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戲未完
一場鬧劇就這麽散了場。
六皇子早被宮裏派來的人帶了回去。
來的人是皇帝赫連奇身邊隨侍的太監，寧楚若心中暗暗思忖：看來這一世，皇帝對六皇子的疼愛依舊，這倒叫她更加放下心來。
——這一回她與夜宸合作，目的就隻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好教訓一下慕雪容，不過現在看來是被她想辦法避了開去，隻希望不要拖累六皇子。至於那個倒黴的宮女.……
寧楚若看了一眼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宮女，那明顯被人下了藥的宮女被幾個仆婦拖了下去，一路醜態畢現，也不知被扔到哪一個柴房裏麵去了。
雖然知道她最是無辜，可誰讓她撞上槍口，被慕雪容拉過來當靶子了呢？
寧楚若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雖然她前世貴為皇後，手中掌握著後宮六院，多少見不得人的手段她都見識過，但她還是無法在麵對一條無辜性命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
盡管這並不是她的錯。
突然，一邊傳來夜宸的聲音。
“等等，那個宮女你們得好生看管著，可別出了什麽紕漏才好。”
他說的隨意，一邊聽著的雲華郡主卻羞紅了臉，道：“王爺此話何意.……自家府上的侍女做出.……這樣子的事情，雲華也知道顏麵無光，可……”
“唉。”夜宸抬了抬手，示意雲華郡主不必再說。
“本王雖在府中受了些冤枉，但卻還不至於拿這麽個可憐的小宮女來落井下石。”
雲華郡主被他說中心中痛處，羞紅了臉，囁嚅著：“這.……王爺究竟何意……還請明示。”
夜宸搖了搖頭，露出一種“憑你這個智商我很難跟你交流”的表情來。
一邊的寧楚若卻恍然大悟，道：“莫非你……你是擔心皇上會來追究這件事？”
夜宸這才露出一點自豪的笑，伸手就來夠寧楚若的肩膀：“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真是聰明！”
寧楚若肩頭一縮，身子一矮就從他手臂下方躲了過去，一臉不耐煩道：“少貧嘴！”
然後轉頭安慰六神無主的雲華郡主道：“郡主不必太擔心，皇上追究下來，也是那輕浮宮女的錯，與南陽侯府無關.……”說道這裏，她有意無意地瞪了一眼夜宸，後者無所謂地朝她笑笑。
她接著說道：“再不濟，罪魁禍首也該是那個下藥的人，無論怎樣算，都不會是南陽侯府的錯。郡主隻管叫人將那涉事的宮女好生看管起來，莫出了差錯，回頭皇上問起來，隻要南陽侯府能交出犯人，皇上最多追究南陽侯府一個治下不利的罪名，絕不會深究。”
雲華郡主本就被之前兩人的對話嚇的三魂不見七魄：這南陽侯府中多年沒有主事的正牌女主人，自她及笄後，侯府後院中她能管的事都被姨娘們交到她手中，這次的醜事將皇子也牽涉其中，又是在她的生辰宴上，她實在難辭其咎。
但雲華終究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在皇權天家威嚴麵前早就慌了手腳。
幸而寧楚若這一番話給了她主意，雲華郡主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說起話來也有底氣了。
“孫嬤嬤，你帶幾個老家仆去好生看管那個宮女，有什麽事立刻來回報！”
那被點名的孫嬤嬤領命而去。
這邊雲華郡主感激地看著寧楚若，道：“這次真是太感謝寧小姐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寧楚若看著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裏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道：“郡主不必客氣，你我既然相識一場，楚若自然該當助你一臂之力。”
雲華郡主抬手擦了擦眼角道：“寧小姐不是我家的人，不知道這王府後院那些個事兒，唉，但凡我有個像你這樣的姐妹，也不需殫精竭慮至此……”
寧楚若寬慰她道：“郡主快別這樣，楚若在家嬌生慣養的，哪裏比得上郡主小小年紀就管家的氣魄呢？”
雲華郡主道：“寧小姐若不嫌棄，就允許雲華叫你一聲姐姐怎樣？”
寧楚若心裏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至少不用擔心慕雪容會再利用雲華郡主搞出些幺蛾子來。
更何況，她與雲華郡主確實有些一見如故的情分，便笑著點頭答應了。
一邊站著的夜宸將這兩個女孩子的互動全部看在眼裏。
趁著雲華郡主被仆婦們請去一邊商量事情，夜宸湊近寧楚若耳邊輕聲道：“你這是又籠絡一個盟友？”
寧楚若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需要盟友，更不需要籠絡什麽人。雲華郡主在這偌大的王府中過得也不容易，何苦把她也拖下水？”
夜宸心裏暗暗讚歎，嘴上卻道：“看不出來，本王的小野貓還挺會心疼人的，隻不過，你怎麽不心疼心疼本王呢？”明明他剛才也被冤枉了。
寧楚若不耐煩地有一根手指推開了他：“南陽侯固然對不起六皇子，但雲華郡主卻是無辜，何必再牽連她呢？”
夜宸想了想，似乎是這麽個道理，心裏對寧楚若的深明大義讚歎不已，嘴上正想說幾句，卻見雲華郡主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
二人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距離。
寧楚若開口問道：“郡主臉色不好，可是出了什麽事？”
雲華郡主麵帶猶豫：“其實.……”
寧楚若見她吞吞吐吐，以為是府中秘辛，連忙道：“是楚若多嘴，冒犯了。”
雲華郡主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其實……雲華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告知姐姐，隻怕會給姐姐帶來麻煩.……”
“嗬……”一邊的夜宸冷笑一聲，右手已經伸過來，將寧楚若攬住，道：“楚若兒有本王罩著，能有什麽事？”
雲華郡主好像被他嚇到了，又看見兩人親密的舉止，不禁有些微紅了臉。
寧楚若用胳膊肘推開夜宸，對雲華道：“妹妹如果實在難以開口，我便不再問了。”
雲華郡主卻道：“姐姐且慢，這事雲華正好缺個人商量，姐姐聰敏，還請幫雲華一把。”
寧楚若見她說的誠懇，想來是遇到了什麽大事，便問道：“究竟出什麽事了？”
“是這樣的，”雲華慢慢地將事情說來。
“方才我讓孫嬤嬤並幾個在侯府呆老了的仆婦將那宮女帶下去好生照料，方才孫嬤嬤來回話，說.……”
雲華郡主的臉色突然有些暗了：“孫嬤嬤她們替那宮女清洗了，卻發現她並不是侯府的侍女，也不是跟著六皇子來的隨侍。”
寧楚若聞言渾身一震，隨即恢複了平靜：“你確定？也許是嬤嬤們對偏房的丫頭們不熟悉？或者是看漏了？”
雲華郡主搖了搖頭，道：“孫嬤嬤是侯府裏的老人了，侯府上上下下的傭人都得從她手裏過一遭，她絕對不會看走眼的。”
她繼續道：“至於跟著六皇子來的宮中的侍女統共就四個，剛剛都跟著宮裏來的公公們走了。”
雲華郡主有些緊張，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道：“難道.……真的是有人想針對南陽侯府嗎？要不要先通知父親？”
寧楚若與夜宸對視一眼，二人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但她沒有點破，隻是不動聲色地對雲華郡主道：“妹妹先別急，現在如果大動作地查這個侍女的身份，隻怕會在皇上派來的人麵前出醜。要我說，先把這事壓下，先緊著神兒應對宮裏的人，至於宮女的身份，私底下慢慢地查就是了。”
雲華郡主想了想，確實有道理，便跟寧楚若道了謝，轉身跟孫嬤嬤吩咐去了。
“你怎麽看？”
寧楚若白了一眼夜宸，道：“明知故問。”
不論慕雪容有沒有直接插手這場鬧劇，亦或她也中了藥，隻不過有人推了這個宮女出來替她擋災，不管哪種可能，這春藥的存在，總跟她脫不了關係。
“如果這個宮女真的是慕雪容推出來的，那我可真是高估了她的智商了。”
寧楚若冷冷一笑。
夜宸看著她一臉自信的樣子，問道：“你就這麽放手讓雲華郡主去查？”
寧楚若道：“自然不可能讓雲華郡主自己去查，但我們也不必出手。雲華查不出來，那南陽侯呢？”
夜宸深邃的鳳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雲華郡主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絕對不會瞞著自己的父親，南陽侯肯定知道六皇子是針對他而來，那在他眼裏，那個宮女說不定就是哪個幕後之人派來讓事情進一步惡化的，不管幕後黑手是誰，總是是敵非友，如果是哪一個潛在的敵人，那更是早些拔除的好。
這一手借刀殺人，不可謂不毒辣。
夜宸看著神色淡淡的寧楚若，突然覺得對她的喜愛又有增加的趨勢。
他緩緩伸出右手抵住額頭，在寬袖的遮掩下低低地笑了起來。
寧楚若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有病？”
夜宸笑著對她道：“有啊，我對你早就死心塌地，病入膏肓了。”
寧楚若小臉紅了紅，扭過頭去：“安心看戲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