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父女之謀
慕府，清宿院。
一處精致的屋子裏，滿地狼藉，掛在牆壁上的山水圖被扯的淩亂無比，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畫卷上勾勒了什麽美麗的景兒。
上頭的白玉畫軸從兩邊裂開，脆生生的，透著月光一般的華彩。
屋子外頭，一個身材適中，身穿綠色長裙的妙齡女子端著一方紅木盤子快步走近，盤子上放了好些精致的吃食，襯著周圍花紅柳綠的美景，多了幾分盈脆的美。
慕雪容聽見聲響，抬了抬眼，原本沉靜的眸子一看到來人是小月，瞬間燃燒起熊熊烈火，回來這麽久，無論她怎麽鬧騰，爹都不來見她，也不讓她出去，就連娘，她也未曾見道。
目光一愣，抄起旁邊架子上的白玉木擲了過去，小月下意識的躲避，盤子中的飯菜頃刻之間灑了出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故而小月雖然害怕，卻也知道小姐不過生氣，並不會將她如何。
可憐嘛白玉木瓜，本是皇帝賞賜給慕夫人之物，慕夫人愛女，將之給了慕雪容作擺飾之物，沒曾想，卻遭到如此對待。
徒然動了動，最後裂成兩截。
小月幾乎魂都嚇出來了，小姐丟別的物件便罷了，總之慕府有的是銀子，沒了再添置，可這白玉木瓜，可是皇上賞賜的，頂重要之物，如今被砸了，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殺頭的。
慌忙看了看周圍，見沒人看見，才用帕子將白玉木瓜收起來，抱在懷中，“小姐，您在野這樣鬧下去，老爺也不會來見小姐的，受累的還是小姐您？”她哪敢對慕雪容說她砸了白玉木瓜，是殺頭之罪，那不是平白找死麽？
白雪容猛一抬眼，目光中布滿血絲，一圈一圈，似外頭院子裏藤蔓攀爬在牆壁上一般，雙肩黑發如墨，此時閑散的披著，一身白色中衣不知穿了幾日，也沒換，她本就皮膚白皙，如今受累的幾日，身子虛弱，便更如宣紙一般的白。
“爹為何不見我？”冷冰冰蹦出這麽一句話，讓人有一種生無可憐的感覺，若仔細看，她素白的臉上掛著五條紅色的印子，是那是慕尚掌錮她的結果。
小月搖搖頭，老爺的心思，她知道下人，哪知道，不過如今小姐心情陰晴不定，若告訴她不知道，定少不了責罰，眼珠子轉了一圈，便有了主意，“小姐，老爺這幾日正忙呢，許過幾日便來了！”
慕雪容一聽便怒了，分明是敷衍的話，偏還說的理直氣壯，一股無名之火徒然從胸腔中生出來，手一揮，狠狠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空氣中掌錮的聲音異常清晰，小月眼中的淚水轉了一圈，眼眶毫無預兆的便紅了，卻不敢落眼淚，隻是捂住半邊臉，怯生生的看著慕雪容，再不敢多嘴。
身為下人，最想的便是能夠貼身服侍主子，不僅吃穿好，連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同，隻不過光鮮的背後卻是別人想不到的苦。
慕雪容最見不得丫鬟這般樣子，柔柔弱弱，可憐巴巴的，讓人沒由來生厭，白了她一眼，不耐煩的道：“你去，請不來爹，你也別回來了！”
小月看著慕雪容指著門口的手，脆生生的白，讓她心中一陣發慌，請老爺，若老爺來早就來了，何必去請，小姐鬧了些天，也不見老爺，她怎麽敢去，可是麵對慕雪容的霸道，她也沒辦法拒絕。
點點頭，捂著臉退了出去。
慕雪容看著丫鬟的背影消失在鬱鬱蔥蔥的綠意中，心情沒好半分，仿佛更差了些，不管什麽，隻要再她麵前，能夠入目的，能砸的全都砸了。
她已經絕食些許日子，東西也砸了許多，總不見爹來，她便不信，一向愛她的爹會這般狠心，素手扯住青蓮帳子，一瞬間，一抹青色幽幽飄落而下，仿佛迷霧一般。
待小月再次進來之際，看到麵前的場景，手中的燕窩粥一個不穩，生生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房間中一陣刺耳的聲音。
小月臉色慘白，幾乎是尖叫著出口，“啊……來人啊，不好……好了，小姐割腕自盡了！”
說完整個身子軟綿綿的，幾乎癱軟下去。
慕尚得知消息，匆匆趕來之際，看到的便是自己心肝女兒一副慘兮兮的樣子，躺在淩亂的床榻上，白皙的手腕兀自垂著，一股鮮紅的灼目的血一滴滴落下來，生生將地麵上的青蓮帳篷染成紅蓮帳篷。
“還不趕緊去請大夫！”慕尚氣的兩眼一風，幾乎要暈過去。
待慕夫人來之際，一個勁的哭訴，“若不是你狠心，我的容兒怎麽會這個樣子，從小你便對她苛責，我早就說過，不讓她參與你的事，若容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慕尚心中淩亂萬分，卻也不好發火，耐著性子安慰著，“夫人，大夫已經來了，容兒很快就沒事了，我是她爹，哪有不為她著想的！”
“老爺夫人，小姐醒了！”小月眼角掛著兩行淚水。
兩人連忙進去，慕雪容雖是醒了，卻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雙眼空洞，不知在看什麽，就連兩人進去，也未見她有何反應，仿佛被人丟棄的木偶一般，隻剩下軀殼。
“慕大人，慕夫人，小姐已無大礙，不過心病還需心藥醫，這段期間，萬不可再讓小姐受刺激了！”
慕尚連忙起身，朝大夫行了一個禮，“大夫費心了，這件事還請大夫不要告訴別人，畢竟慕府……唉！”
“老夫自然明白，告辭！”
大夫一走，慕夫人壓抑的情緒在夜掩藏不住，手中的帕子早不知道翻了幾遍，坐在床榻邊哭哭啼啼的，怎奈慕雪容卻沒有反應。
慕尚看著自己女兒手腕上的傷，畢竟是從小捧在手中的，哪有不心疼，悠悠坐了下去，輕歎一口氣，“容兒，是爹不好，爹錯了，你同我們說說話！”
慕雪容眼珠子微微一動，卻依然沒有反應。
慕尚一愣，看了旁邊的小月一眼，道：“你先將夫人送回去好生休息！”
慕夫人一聽，眼中有著不滿，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一直以來，他們父女之間的事她從來不過問，如今讓自己離開，為了什麽，她心裏清楚的很。
待慕夫人離開，慕尚移了移位置，這才道：“容兒，爹錯了，你原諒爹！”
“明明不是女兒做的，女兒是被誣陷的，爹為何讓女兒認下罪名？”慕雪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淚奔湧而出。
爹即便對她在嚴格，也不會輕易打她，更何況當著那麽多人的麵。
慕尚心中閃過一抹愧疚，他何嚐不知道自己女兒沒有拿夜明珠，隻不過當時的情況不容樂觀，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若不認下，隻會讓皇上更加不高興。
“爹不是說蘭貴妃是我們的人嗎？為何會幫著寧家那個賤丫頭說話！”慕雪容掙紮著起身，眼裏眉稍盡是恨意。
慕尚搭在她雙肩，盡量讓她定下情緒，“從禦花園到蘭貴妃的蘭淑殿中間路過多少地方，又遇見多少人，若不是蘭貴妃沒辦法，她定不會幫寧家丫頭說話，怪就怪暗中有人幫了她，偷了你的帕子！爹當中訓斥你，也實屬無奈，若不是如此，將事情鬧大，反而對你不好，容兒，爹錯了！”
慕雪容一把福拂開慕尚之手，眼中淚水一陣陣流下，沉默了許久，才對慕尚道：“爹，我從小就按照您的指示行事，如今我隻想讓寧家那個賤丫頭死，她處處和我針對，我不能容她！”
她知道爹的計劃一直都在朝堂，根本沒有在寧楚若身上，若能借由這次，讓爹對寧楚若上了心，那麽她對付寧楚若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況且，夜宸的心思一直在那個賤人身上，卻能除了她的機會便大了，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寧楚若，非除不可。
自然，慕尚哪知道如今自己的女兒針對寧楚若不單單是個人恩怨，還有小女兒的情思，當下便答應了。
去接看來，寧淵的這個丫頭，有兩下子，夜明珠一案，她能不動聲色將髒水潑到自己女兒身上，最以見她心事深沉，是何對手。
若不將這個小狼崽子除掉，恐將來後患無窮。
拍了拍慕雪容的肩膀，安慰道：“爹一定會幫你掃清前路，如今寧家丫頭同三皇子關係親近不少，留她在恐日後生變，現下又橫空跳出來一個謝小姐，不得不引起重視啊！”
慕雪容一愣，她早就知道謝菁一事瞞不過爹，不過如今看來，爹掌握的情況並不多，忙道：“爹，謝家小姐不足為慮，不過是一朵野花而已，三皇子殿下並未曾對她上心！”
“你可確定？”慕尚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那是，三皇子殿下的擔心大家都看在眼裏，雖然之後沒什麽行動，可他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她，一來二去，他害怕，萬一生變，將來自己女兒的地位岌岌可危。
“爹，女兒曾見過謝菁，她心中早有其他男子，即便兩人有牽扯，也是三皇子殿下單方麵的，如今重要之際，是寧家！”慕雪容一邊揣測著慕尚的心思，一邊道，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出很正常。
慕尚並不覺有他，一副該是如此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