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多事之秋
每一年的秋試都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朝廷為了選拔人才，天子為了鞏固統治，學子為了能夠一展才華、加官進爵、為國效忠……不同的人為了不同的目的，在這個時間段都活躍了起來。
寧淵聽了寧楚若的勸告，沒有讓兩個兒子參加科舉。
現在寧楚晗已經回了群英山繼續修行，而寧楚越也南下去處理商行的事情了。
而寧淵自己，也在皇帝赫連奇要認命他為主考官的時候以精力有限為由推辭了。
然後今年科舉的主考官一職，毫無疑問地落在了慕尚的身上。
寧楚若清晰地記得，前世父親剛接下主考官一職沒多久，就在下朝回家的路上被一匹受驚的馬撞傷了，在床上躺著修養了好幾日。
那時是她思慮不周，讓慕家有機可趁。而現在慕家主動上台，敵明我暗，正好給了寧楚若打擊慕家的大好機會。
這日，她正在書案前作畫，忽然窗外閃過一道人影。
再一回頭，夜宸已經坐在桌邊自顧自地喝茶了。
寧楚若沒好氣道：“你現在真是越來越無賴了，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民宅？”
夜宸壞笑道：“本王不僅要強闖民宅，本王還要強搶民女呢！”
寧楚若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的渾話。
“你現在過來，是有什麽新消息了嗎？”
聽她這麽問，夜宸也就不再賣關子，直述來意：“采花大盜的案子結了。”
聽到這話，寧楚若停下了作畫的筆。
“結了？這明明是個假案，如何能結案？”
夜宸道：“本王也曾疑惑這個問題，不過聽刑部傳出來的消息，犯人是慕府送過來的。”
寧楚若皺眉——假案就是慕雪容一手操縱的，現在卻是慕府大搖大擺地將犯人送給了刑部，
“看來是慕尚那個老家夥出手給他的寶貝女兒收拾爛攤子了。”
夜宸點點頭道：“聽刑部傳出來的消息，似乎是這采花大盜夜襲慕府，被抓了個正著，慕小姐嚇得一病不起，慕大人怒不可遏，那采花大盜送到大理寺的時候已經被打得隻剩一口氣了。”
寧楚若冷笑一聲：“嗬，刑部和大理寺眾多高手都沒能抓住的采花大盜，居然被慕府的家丁抓住了，簡直可笑至極。”
夜宸點點頭，深以為然：“可惜，聖上信了，還獎賞了慕大人，以安撫他。”
“刑部和大理寺就這麽作罷？”
夜宸道：“刑部和大理寺這次被擺了一道，自然不願意善罷甘休，但是慕府到底是送了個采花大盜出來，不管是不是之前那個，總之現在案件是結了。”
“如果刑部認定之前的采花大盜是假案，那牽連必定會很大，現在又是科舉將近的時候，慕尚又是主考官，一旦出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寧楚若想了想，然後道：“但刑部和慕尚之間的隔閡還是有了，這慕家小姐到底是驚嚇過度還是出了些不能明說的事故，可是誰也說不準的。”
她眼裏有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怪隻怪慕雪容這蠢女人走了這麽爛的一步棋，拖累她爹要為她招惹這麽多是非啊。”
夜宸笑了一聲，走到她身後，看著她尚未完成的畫作。
“是啊，那蠢女人怎麽比得上本王的楚若兒聰明呢？”
寧楚若轉過身，推開他，道：“但這一次慕尚是科舉的主考官，如果他藉由這一次機會，在六部和大理寺安插自己的人手，幾年一過，隻怕這些是是非非早就被忘得一幹二淨了。”
“所以你想怎麽辦？”夜宸看著她一臉算計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有了主意。
寧楚若道：“慕尚以為自己當上了主考官，就可以把持一切，就可以讓這一篇輕輕鬆鬆地翻過去？休想！”
夜宸聽她說得篤定，隱約猜到了什麽，便問道：“你準備從參加科舉的那些人下手？”
寧楚若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夜宸卻不認同：“你別忘了，參加科考的考生那麽多，又是從不同的地方來的，誰知道他們各自都有什麽樣的背景，誰又是慕尚的人呢？現在去調查也已經來不及了啊。”
寧楚若道：“不必調查所有，隻需要調查那些文采極好，出類拔萃的學生即可。”
夜宸依舊搖頭否定道：“依舊不現實，誰也不能肯定最後誰能奪魁，畢竟慕尚隻是主考官，不是唯一的考官啊。”
“這……”寧楚若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
的確，如果慕尚是在為日後的帝位之爭做準備，他確實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沒有百分百把握的人手上。
那他是怎麽做到利用一場秋試，在朝中安插那麽多人手的？而且有些人還藏的特別深？
突然，夜宸又開口了：“楚若兒，你想過沒有，雖然參加秋試的人很多，但是最終卻隻能有那十幾個能夠進入朝廷的核心，而這些人的產生，慕尚絕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他語氣非常的平淡，甚至是輕柔，卻仿佛一個炸雷響在寧楚若頭頂。
“你是說！”
寧楚若顧不得多說，閉眼細細回想了一番，前世赫連琰絕登基後，朝中六部各省更換過的主事和官員。
還好她自幼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不然她還真的會一頭霧水。
但在提起筆的那一刻，她又遲疑了。
這些人從考生中脫穎而出，慕尚是第一個知道的，而在秋試還未開始的現在，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如果她真的寫下這份名單，那日後放榜之後，她重生的秘密會不會暴露？夜宸會不會懷疑她？
寧楚若遲疑了，濃墨從筆頭滴落，在潔白的宣紙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斑點。
夜宸見她提起筆，卻遲遲沒有下筆寫字，不由地有些擔心。
他又看了看寧楚若的臉色，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他輕輕地走到寧楚若身後，靜靜地，伸手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沒什麽好遲疑的，楚若兒。”
他低著頭在她耳邊絮語，仿佛情人的呢喃。
“我對天、對地、對你發誓，我夜宸這一輩子，絕對不會背叛你。”
寧楚若亂飛的思緒被這番話打斷。
她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
“我不害怕背叛，我隻想確定一件事。”
她轉過身，直直地看著夜宸的眼睛：“我可以容許你背叛我，但我希望，除了背叛，你不要騙我。”
夜宸看著她，那張俏麗的小臉上滿是認真。
他輕輕地勾起唇角，湊上去在她臉頰和嘴角各留下一個吻。
“我絕對不會背叛你。”
最終，夜宸離去的時候，懷裏揣著的紙上，寫著十個人的名字。
——“這些人，勞煩你去查一查他們的底細，事無巨細，越清楚越好。”
寧楚若寫下這些名字之後，將紙交給他時那滿臉的鄭重讓他對這個女子更加地沉迷而無法自拔。
他的楚若兒，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呢？
夜宸辦事的速度的確很快。
短短十天，那十個人的詳細背景、生平記事等等一係列的資料就已經擺在了寧楚若麵前。
她也曾想過為什麽夜宸要這麽賣力地幫她。
當她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夜宸總是壞笑著說：“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妻子，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啊夫人～”
——未來嗎？
她是否應該相信這個虛無縹緲的未來呢？
寧楚若信手翻開桌上的那疊信紙。
後天就是秋試開始的日子了。
這十個人在前世，是慕尚推赫連琰絕上位的最大助力，同時又在這一年的考生名單裏。
這份資料她已經看了三遍，這十個人在這場秋試開始之前並沒有很多的共同點，他們甚至全部來自不同的地方。
慕尚膽子再大，也不敢在秋試的閱卷過程中動手腳，所以隻有可能是這些人在放榜之後被慕尚威逼利誘，然後才進入了朝廷的各個部門。
她向後翻了幾頁，有一個人的名字被她用朱砂圈了出來。
李銳。
這個人，前世在赫連琰絕登基後，被慕尚推舉，成為了刑部尚書。
但她並沒有發現這個人有什麽地方可以成為握在慕尚手中的把柄。
難道真的是慕尚以德服人？
寧楚若被自己這個想法惡心到了。
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夜宸又翻窗進來了。
寧楚若沒心思去吐槽他進門的方式，隻是扶著額頭看著桌上的信紙。
誰知夜宸竟然湊上來道：“楚若兒，本王剛剛查到了這個李銳可能被慕尚抓住的軟肋。”
寧楚若一驚：“什麽？是什麽？”
夜宸又露出那種得意洋洋的壞笑，道：“你親本王一口本王就告訴你。”
寧楚若又紅了臉，也不知是羞的還是被他氣的。
夜宸見她躊躇，便湊上來親了她嘴角，笑著說：“好了，既然你親了本王一口，本王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他看著一臉呆楞的寧楚若，道：“楚若兒，你還記得之前本王救下的那個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