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個地方
“你……”寧楚若抬頭，今日的赫連逸塵真的很不對勁，往常即便他再生氣，也不會是這般模樣，連忙跪了下去，卻看見坐著的人站了起來。
赫連逸塵沒想到寧楚若會向他下跪，兩人過去在一起那麽久的時光，雖他是皇子的身份，卻也不用讓別人對他行如此大的禮，更別說是她。
下意識想要將她扶起，卻生生忍住了，別過目光，語氣清淡，“楚若是想讓我去將寧大人請來不成！”
“赫連逸塵，你到底想怎麽樣！”寧楚若突然起身，看著他冷冷的道，他是發什麽瘋，今日特意來這樣為難她。
赫連逸塵見她起她，笑了笑，舉步走到方才她的畫架之前，看著畫紙上的容顏，目光一冷，手中劈出一道光影，很快，在錚錚聲之後，木架頃刻間化為殘渣。
天上翻飛著白色的紙屑，仿佛下了一場飛雪一般。洋洋灑灑，似在訴說一場無盡的心事。
寧楚若愣愣的看著落下的紙屑，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同赫連逸塵的過去似乎那般遙遠，遙遠到她甚至都快記不得，當初同他在一起之際的感覺，包括那些快樂。
在她腦海中，除了歇斯底裏的背叛和痛苦之外，僅僅能留下的，陪伴在她身邊的，就隻有恨。
是愛的太淺，還是根本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錯誤的，錯誤的遇見，錯誤的開始，又錯誤的糾纏在一起，以至於最後，以悲劇收場。
在那場痛苦之中，亦有他。
如今她發現，她能坦然麵對他，之前，她心中的疼痛減輕了許多，她以為自己對於他蝕骨的愛意，在如今，仿佛隨著這場紙屑，一點點帶走了。
伸出手，一片紙屑落在掌心，寧楚若突然笑了，目光清澈，幹淨，純粹的不含一點別的感情，若說有感情，是朋友，是親人，自無關風月了吧，“一幅畫而已，根本不能代表什麽，若你願意，我為你畫便是了！”說著俯下身子，正欲將紫玉筆撿起，若被赫連逸塵一把扣住手腕。
“楚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寧楚若對上他的目光，他的眸子中有太多話，太多的情緒，太多的情愫，明明滅滅，像一汪大海一般。
對不起，今生今世，我們都不可能了！
一點點將他手掰開，仿佛前世一般，以決然之姿，將兩人的距離生身拉開，一點也不留後路，如今亦是。
“赫連逸塵，我們之間，回不去了！”
“為什麽！”赫連逸塵眼中蒙了一層水霧，她竟這般殘忍，一聲不響，單方麵便不要他了，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說拋棄便拋棄。
“你還不明白，我心中已經有別人了，赫連逸塵，我不愛你了，你聽清楚，不是不喜歡，也不是不願意，亦沒有苦衷，而是我，不愛了。”寧楚若一字一句道，雖知會傷他，可又如何，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傷害他不是嗎？
若人生能像花園中的花一般，該如此簡單，話開花落，雖短暫，卻從來不會有這麽多的煩惱，亦或者像天上的鳥兒，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她生在寧府，生在皇城，便注定了她的一生，注定了他們的結果。
“如此，便是你拒絕我，同夜宸定親的理由嗎？”赫連逸塵臉色一片慘淡，一雙手骨節分明，若對方是敵人，他還能同對方打個痛快，可偏偏對麵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不忍心，也舍不得。
寧楚若一愣，卻不知道他這麽快便知道了，也來不及想其中原因，隻是點點頭，既知道了，那麽承認也無妨。
怎料到赫連逸塵會突然環住她腰，縱身一躍，將她帶離寧府。
身下的房屋越來越小，幾乎小的看不清，兩邊是瑟瑟的風同他身上龍涎香之氣，一並撞入她鼻中。
裙擺翻飛，麵色如玉，絕美的如天上落下的仙子。
“你瘋了，放開我！”寧楚若麵色帶了急意，被他帶出來事小，若被有心人看到卻是不小的麻煩。
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之人，大抵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閑來無事，總愛喜歡聽風言風語，或者哪家的小姐同京城中哪個公子有了良緣，又或者哪裏出了什麽事，往往都能讓她們作為茶餘飯後的談姿，樂上許久。
赫連逸塵卻恍若未聞，手中用力，讓寧楚若更貼近他一些。
如此時刻，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擁有他。
寧楚若見他根本沒有理他的意思，不禁急了，“赫連逸塵，我要回去，你放開我！”
“楚若，你若在擾亂我心思，說不準，會被下麵的人看到，所以，你還是乖乖待在我懷中，聽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赫連逸塵柔聲道，眼中盡是寵溺。
寧楚若一愣，前世的記憶紛踏而來。
“楚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隻有我們兩個的地方！”
……
那些錚錚誓言，屬於兩個人之前的親密話語一字一句傳來，美好的，甜蜜的，可往後，卻是無盡的痛苦。
不，她不願意重蹈覆轍。
一陣疼痛，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眉頭卻緊緊的蹙著，一副痛苦的樣子。
赫連逸塵發現她的不對勁，剛想詢問，卻發現懷中的女子已經暈了過去，臉色一變，腳下速度加快了些。
寧楚若醒來之際，頭頂上明晃晃的，陽光透過翠綠的葉子，斑駁的透下來，光點明媚，讓人感覺安心。
眯了眯眼，感覺一陣馨香撲鼻，撐起身子，不遠去卻是赫連逸塵在火堆旁烤著什麽。
而她身上披著的，正是他身上的披風。
“你醒了，方才速度太快，你沒內功，承受不住，楚若，下次我會注意！”赫連逸塵眉目中盡是笑意，合著周圍的山水景色，儼然成為一副最美的畫卷。
寧楚若看了看周圍，卻是她不認識的地方，不過平心而論，景色勝過王府皇宮，到處都是自然風光，未帶一點人工的鐫刻的痕跡。
他說帶自己來的地方，便是這裏，前世，他說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亦是在這裏嗎？
心中生出一種悲涼，而有熟悉感，竟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感覺。
赫連逸塵的確會挑選地方，天生的眼光和敏銳的感覺，徑直從石子上跳下來，來到他旁邊，將披風遞過去。
赫連逸塵笑著接過去，起身環住她身子，寧楚若一愣，下意識的後退。
赫連逸塵看著她警惕的樣子，笑了笑，上前一步，替她係了披風，才做下去，“這個地方不錯吧，我便想著你能喜歡！”
“赫連逸塵！”
“楚若！”赫連逸塵目光飄遠，“給我一天，今天過後，我不會逼你，亦不會用我皇子身份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若他的逼迫隻能將她推向夜宸，那麽他願意一點點來，他相信，他們十多年的感情，終有一天會修成正果，“若兒，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你……”寧楚若有些錯愕，赫連逸塵這是放棄了麽？
這是她期待的，如今看他清淡目光中小心翼翼之感，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情不自禁的點點頭，自然，即便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她心中，赫連逸塵都是她的朋友，親人一般的朋友。
“那就好！”赫連逸塵淡淡一笑，將手中烤好的兔子遞過去。
寧楚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過去，兩人並排而坐，卻沒有多少話。
關係轉變的太突然，即便是她，一時間也有些不適應，如今他如此保證，若自己再拒絕，豈不是真的太過於殘忍。
不過有些話，她卻必須要說清楚。
扭過頭，還沒待她開頭，赫連逸塵率先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若兒，我不逼你，我隻要你待我像三皇兄那般，我便心滿意足了。”苦苦相逼隻能適得其反，倒不如默默陪在她身邊，也好過同她的距離越來越遠。
“逸塵，經曆了許多事，我不想瞞你，對於皇室，我隻想離的越遠越好，對於你，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寧楚若老爺手中兔子發呆，第一次，她這樣心平氣和的同他說出真實感受。
若能平靜的解決，對於對方都是一件好事，畢竟，她不想傷害他。
“那麽夜宸呢，你真的喜歡上他了嗎？”赫連逸塵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寧楚若一愣目光光芒暗了暗，喜歡夜宸，喜歡的吧，他似乎有一種魔法，讓人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捉弄自己，可卻是一心一意為著自己。
可是，同他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天天都是明媚的，就好像方才她醒來第一眼，看到頭頂上的陽光，想到的竟是夜宸。
很奇怪，明明不想接受他的感情，卻在潛移默化之間，他已經融自己生命中。
她突然發現，承認自己對夜宸的感情，也不是那麽的難，之前她在理智和愧疚之中掙紮，如今卻明白了，既然喜歡，那便是喜歡，而喜歡，卻不一定在一起。
若她能保留著對夜宸的這點感情，在報仇之後度過餘生，她想她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