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聽
白瀅傾拍了拍她的背，心中忍不住的失落，卻還是忍住了，這個時候，她不能表現出一點沒辦法的情緒，否則雲華要如何自處，“你先在府中等消息，從京城到你母妃所在之際，尚且需要許多日的路程，而且你母妃那邊未必就肯當人，你且安心，我們有了辦法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雲華點點頭，心中對於他們自是感激的，眼中的淚水幾乎落下來，最後卻都化為愁絲，明顯的掛在她眼眶上。
待離開南陽侯府，寧楚若才知道，自己被夜宸擺了一道，什麽害怕侍衛發現他們，根本就是他想捉弄自己找出的理由。
出府路上，那家夥根本沒有退避，一路張揚著乘著風將她帶了出去，待穩穩落了下去，寧楚若一腳便踩了過去，惡狠狠的道：“夜宸，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你會怎樣？”夜宸眸子中噙著明明滅滅的笑容，似乎她的生氣在她意料之中。
寧楚若一時氣結，看了他許久，發現他眯著的一雙盈盈眼睛中流光溢彩，而自己，仿佛成為他的盤中餐一般，罷了，夜宸的性子便是如此，如今之際，還是雲華的是比較重要。
若她能阻止赫連若離，那麽雲王妃之事，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夜宸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並沒有阻攔。
告別了夜宸，寧楚若一路朝著皇兄的方向，遠遠的望著大門，卻看見從裏麵出來一輛馬車，馬車很豪華，卻不是宮中的，似乎像外麵進去的。
這個時候，誰會進宮，難不成同南陽侯府有關，懷著這樣的心情，寧楚若一路跟了上去，馬車拐到一個角落便停了下來。
馬車四角過掛了香袋，此時吹的是西南風，正好朝著寧楚若的方向而來，暗香浮動，帶了空氣裏一些灼熱感，這香，似乎是龍涎香！
是哪個皇子出來，還這般隱蔽，皺著眉頭看下去，卻發現讓她吃驚的一幕。
她清楚的看見馬車裏出現的那人，正是她此刻要去找的的赫連若離，他此時在外麵，可想而知，意味著什麽。
心中的失落是失望一陣大過一陣，她將赫連若離視為知己，當成最好的朋友，自是希望他不要再像自己一樣，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可是如今的情勢，越來越不受控製了。
赫連若離下了馬車後隻是靜靜的站著，並沒有說什麽，一臉沉默從容，她卻從他臉中看出了殺意，那麽明顯，像夏天過後，一場酣暢淋漓的雨，從早到晚，瀅滿整個湖麵，幾乎快要溢出來。
空氣中有不安的成份，灼熱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炙烤著青石板，一股股熱氣從地表騰騰升起，更添了幾分心神不寧。
等了許久，卻從轉角處出來一個男子，男子身穿灰色衣裳，看樣子不像普通侍衛。
宮中的侍衛很好分，一種是殺過人的，一種是沒殺過人的，這兩種人，無論從氣質，還是目光中，都不一眼，前者的目光中是對這個世界的憧憬，眼神是柔弱的，而後一種，他們知道他們利劍下，任何有生命嗯東西都要屈服，故而多了幾分冷酷，而又淩厲的氣勢。
她看到的這人，手中定沾過鮮。
“六皇子，我們的人已經布置好了，隻要南陽侯夫人路過青碧穀，就能抓住她！”
赫連若冰冷的神色中多了許多殺意，那是被仇恨支配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甚至覺得恐怖，隻見他抬起手，慢慢舉到胸前，最後放在脖子麵前，手掌一橫，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而那隻修白的手掌，在陽光底下，似乎變成了淩厲的刀鋒。
寧楚若心頭一驚，赫連若離真的要殺王妃，她不否認南陽侯對他做的一切事情，可那件事發生之際，南陽侯夫人知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如今，這位王妃對於當初的時候可能一概不知。
如此，就要將人殺了，這般肆意掠奪別人的生命，滿足自己報複的快感的行為，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苟同。
青碧穀，若能提前趕過去，將人救出來，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如今赫連若離計劃已出，命令已下，雲華即便能出的府，也來不及了。
正欲離開去尋夜宸商量，卻感覺身後飄過一個影子，一道明亮的光線，透著一個人的影子，她清楚的看見，方才還在同赫連若離說話的男子，此刻卻拿著刀，駕在自己脖子上。
淩厲而又冰冷的刀鋒在她柔嫩白皙的脖子上，頓時擦出細細的一道血痕，寧楚若身子被人一推，便從牆角處出來了。
赫連若離沒想到偷聽之後竟然是寧楚若，驚訝過後卻仿佛明白了下了什麽，眉眼中帶了一抹危險之色，示意侍衛將刀子放下去。
“你脖子傷了，我幫你包紮！”赫連若離並沒有說話，隻不過打了幾個手勢，她都看的懂。
寧楚若抬手摸了摸，盈白的手指頭上沾了一抹血跡，紅的灼亮，搖搖頭，“若離哥哥，南陽侯府一事，真的是你做的？”
她萬分不願意相信，當初翩翩玉樹，醉心於山水的赫連若離，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赫連若離目光一冷，抿著唇，眸子中盡是騰騰的怒意，那麽明顯，甚至……觸目驚心，而他眼睛深處，到處都是烈火焚原之後帶來的荒蕪和空寂。
那是他心裏最深的痛，沒人能夠體會，也沒人能夠知道，他本可以像其他皇子一樣，瀟灑快活，享受天地，如今卻變成這個樣子，他的人生，根本就是有殘缺的，殘缺的他，即便空有才華，卻毫無用武之地，他連話都說不了，以後得漫漫歲月中，又如何做其他的事。
他恨，若不對南陽侯府做什麽，豈不是對不起他這幾年受的。
手一落，狠狠的拍在馬車和橫欄上，一臉堅毅的看著寧楚若，最後點點頭。
寧楚若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一方麵心疼赫連若離的遭遇，另外一方麵，又不想讓他對南陽侯府做什麽，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被赫連若離阻止了。
赫連若離抓過她的手，目光似冰塊一般，特氤氳著冰冷的氣息，足可以將人凍僵，連著他的一雙手，都是冰冷刺骨的，他飛快的寫著，仿佛要書盡這些年的委屈和憤怒。
寧楚若知道他心中的恨，卻沒想到，他竟這般絕決，他要的，不是毀滅南陽侯一人，還有雲華，以及南陽侯府上上下下的人。
心中的恐懼放大，臉色蒼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赫連若離，最後痛惜的道：“若離哥哥，若兒知道你心裏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除掉南陽侯之後京城會變成什麽樣子，還有雲華，她何其無辜？”
赫連若離目光一凜，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寧楚若上山幾步，拉著他的袖子，問道：“你和慕府合作了對嗎？”否則以赫連若離一個人，不過宮中幾個侍衛，怎麽可能對付的了南陽侯，更輕易在他封地挑了事。
“若兒……這件事你別插手！”破裂的嗓子，努力發出音節，一個一句，都是破碎的，讓人心痛。
“南陽侯府是京城中唯一能夠牽製慕府權利的，你這樣做，無異於助長了慕府的權利，更何況，你也看到了，雲華本性善良，不該成為你報仇的犧牲品，若離哥哥，今天無論如何，我都會阻止你的，”
對於南陽侯，他可能沒辦法了，可是雲王妃，還有雲華，若她還有能力，她必然會幫助她們。
可是赫連若離心中的恨意積累了數十年，這些年，表麵上看著雲淡風輕，是忘卻了當年的事，可是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他怎麽能夠忘記，那些仇恨在他心中生根發芽，慢慢的長成一顆大樹，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