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
“睡下吧。”淺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許家明丟到床上。
本說著睡個好覺的,淺憶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許家明,聳聳肩看樣子就睡不成了。
突然許家明探到床延,淺憶趕忙拿來垃圾桶。
“嘔~”許家明對著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
“給,水。”淺憶扶起掙紮著想要坐起的許家明,把提前買的水遞了過去。
早知道還應該買個醒酒湯。
“淺憶啊,這麽多年你有沒有有恨過爸爸?”許家明躺在床上,難受的臉都青了。
“我說沒有,你也不信。”
許家明努力想睜開眼,可費力了半天依舊沒睜開。
“去休息吧,這段時間你都沒有睡好。”許家明歎了口氣,本是要帶女兒吃頓好的,可沒想到反而適得其反。
“沒事,你要是待會又吐了,我好照顧你。”淺憶說,“其實我也是睡不著的。”
顧黎安還躺在醫院,本來就睡眠淺,在哪失眠不是失眠。
“我沒事,回去吧,累趴下了。”許家明坐起身,搖搖晃晃的想讓淺憶去休息。
“等你睡著我就走。”淺憶說。
許家明看淺憶執意強求也沒再推脫。
“你媽媽這麽多年怎麽樣?”許家明問。
“她很好,你也知道她是一個很隨性的人,有錢是過沒錢也是過。”淺憶答。
本對事業不上心,覺得錢夠花就行了的斐文娟在許家明離開後專心事業,聰明,美麗,大方,也有那個資本。
斐文娟的事業蒸蒸日上,這世道有錢就是底牌。
也許這就是衣食無憂的斐文娟和貧寒的許家明的區別。
也是斐文娟永遠體會不到的那種自卑和不堪,所以許家明一有機會就拚盡全力往上爬,即使應酬喝到胃吐血,即使幾天幾夜不合眼。
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強求呢!
“哦,那就好。”許家明閉著眼,很久很久沒有和淺憶這樣聊聊天了,可許家明也知道,兩人的關係擁有隔著那堵牆過不去。
“爸,當年的事不怪你。”淺憶看許家明痛苦的臉,“但也怪我媽,如果你給足了安全感,如果你不離開。”
“是啊,如果我不離開。”許家明嘀咕了一邊。
“但如果我媽沒有那麽強的占有欲,沒有總是喜歡把什麽話都憋在心裏,你們或許也會很美滿。”
許家明愣了楞,張張嘴,終究不知道說什麽。
“當年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糾結也沒有什麽用。”淺憶又說。
“有事給我打電話,我走了。”淺憶拿起手機,匆忙離開。
原來有的東西,淺憶也是處理不好的。
“親愛的許先生?”斐文娟走在前麵。
許家明走在後麵,看著斐文娟穿著長長的白裙,
在這花田間猶如一個不小心掉落人間的仙女。
“怎麽了,我親愛的斐女士。”許家明問。
斐文娟笑了笑,轉過身,一步一步一步走到許家明的麵前,一字一句的說:“我想和你結婚。”
許家明楞了一秒:“你願意和我這個窮光蛋在一起嗎?”
“喲,這麽謙虛?你怎麽會覺得自己是窮光蛋呢!”斐文娟提著一顆心,假裝鎮定,轉過身繼續在前麵走。
許家明苦笑一聲:“雖然我總是說以為會成為一個有錢人,大人物,可你也知道我隻是.……。”
“我可不那麽認為,”斐文娟立馬打斷,“我就覺得你說的我都信。”
“那斐文娟女士,你願意嫁給我嗎?”許家明走到斐文娟身後。
斐文娟的心覺得漏了一趴,慢慢轉過身:“我願意。”
我十分願意,並願意全力以赴無所保留的愛。
“等會。”許家明隨手摘了朵花,“從新。”
“幹嘛,想耍賴,我可是……”斐文娟話還沒說完。
“嫁給我,雖然不是真的戒指,但我相信有一天我會給你真的,我也會給你一個完美的家。”許家明單膝下跪,把剛剛隨手做得草戒遞到斐文娟眼前。
斐文娟捂住嘴,不讓自己控製不住留下眼淚,這個時候要笑,要開心。可這一切又如此夢幻。
“怎麽不願意?”許家明說著要收回戒指。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斐文娟伸出手,就算連這個草戒指都沒有,我都願意。
隻有是你,差一點又有什麽關係。
“以後斐女士就是我許家明的女人了。”許家明抱著斐文娟在花野裏轉圈,大聲呐喊。
斐文娟抱著許家明,笑的很開心。
眼淚溺出眼角,斐文娟從睡夢中醒來,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可怎麽也睡不著。
本不該變成這樣的。
拿起手機,淩晨三點。
斐文娟起身打開的,從封存的床底下裏翻出一個盒子。
手輕輕的撫摸著上麵的紋路,慢慢的打開。
那枚草做得戒指還保留的很好,隻是有些發黃,也沒有從前的那麽嫩,零零碎碎還有很多東西,斐文娟拿起一本日記,從初識到分別,斐文娟整整記了三個本子。
打開,密密麻麻的漢子躺在裏麵。
一切都如過往雲煙。
能記住,卻留不住。
斐文娟又把東西整理好放回去,從新躺在床上。
有的時候即使人老了,可往事回首就如同昨天一般。
斐文娟帶著許家明到父母麵前說要嫁給他,老爸的臉都氣黑了。
一個工廠裏麵的小員工,睜著最低的工資,幹著最累的活,雖然是個好人,可女兒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受苦的。
那一頓飯,
斐爸爸一直沒有給許家明好臉色,送走了許家明後,斐文娟不高興了。
“爸,你不是說他有才華,肯吃苦有個好男人,那我嫁給他你現在這樣說鬧哪出?”
“你,”斐爸爸說,“我說他是個好男人,坑吃苦,上進,好好幹將來有大作為,但你也沒說你要嫁給他。”
有的時候父母就是不喜歡自己的兒女吃一點虧,朋友,可以是個好人,娶我女兒,那不行,我養了幾十年,你一個窮小子還想娶他。
許家明在斐爸爸眼裏哪哪不是樣。
“反正我不管,我嫁定他了。”斐文娟賭氣的甩門進入臥室。
為了這個婚禮,為了結這個婚,斐文娟和老爸天天鬧矛盾,幾個月不說話。
最後還是在斐文娟的婚禮上服軟。
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總不能因為賭氣而真的不認了吧。
有的時候,你的父母看不看得上你,完全取決於你。
生活一點點的好起來,斐家拿出養老的積蓄給斐文娟,兩人買了房子,斐文娟辭去舞蹈機構的工作,自己創了一個小小的舞蹈班,不用朝九晚五的工作,有一大部分時間留在家裏。
“斐女士,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許家明還沒進屋,就扯開嗓子吼起來。
“枇杷樹?”斐文娟興奮的跑出來一看許家明手裏領著幾顆樹苗。
“嗯。”許家明拿來鏟子,把自己拿回來的幾株枇杷樹苗種在了院子裏。
斐文娟剛忙回屋提水。
看著忙碌的許家明,一股暖流湧上心頭:“謝謝你。”
“有什麽好謝的,你不是喜歡嗎?”許家明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幫你一起。”
“別,”許家明蹭蹭手,把手上的灰蹭掉,“別摔著了,我聽聽我們的孩子。”
此時淺憶已經兩個月了。
“都有小寶寶的了,我都不能讓你安安心心養胎。”許家明有些愧疚。
“說什麽話呢,”斐文娟看著這個趴在自己肚子上聽小寶寶的許家明。
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一句抱怨話,雖然隻是隨口一提,但是斐文娟還是很上心。
“家明,我一定都不覺得有什麽,我就是感覺我們能每天在一起就好了。”斐文娟很認真的說。
“謝謝。”許家明直起身,輕輕的抱住了斐文娟。
“髒死了。”斐文娟笑著抱住了許家明。
許家明端出最後一道菜:“吃飯吧,我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紅燒肉。”
“來嚐嚐老公大人的手藝。”斐文娟蹦蹦躂躂的坐上桌。
這輩子有你足夠。
可斐文娟始終沒有想到,這樣一個人最後居然被自己作沒有。
沒有李莉娜的那個命,就應該安安分分。
淺憶早早的來到醫院,顧黎
安依舊很安靜的躺在床上。
“多久會醒過來呢?”
“少則半個月,多則.……”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淺憶已經猜到。
多則,多則一輩子。
“顧黎安,一輩子,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小憶,你來了。”顧浩昊推門而入,剛剛淺憶的話,顧浩昊全都聽見了。
“叔叔。”淺憶放開顧黎安的手,有些手足無措,站起身,給顧浩昊騰地。
“我就看看。”顧浩昊說看著床上的人。
其實遠沒有表麵那麽冷漠。
“叔叔,其實你也很愛顧黎安的,等他醒過來要多多表現,你總是板著一張臉,顧黎安才不想看到呢!”淺憶打趣著,其實這話早就想說了。
可是一直不敢,現在顧黎安躺著,就算顧浩昊發脾氣也不會怎樣。
顧黎安附體,保佑。
顧浩昊疑惑的看了眼淺憶,摸摸自己的臉,沒一會就離開了。
淺憶呼了一口氣,看了眼顧黎安,還是你靠譜。
“淺憶!”門再一次被推開。
安烜,帶著他的女朋友進來。
王璿看了眼淺憶把花籃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為什麽淺憶很不喜歡王璿,不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他情況怎麽樣。”安烜拿著壺去熱水房打水。
“你看到那樣。”淺憶說。
“哦。”安烜應了一聲沒有後續。
兩人回到病房,王璿就坐在凳子上,很安靜,很安靜的那樣看著顧黎安。
看見淺憶進來,默默地站起身。
所有人都走光了,淺憶再一次坐到凳子上,和顧黎安嘮起嗑來。
這麽多天該撈的都撈了,小時候的事情,沒有遇見顧黎安之前的事情,遇到顧黎安之後的事情。
淺憶都有些迷糊。
有空買個故事書。
“小憶。”呂雪芯坐在凳子前。
“嗯?”淺憶看向呂雪芯。
“我今天看見老顧在鏡子麵前照了半天,平時他是不愛照鏡子的,我就覺得迷糊,悄咪咪走上前,你猜咋?”
“刮胡子?”淺憶問。
“不是。”呂雪芯笑了笑,“他居然在練習微笑,我走到他後麵他都沒發現。”
淺憶笑了笑,顧黎安我能搭你的福看看你爸爸怎麽笑的了。
呂雪芯也沒有當初見麵時惡毒後媽的感覺,人不可貌相。
果不奇然,在顧浩昊來看望顧黎安時,全程微笑,不過並不好看。
呂洋躲在呂雪芯後麵,淺憶和呂雪芯一起站在角落。
如果不是放間有人,八成顧浩昊會被誤會成,兒子這樣,自己很高興,現在是來拔氧氣管子的。
顧浩昊走好,呂洋問呂雪芯:“媽媽,爸爸他是不是不希望哥哥好起來。”
淺憶沒忍住,心疼的看
了眼顧黎安。
這家夥八成也迷惑呢!
每次無人的時候,淺憶就喜歡抓著顧黎安的手,就如同當初顧黎安那樣。
上哪都要拉著淺憶的手一樣。
可現在顧黎安的手冰冰的,即使炎熱的夏天。
“給你買的故事書到了,我給你講故事吧。”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住在王府的人。
他是王妃,可她的王爺並不愛她,他愛的是另一個人,一個嬌弱,美麗,風一刮就倒的人。
旁人以為她費盡心思,即使和這世上唯一疼愛她的奶奶鬧掰都要嫁到王爺府。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酸。
新婚那天,她被人砸暈,堂沒有拜,婚房沒有入。
旁人笑話王爺取了個寂寞。
可王爺也不鬧,也不氣,依舊逍遙快活過日子。
旁人可能覺得,你有什麽本事,不就仗著自己家裏有個臭錢,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整天異想天開,也不那個鏡子照照自己。
可誰知她六歲習舞,八歲聰明智慧與美貌並存。
隻是為了這麽一個人,變成這幅模樣。
她不甘心,她悔恨。
明明當年是我救了你,明明在你落魄的時候一直寫書信的是我,明明是我在你強撐不住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可為什麽,為什麽你一切一切都忘了。
她底下頭,欠欠的笑了,有的人出生就覺定了比較重要。
隻是她還是不甘心,她還有疼愛她的奶奶,她還沒有看見自己穿上紅嫁衣,風風光光,開開心心的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最終也沒有讓他愛上自己。
女子緩緩的閉上眼,終究是錯付了。
淺憶讀完最後一行,情不自禁的為故事的主人公留下來眼淚,眼淚滴在顧黎安的手中。
“你說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麽要追尋那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女子最終死了,死於那個男子之手,或許有的時候死掉也是一種解脫。
“醫生說你最早半個月就醒,說明如果你愛我,那你就應該在兩周之內醒來。”淺憶的臉躺在顧黎安的手掌中,慢慢的蹭,慢慢的蹭,蹭的顧黎安心癢癢
“怎麽這麽霸道。”
淺憶驚訝的抬起頭尋找聲音來源,可此時顧黎安卻緊閉眉眼,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沒發生:“顧黎安?”
沒有發現,淺憶有點覺得是幻聽了,太想念了嗎?想他懟我?可一切都那麽的真。
淺憶湊近顧黎安的耳朵:“顧黎安?”
“嗯,怎麽了?”顧黎安睜開眼,輕輕的扭頭看向淺憶。
“醒了。”淺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的用手撫摸住顧黎安的眼睛。
顧黎安眨了眨眼,睫毛在淺憶手上有點刺撓。
“我去找醫生。”是真的,淺憶連忙起
身。
顧黎安拉著淺憶的手,可憐巴巴的眨眨眼:“不要,再看看。”
“滾蛋。”淺憶笑著鬆開顧黎安的手。
確保萬無一失。
醫生一番檢查確保無大礙後,才離開。
淺憶在一旁聽著,心砰砰砰跳的非常快。
“醫生,有什麽後遺症嗎?”淺憶追過去問,“或者還有什麽要注意的。”
“後遺症是有的,但無大礙,並不影響。”醫生說,“要注意需要適當鍛煉,但是不能過度,他的腿傷不算嚴重。”
“謝謝醫生,那他什麽時候可以出院。”淺憶又問。
“最低一周以後吧,還需要多方麵堅持。”醫生說。
淺憶不敢相信,顧黎安就這樣醒了過來,站在門口,撥通電話,告訴顧浩昊和呂雪芯顧黎安醒了。
那天十分興奮,淺憶掛掉電話,就來到顧黎安床前。
淺憶站在顧黎安床前:“我都做好打算你就這樣一輩子躺著了呢!”
顧黎安問:“喲,都做好守活寡了。”
“嗯,反正那樣的你也沒人要,就沒人和我搶。”淺憶撇撇嘴。
“醫生怎麽說?”顧黎安問。
“他說你下輩子半死不殘,智力變低,腦子笨不好使,生不出聰明的孩子,還特意囑咐我需要一個智商與美貌並存的姑娘來去去黴運。”淺憶睜眼說著瞎話。
“幾天不見,睜眼說瞎話的本身越來越厲害了,哪裏學的?”顧黎安問。
“野男人那學的。”淺憶說著說著眼睛就滿出來。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醒不過來了。”淺憶說。
“不會啊,”顧黎安掙紮著想要坐起身,摸摸淺憶,可實力不允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