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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練劍

  眼睛慢慢地睜開,眼前模糊一片,腫起來的眼瞼擋住了,隻能看到一條縫。


  四周光線陰暗,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旁邊有一張粗陋的木桌,桌上放著幾個髒髒的瓶罐和一隻碗。


  一個一頭白發的灰眼老人勾著腰站在床邊。


  李豕猛地坐起來,驚恐地道:


  “你在幹什麽?”


  低頭看自己的身上,身上覆著許多草木之類的東西,深身又癢又痛,痛得發起抖來,見那白皮族老人手上還捏著把小刀,不由急得大叫:


  “你想幹什麽?你想幹什麽?”


  卻發現嗓子嘶啞,聲音像撕裂的破布,一點也聽不清。


  老人走過來,一臉皺紋,輕聲道:

  “別怕,孩子,我不會傷害你!”


  李豕驚恐地四處張望,桌上碗邊放著個木頭叉子,慌忙地抓起來舉在胸前。


  老人遠遠坐下,歎了口氣,坐了一會又起身出去。


  李豕心中一陣驚慌,怕他出去又拿什麽東西割自己,急忙竭力向床下爬,那床又爛又破,和月黃族的一樣,離地麵一尺多。


  卻發現雙腿無力,雙腳上裹著許多的爛布條,雙手撐著翻下床,“砰!”的掉到地方,摔得天旋地轉差點暈厥。


  一隻高大的身影過來,枯木一樣的大手一隻抓著他的胳膊,一隻抓住他那叉子的那隻手,把他又提到那床上,那老人歎氣道:

  “躺倒,你的這兩隻腳不能動了,再動就壞完了。”


  李豕還想掙紮著往床下爬,老人用力按住,從旁邊拿出半個黑糊糊的東西:

  “茢子,你吃吧,你的身體需要。”


  李豕已沒有力氣掙紮,渾身隻冒冷汗,話也沒力氣說。


  老人掰下一塊茢子餅,手抖個不停的送到他嘴邊:

  “吃呀,孩子,這沒毒,再不吃你就活不成了。”


  李豕雙眼依舊驚慌地看著他,緊閉著嘴,老人皺眉道:

  “你聽不懂月黃語?還是我說的不好?你聽不懂?”


  李豕低聲道,聲音小得隻有斑蚊才能聽道:


  “吃完了呢?你想對我幹什麽?”


  老人慢慢坐在床邊:


  “我不食人,你不必害怕。等你吃完了,我再給你把這些膿皰放膿,不放掉膿水你的身體不能好。”


  李豕從未聽過如此溫和的話,也從未感覺到如此的關切,生平第一次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忙道:


  “你要人幹活嗎?你這裏好像缺個人幹活,我可以種地,打黑稞,做糊糊,掃地抹桌子……”


  一邊急急地哀求,一邊想掙紮著下床,說得急了,嗓子又痛又癢,禁不住猛的咳嗽起來。


  老人搖搖頭:

  “我這裏沒有地,你先養好傷,然後跟著我出去吧。”


  李豕在床上躺了半個


  月,可以下床走動了。


  來到屋外,四周青黑色的土地,遠處是山崗和茫茫的大地,身後的屋子是個石頭壘成的圓圓的石屋。


  老人正坐在一塊青石上,在一邊剝一隻騶鼠的皮,見李豕蹣跚著走出來,道:

  “一個月前,我就在前麵山崗那裏救了你,那時你已經糟糕得不成人樣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豕,我們族人都姓李。”李豕輕聲地道,在老人身邊的石頭上坐下。


  “豕在你們月黃族的書裏是豬的含義,你的家人想必也不大喜歡你。你願意換個名姓重新生活嗎?”


  李豕眼睛一亮,激動地道:

  “我願意!”


  老人歎了口氣,渾濁的灰藍色眼珠下流下一顆老淚,道:


  “孩子,你以後就叫李崎吧,崎在你們漢人祖先的詞裏是崎嶇坎坷的意思,你的這一生會崎嶇坎坷,十分難行。”


  停了一會,看著李豕的眼睛:

  “隻是,無論多艱難,你也要盡力活下去。”


  李豕默然不語,眼淚流了下去,長這麽大,第一次這樣放肆的流淚,在家裏哭也沒用,哭會被哥哥打得更狠。


  從此,李崎跟著老人。


  老人牽著李崎的手,抖擻著立在人家門前,舉著髒兮兮的木碗,顫抖著道:

  “大姐,給一點吧?”


  早上出去,晚上回到山坡上的石屋,老人對李崎道:


  “孩子,你識字嗎?”


  李崎搖搖頭。


  “從今開始我教你識字,記著,這個世界強者為尊,但無論你武功多強大,都不比多認識幾個字,隻有識字,你才能更有可能活下去。”


  老人用叉子在屋裏地上就著犴油燈一筆一劃的教李崎識字,李崎學得非常認真。


  人界曆法一年後,一天早上起來,李崎摸到老人的手,冰涼僵硬,老人已在夜裏去世。


  李崎在屋外挖了個坑把老人埋下,哭了一場。


  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老人留的那隻木碗,背起破氈,拿著芑木拐棍,向老人的墳堆拜了拜,下了山崗。茫茫魔界,不知何處求生。


  常空忽然醒來,一身虛汗,明月當空照,四周寂靜無聲,隻有蛐蛐在嘰嘰的叫,清風拂過樹梢,嘩嘩的響,這才想起原來身在人界。


  第二天一早,婧如和婧意就來了,還帶著兩丫環,兩丫環手裏各捧著一把劍。


  婧意臉上帶著羞怯:

  “去後院玩兒?”


  婧如和婧意都換了一身衣裳,昨日兩個都是青衣,現在換成了粉衣和綠衣,張金風道:

  “兩位小姐真是美若天仙。”


  兩人欣喜之色溢於臉上:


  “多謝張公子謬讚,張公子請。”,婧意笑嘻嘻地道。


  幾人來到後院,卻和柳家不同,種著許多的花草,還


  有桃樹,現在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滿園粉紅和雪白,常空呆了呆:


  “好景致!”


  “這都是我三姐種的,我和五妹也沒耐心打理,到處都長荒草了。”


  “你三姐?這些都是?”張金風看著花園,是各式各樣的花,有紅,有粉,有紫,竟然還有藍色的。”


  “那是虞美人!三姐不知從哪弄來的。我們比劍罷?”五妹道。


  “你三姐在哪?”


  “怎麽?”婧如道,“你想認識她?”


  “不是,”張金風臉一紅。


  “她呀,不要我們了,前年去隱空山出家了。”


  “什麽?為什麽?”


  “哎呀,這個以後我們和你慢慢說,來,比劍,給,這把劍給你。”五妹遞過來一把劍,張金風用左手接住。


  “你的胳膊行不行?”婧如關切地道。


  張金風看了看:


  “沒事!有布條嗎?我綁一下。”


  “有,”四妹去房裏拿來根白色的長腰帶。


  張金風隻手打結,四妹五妹來幫忙,忙了好半天,打個吊帶吊在脖子上。


  “來,獨臂大俠請!”五妹嘻嘻笑道,

  張金風左手持劍,向五妹晃了晃,五妹皺皺眉:


  “你用左手,我對不慣,這不好打。”


  四妹道:

  “對手有些可能就是左撇子,你不習慣那可不行。”


  “你行,那你來嘍!”


  “我來就我來!”


  四妹拔出劍來,一劍砍來,常空身子一側,伸劍架住,卻見四妹把食指搭在劍護手上,常空皺了下眉:

  “停……”


  “怎麽?你的傷發作了?”


  “不是,”張金風看著她的手,道:

  “你的手指放劍把上,那樣放手指頭很容易被削掉。”


  四妹把食指縮回去,


  “這樣?像握刀一樣?”


  “對,和握刀一樣。”


  “可是,刀可以這樣,因為刀是用砍的,劍要刺的多,這樣,不太好刺!”


  “習慣就好。劍對手腕要求很高,手腕要練得靈活有力,可刺可砍,運轉自如,手不動,但劍尖要能覆蓋前方,和刀不同,這樣,”


  說著拿劍舞了個劍花,又“刷刷刷”的揮了幾下。


  “好!好!我就是要練這樣的劍法。”五妹喜道,“舞起來真好看!”


  “這樣?”四妹也掄劍挽了個劍花,

  “對,就是這樣,你舞的很好看。”


  四妹一陣欣喜,揮劍舞了起來,身子輕靈,左右跳躍。


  “我也來,”五妹也持劍舞起來,如兩朵彩蝶,翩翩起舞。


  “但舞劍是一回事,技擊是另一回事,使劍不是為了好看,姿勢不重要,目標才重要”常空又道。


  “看劍!”婧意一劍刺來,常空伸劍格開,見她身子側著,右邊身子向前,忍不


  住閃身用劍在她屁股上拍了下,

  “哎喲,你打我屁股!”


  張金風哈哈一笑:

  “誰要你顧前不顧後!”


  “我來個回馬槍!”婧意轉身又一劍刺來。


  張金風跳起從她頭頂翻過,伸劍在她頭發上輕劃了一下。


  “著!”


  “哎呀,你砍壞我的釵子啦!”五妹摸了摸頭發,把簪子拔下來,“砍了個印子!”慍怒地道:

  “你賠!”


  “我哪有錢陪!”


  “我不管,你賠!”


  “我來刺他一劍給你出氣。”四妹在身後一劍向張金風屁股上刺去。


  正打得開心,突然有人厲聲叱道:


  “嘻嘻哈哈,沒大沒小。”


  王青芳抱著荷花過來,瞪著四妹五妹道:

  “還用真劍打,不怕一劍被捅死?你倆想死啊?”


  又對張金風道:


  “你的傷好了嗎?和她倆打!”


  王夫人和王才壽也過來了,王夫人道:


  “比武切磋,還是用木頭的吧,兩小丫頭也不懂事,劃到臉怎麽辦?”


  張金風有些尷尬:

  “很抱歉,忘了這個。”


  王夫人看著四妹五妹:

  “你倆回房去,大姑娘家,一會屁股,一會大腿的。”


  “娘,我們隻是鬧著玩嘛。”


  “玩什麽?不害臊,快回去!”


  四妹五妹隻得收劍回房去了。


  王夫人看了看張金風,“張公子,我這兩丫頭平日嘻嘻哈哈慣了,但終究是女孩子,也大了……”


  張金風知道她責怪自己剛才和婧如兩姐妹開玩笑,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恨不得鑽地下去。


  王才壽一把摟住張金風的肩,哈哈笑道,“沒事,沒事,打著玩嘛。這個,張老弟是使劍的?”


  “對。”


  “是行家?”


  “算是吧。”


  王才壽喜道:

  “那你,這個……你收徒弟嗎?”


  常空愣住了,

  “老頭子……”王夫人也愕然道。


  “不急,不急,以後再說,來來,咱們吃酒去。”王才壽嘿嘿笑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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