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神魔亂世 第九十八章 無淵的試探
名為鬼島先生的老者落於高台之上,緩步走到前方,看著雲頂上密密麻麻的各院弟子,輕輕點頭,高聲道:“時辰已到,雲壇講演,現在開始!”
眾弟子盤腿落座後,高台邊上的一座雲台上卻見一位紅衣女子,正是洺羅,還站著四處打望,不過片刻後就被身旁落座的一位相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伸手拉了下來,不過洺羅身子雖被強行定住,卻仍是探長了脖頸,到處尋找著琅移的影子。
“洺羅!你這妮子,又在找你那情郎呢?!真是在哪兒都不忘,也不知道那澆樹的傻小子哪裏好!”女子調笑道。
洺羅一聽,臉上霎時間染上兩朵紅暈,輕輕推了一把身旁女子,羞赧道:“將洹,你瞎說什麽呢!”洺羅說罷,就轉身端坐下來,羞憤間與將洹扭打在了一起。
一時間,兩位肌若凝脂的女子,盤坐在地,上身交疊,四手相加,互不相讓,動作雖不大,但勁力不小,加之隱約的顫顫巍巍,笑聲盈盈間,身後的盤坐的三位男子,即便是看個背影,有兩位都看直了眼,沉迷於此刻的活色生香中。
打鬧片刻後,兩女子四手互鎖,一時間僵持不動。
“你快住手!”將洹假裝朝高台看了一眼,氣笑道:“鬼島先生看過來了!”
此話一出,洺羅果真先鬆了手,忙端坐好,隻是銀牙輕咬,對將洹威脅道:“死妮子!等講演結束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哦!是嗎?!”將洹揶揄一聲,手裏還不老實,朝著洺羅上身的豐盈飛快一捏,一記偷襲氣得洺羅又羞又憤,隻得以惱怒的眼神狠狠瞪向嘻嘻竊笑的將洹。
高台上,鬼島先生看向兩座內院弟子所在的雲台,來了不過七八人,還有幾位竟是沒出現,鬼島先生打算先在心裏記個名,後頭再給那些沒來的內院弟子穿小鞋!
在伏龍書院,有先生尊稱的大妖都是極受推崇的,畢竟每位先生都有自己最為精通的數門秘法,且願意將其一在講演上傳授給書院弟子,這可是極為不易的!畢竟自己的神通術法,哪裏願意輕易讓旁人學了去!
不過先生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學多學少,但憑自身了。
先生傳道解惑說上去簡單,但凡是還是講究個道緣!因而在書院講演中,先生傳道有心,弟子得道卻是靠緣,想學會一門大妖秘法可不是隨便參與一場講演便可,故而每次不管是雲壇,天苑還是地河,隻要有先生講演,總是被書院弟子擠得滿滿當當,唯恐錯失了機緣。
雲頂上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鬼島先生默然無言,繞高台緩步一周,身形竟是漸漸淡了去,直到最後身形完全消失不見,隻剩下薄霧流雲在高台上隨性流轉,雲頂眾多弟子一時不敢出聲,伸長了脖子在高台上尋著鬼島先生的身影,直到發現憑妖力都無法感應道鬼島先生的氣機所在,才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鬼島先生哪裏去了?!”
“不知!難道講演結束了?!”
諸多猜測悄然而生,而雲台上的內院弟子與境界高些的弟子則是穩坐不變,靜靜看向高台之上,像是等著鬼島先生的下文。
將洹對洺羅輕聲說道:“鬼島先生的霧隱遁法果真玄妙,每一次施展,我都沒法感應到先生的氣機所在!洺羅你能感應到鬼島先生所在嗎?”
洺羅一笑,重瞳含光,說道:“那是自然!鬼島先生正看著底下,看有沒有慧心有緣的弟子能靠自己勘破他術法一二!但是,這一次鬼島先生看上去像是有些著急!”正說著,鬼島先生轉頭看向洺羅,朝其笑著點頭,洺羅隨之點頭回應。
將洹有些喪氣:“鬼島先生這門秘法極好!若是我能學會,配合我的天生媚術,實力怕是又能提升不少!但是依我看,最有機會學會的不應該是你麽?!你一看就勘破了!哪裏還需什麽道緣眷顧!”
洺羅搖搖頭,答道:“其實不然!我勘破鬼島先生的術法奧秘不過是靠我的重瞳罷了,這是血脈中的天賦神通使然,但鬼島先生術法神通的其中奧妙,我仍是不懂!無從學習!”
將洹又接上話問道:“鬼島先生講演至今,書院可有弟子得獲他這門秘術的機緣?!我可是聽說鬼島先生至今沒有親傳弟子!”
洺羅點點頭,回憶道:“有的!隻是”
將洹急忙問道:“誰啊?!我認識嗎?是不是咱們內院弟子?!”
洺羅搖了搖頭,說道:“想來你應該不認識,他是琅移師兄的四師弟,看了一次雲壇講演,便將這門秘術全學了去!也因為這樣,鬼島先生愁得不行!”
將洹有些吃驚,她才升入內院不久,不過與洺羅自幼便是好友,哪知雜院還有這樣厲害的人物,將洹又問:“既然有弟子得了機緣,鬼島先生怎麽還每次講演都要施展這秘法?!像是還在尋弟子一般?!再說了,鬼島先生愁什麽?!”
洺羅輕聲一笑,答道:“你說到點子上了!當初琅移師兄的師弟學了去,被鬼島先生好說歹說,那人就是不肯舍去雜院弟子身份,拜入鬼島先生門下!說是硬要如此,便將這門秘術還給鬼島先生!鬼島先生拗他不過,隻得放人走了,隻是從那以後,再無弟子勘破這門秘術的奧秘所在!鬼島先生也因此憂愁不已!”
將洹聽完暗自點頭,稱讚道:“想不到小小雜院倒是藏龍臥虎之地,你那情郎琅移怕是也不簡單吧!”
洺羅一想到這,心裏歡喜不已,以小女兒姿態答道:“那是自然!不然怎麽是師兄!”
將洹見此,又調笑道:“我雖還見過你口中念著的琅移師兄,但我肯定他的勾人秘法定是練上了九重天!怕是比我不逞多讓,要不然怎麽能把你這妮子套得如此牢靠!整日失魂落魄的喊著琅移師兄!琅移師兄!活像個癡女子!”
洺羅臉又一紅,嗔怒道:“真是什麽話到你這死妮子嘴裏就都變了味兒!”
將洹搖頭晃腦的,不去與洺羅爭辯,眼神飄向高台之上,等著鬼島先生現身。
山石這邊,陸琮築基之後,目力又遠了不少,剛才高台所發生的事,他不過是瞥了一眼,便沒了興趣。看見一旁的畢離還癡癡望著高台,凝滯不動,沉浸在參悟之境,便對一旁隨意坐著,沒有打算參悟,手裏搓著兩塊碎山石的琅移問道:“琅移師兄,畢離師兄在幹什麽呢?!”
琅移柔聲答道:“他在勘破鬼島先生的術法,看能否得到秘法機緣!”
陸琮不解,站起身來,朝著高台一指,衝琅移說道:“這高台上有什麽可看的?!不就是一老先生站在上頭跟看風景一樣左望右望嗎?!”
此話一出,正在高台上看風景的鬼島先生猛然轉頭,拐杖一點地,身影一閃而過,就落在陸琮身邊,眼睛笑成了一道縫,親切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是哪院弟子呀?!”
鬼島先生突兀現身,陸琮一愣,有些驚嚇,沒來得及回答。
琅移趕緊起身,朝鬼島先生行禮道:“琅移見過鬼島先生!”
剛才鬼島先生眼裏全是陸琮,這下聽聲一見是琅移,心有驟然湧現一絲不好預感,但仍是笑著問道:“是琅移啊!尋雲可還好?!”
琅移答道:“不勞先生記掛,四師弟很好,現在應該在書院東邊澆樹!先生找他有事?!”
說起澆樹,鬼島先生就是心中一痛!尋雲!多好的弟子,卻隻能每日在書院裏到處提著水壺澆樹!這不叫誤入歧途!什麽叫做誤入歧途啊!
不過陸琮乍現,鬼島先生暫且先忘了尋雲那檔子事,轉過頭來看向陸琮,又問道:“你是哪院弟子啊?!”
此話一出,鬼島先生一想琅移就在一旁,就要伸手拉起陸琮,但被眼疾手快的琅移一挪步,擠到了中間,對陸琮說道:“小師弟!還不快見過鬼島先生!”
鬼島先生強撫心中哀愁,還是多問了一句:“琅移啊!難道這也是你師弟?”
琅移點點頭,陸琮見狀趕緊行禮道:“雜院弟子陸琮見過鬼島先生!”
鬼島先生忽然轉過身去,一手拿著拐杖,跺了好幾下,另一手捂著心口,平複了好一會的情緒,才朝琅移說道:“琅移啊!我跟你說件事!”
琅移趕忙恭敬答道:“先生請講!”
“要不你以後還是少來雲壇吧!你看先生我都這把老骨頭模樣了,還有多少年頭好活啊!剩下的日子裏不就是想尋個像你兩師弟這樣的親傳弟子!好生傳道一番!你能明白嗎?!”說到後頭,鬼島先生狠狠剜了琅移一眼,不過立馬又變得有氣無力了起來,身子像是憑空矮了幾分。
琅移不好回答,但心知鬼島先生的心結,隻得在一旁目送要回到高台上的鬼島先生,哪知鬼島先生臨走時,轉身握住陸琮的手久久不願撒開,在陸琮強行抻出手後,才戀戀不舍的挪移到了高台之上。
鬼島先生回到高台後,收回視線的琅移正好對上洺羅等了好久的視線,隻得微微點頭回應,洺羅立刻笑得像朵嬌豔花朵一般,又被一旁的將洹趁機打趣。
另一座雲台上亦有身著常服的一人望著山石這邊若有所思。
回到高台上的鬼島先生仍是幽幽的看向山石那邊,手中拐杖點在石板上扭轉不停。
過了一個時辰,鬼島先生在高台雲霧中緩緩現身,畢離亦是渾身一震,從參悟境界當中脫離出來,但臉露遺憾,低聲說道:“我怕是沒機會得到鬼島先生這份機緣了!實在是勘不透其中奧秘!”
琅移不知是打趣還是安慰說道:“七師弟,沒事!小師弟得著了!也不虧!”
畢離聽完這話,盯著陸琮問道:“小小九!你勘破鬼島先生的秘術了?!”
陸琮搖了搖頭,說道:“畢離師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勘破了?!但是鬼島先生一個時辰前確實到這來了一會。”
畢離有些喪氣,但一想是陸琮得了機緣,也沒放在心上,朗聲笑道:“琅移師兄說的是!都是自家師兄弟,都一樣!不過小九這回講演完了之後,你可要給師兄講講這當中有什麽奧秘!”
陸琮不明白為何自己就得了機緣了,那什麽秘術的影子,他可一點都沒印象,朝著兩位師兄問道:“師兄,這鬼島先生到底是精通什麽術法?!我怎麽有些雲裏霧裏的!”
“雲裏霧裏就對了!你等會吧!鬼島先生會說的!”琅移嗬嗬一笑!
高台上鬼島先生一現身,雲頂中的眾多弟子像畢離一般,紛紛從參悟之境中回過神來,雖有遺憾,不過此類情形在書院講演中多如牛毛,見怪不怪,倒也不至於讓這些書院弟子就此喪失心氣。
高台上。
鬼島先生平複心境後,對眾書院弟子朗聲道:“雲波詭譎,雖脫胎自水行大道,但莫測難定!我所修秘術皆需以天地靈力相契合,極需悟性,若是一時不得,勿要深究,恐得不償失!”
台下弟子隨即異口同聲答道:“謹遵鬼島先生教導!”
此後數個時辰,鬼島先生在高台上諄諄而念,為眾弟子傳授雲霧秘術的道法玄機,一時間裏雲頂之上愈加雲遮霧繞,有縷縷道韻無形的落在雲霧當中,若是有道緣的弟子,便會有道韻落身,得其一便能得到鬼島先生的一門秘術,勤勉修煉之下,細細琢磨,若無意外,假以時日,也算是有了一門保命的本領。
入夜。
境界高些的弟子閉目打坐不言,還在感悟著鬼島先生所傳授的道法玄機,仍試圖從中找到一絲機緣。
境界低些的弟子,還有與陸琮一般,剛剛築基的,從寶袋中摸出些幹糧,靜靜吃了起來。
伏龍書院中的每一場講演往往持續兩三天,得虧陸琮已然築基,而且身上也帶著些幹糧,能吃個一兩頓,要不然還不一定撐得過。
過了小半個時辰,陸琮手中肉幹還未啃完,卻是有不速之客借道攀上山石,師兄弟三人轉頭望去,待來人露出模樣,倒也識得身份,正是無淵!
琅移與畢離還有些奇怪,畢竟與其並沒有什麽交集,隻知無淵內院弟子的身份!哪知無淵自來熟水平極高,朝著琅移與畢離抱拳道:“見過兩位道兄!無淵有禮了!”說罷,刻意等了一會,才又轉向陸琮,笑道:“還有這位朋友!多日不見,甚是掛念啊!”
“朋友?!”琅移眼中疑惑,看向陸琮。
對於無淵,陸琮觀感不好,總覺得其身上有一股陰謀的氣息,不願與其扯上關係,再者自己差不多已經換了一副模樣,隻得挑明道:“道兄怕不是認錯人了?!我可不記得與道兄有過交往!”
無淵早有腹稿,慢悠悠說道:“前些日子諸位渡船上,無淵招待不周,心裏可是愧疚得很!幸得有緣,在此能尋得故人,恰恰說明也正是無淵補償的機會!”
無淵話說得麵麵俱到,分毫不漏,琅移與畢離都信了無淵與陸琮之間怕是早已相識,但陸琮的神色又像是有些不對,兩位師兄也不好多言,隻能等著陸琮說話。
陸琮眼神遊移,無淵此刻找上門來,他也不知道其想幹什麽,但還是小心為上,再次拒絕道:“道兄,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那你可知我名諱?!”陸琮聽到現在,還不曾聽無淵說道自己的名字,怕不是來誆他的,想著索性以此堵上他的嘴,
哪知無淵麵不改色,原本陸琮因為築基,身形麵容都有了些變化,無淵有些拿不準,但還好陸琮身上那股金鈴果的氣息仍在,即便此刻隱於人身小天地,無淵仍能察覺一二,在陸琮微微扯笑的表情之下,無淵頓了頓答道:“既然是朋友,無淵豈有不知你名諱是陸琮的道理?!不知這些日子裏發生了什麽,讓你我朋友之間生了嫌隙!現在竟是要如此試探!也罷!若是你不願認我這個朋友,那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還望保重!”無淵說得幹脆利落,絲毫沒留餘地。
陸琮雖覺詫異,但已然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話音一落,無淵抱拳離去。
琅移朝陸琮望去,畢離率先問道:“小九,你當真認識無淵?!”
陸琮自知落了下風,無奈道:“在來升龍洲之前,坐的是他的渡船,途中確實見過一兩麵,不過並無交集!”
琅移點點頭,手指搓著下巴說道:“若是如此,當中怕是另有隱情,不得不防!畢竟無淵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書院不少弟子被其表麵的和善蒙蔽,在他手裏吃了不少虧!小師弟你可得小心些!”
陸琮默默點頭。
果然!
無淵離開之後,在一處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與雲頂上一位外院弟子密談了片刻,才又回到了另一邊的雲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