。
果然,宋乾在見到陳泰文答對如流,不卑不亢的樣子,微微點頭,衝著宋澄交代了一句後,便帶著葉老師走進了後廳,而將宋澄和陳泰文二人給留了下來,美其名曰給他們年輕自己相處的機會。
“我二叔最寵我了,什麽都聽我的,比我那老爹可開明多了。”等到宋乾一走,宋澄便拉著陳泰文朝著前廳走去。
原本還帶著一絲忐忑的陳泰文在見過了宋澄二叔後也放了心,一臉笑意地和宋澄逛著宋宅,隻是他們二人不知道,在宋乾轉身的一瞬間,宋乾的眼神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看起來有些異樣,不過卻被他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在陳泰文的刻意逢迎和宋乾的幾番說笑之後,一頓年夜飯吃得也算其樂融融,隻是就在陳泰文和葉老師即將告辭的時候,兩輛軍用吉普車以極快地速度朝著宋宅本來,急刹車後,車上跳下來兩名背著機槍的士兵,一把推開看門的家丁後,直接朝著宋乾跑來。
即使宋乾他們在吃著年夜飯,這兩名士兵也沒有絲毫停留,跑到宋乾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麽之後,宋乾眉頭一皺,站起身對葉老師賠罪道:“葉教授,對不住了,均無繁忙,豫南會戰正酣,前線告急,宋某得去一趟重慶。”
說罷也不等葉老師說什麽,至匆匆地朝著門外走去,一直在邊上站著的管家見狀立馬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大衣,隨手提起宋乾的公文包後跟了上去,一時間,宋澄的家了就剩下了宋澄、葉老師和陳泰文三人。
“什麽情況?”陳泰文是第一次看到吃著年夜飯還被拉走的,原本宋澄在昆明過年就她二叔一個親人,現在他二叔走了,年夜飯的飯桌上也隻剩下陳泰文他們三人。
看到陳泰文一臉疑惑,宋澄隻好苦笑著搖搖頭道:“習慣就好,豫南會戰正在緊要關頭,二叔應該是去前線了。具體的事情是軍事機密,二叔不會跟我說的。倒是葉老師有一件大喜事,也不拿出來跟我們分享分享。”
宋澄衝著葉老師眨眨眼,陳泰文一臉懵逼地看著葉老師和宋澄,他不知道什麽樣的喜事宋澄知道,而葉老師卻沒告訴自己。
說到這事,葉老師輕笑兩聲後搖搖頭,看了看他們周圍,並沒有別人來打擾之後,也將宋澄口中所謂的喜事說了出來。原來,就在七天前,中共中央軍委發布了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命令以華中總指揮部為基礎,重建新四軍軍部。
就在不久前,日本加強了對敵後根據的掃蕩,國民黨軍隊也趁機發動了皖南事變,蔣介石更是將新四軍從國軍序列中抹去,事發之後南方局書記周恩來奮筆疾書“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蔣介石宣布新四軍是“叛軍”,並取消新四軍番號僅僅三天,中共中央就對外申明重新組建新四軍,這就是葉老師二人口中的喜事了。
陳泰文對於皖南事變也有耳聞,雖然當局極力粉飾,但對於這件事,陳泰文覺得當局做得太不厚道,甚至還匿名撰文將國民黨當局通批了一番。
不過聽完這件事後,陳泰文看向宋澄和葉老師的眼神變了,臉上帶著一絲茫然和不安,伸出筷子指著二人說道:“你,你們.……”
宋澄看了看葉老師,見葉老師隻是微笑,並沒有回答什麽,而宋澄則是幹脆點頭道:“葉老師可什麽都沒說,你也別瞎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信仰是不是。”
雖然口中說著讓陳泰文別瞎猜,但宋澄那點頭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承認,陳泰文一直以來也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但是在肯定兩人的身份後,陳泰文也感覺有些脊背發涼。
現在處於國共合作時期,但是國民黨那種兩麵三刀的事情可沒少做,宋澄的身份又這麽敏感,他們的行為無異於是在刀尖上跳舞,陳泰文端起桌上的酒杯,想了一陣之後舉杯苦笑道:“你們兩個還算有良心,不至於把我排斥在圈子外,我敬你們兩條漢子!”
“好,幹!什時候願意了,你就來找我!”葉老師的心情看得出來挺好,端起桌上的杯子跟陳泰文碰了一下。
“泰文,以後有什麽事,別瞞著我。”宋澄也端杯跟陳泰文碰了一下。
沒有了宋澄二叔的年夜飯,三人吃出了一種別樣的味道,陳泰文似乎一心求醉,酒來杯淨,根本不用人勸,不多時,陳泰文已經不勝酒力,醉倒在了飯桌上,葉老師和宋澄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默契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宋澄,為什麽?”葉老師一臉嚴肅地看著宋澄,絲毫沒有了剛才的那種談笑風生。
宋澄深吸了一口氣,他自然知道葉老師說這話的意思,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對葉老師說道:“葉老師,難道你還不相信泰文麽?如果你不願意發展他,那麽就我來,我來做他的介紹人。”
“宋澄同誌,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要堅持原則!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能說!可千萬別被感情衝昏了頭腦,這是對自己和對組織的不負責!”葉老師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宋澄。
麵對葉老師的質問,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尷尬,宋澄甩了甩 有些微醺的腦袋,突然噗嗤一笑,衝著葉老師說道:“他就猶如那夜色裏的火光,我願意做那一隻飛蛾,哪怕明知會被燒成灰燼,也義無反顧。”
不說葉老師他們幾人如何,再看李海洋這邊,今天是春節,但他們卻根本沒有人回去過節,而是為他們前幾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
昆明原始森林內,李海洋的身邊站著七個西南聯大招收進來的飛行員,當初他們被蒙住了眼睛分散扔在了原始森林內,唐老頭子對他們的要求就是在每人隻有一把匕首的前提下,在這莽莽林海中活七天。
這群人雖然在駐地接受過野外生存理論學習,但實踐跟理論根本就是兩碼事,如果不是李海洋憑借著自己的本事一路將他們收集匯攏,這幫人能不能撐過三天還是個問題。
更要命的是,唐老頭子竟然還安排了一群美國大兵在他們身後圍追堵截,凡是被他們抓到,會被直接淘汰出飛行員隊伍,到地勤去學習修飛機,雖然地勤工作同樣重要,但他們既然一腔熱血想來當飛行員,自然是想著架勢戰機與日本人搏擊,誰也不願意被淘汰。
一路搜索下來,李海洋也隻收攏了七個人,此時,李海洋的手中正握著一把匕首,他麵前的樹幹上,一條被他用褲腰帶綁住了腦袋的蟒蛇正在做著垂死掙紮。
“海,海洋,要不我去生火?好歹弄熟了再吃吧?”七人中,一名學員看著眼前這條大蟒蛇,吞了一口口水對李海洋說道。
李海洋頭也不回,直接瞅準蟒蛇身軀三分之一處,將手中匕首直接插了進去,瞬間,一枚綠油油的苦膽便出現在了李海洋的手中。
“如果不怕把唐老頭子引過來的話盡管生火。”李海洋將苦膽扔到一邊,口中對那名想要生火的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