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殘存的溫柔
令陸聿澤又氣又意想不到的是,走回停車位時,車內的頂燈已然亮起。
那束光芒刺破了陸聿澤瞳孔的屏障,像是在嘲笑他的愚昧。
而搞得他心神不寧的始作俑者,正優雅地坐在副駕駛上,掰彎了後視鏡正在補妝。
顧錦笙這個女人手中捏著嶄新的備用車鑰匙,見到男人怒火騰騰地朝著車旁走來,臨危不懼,拇指吊著鑰匙來回晃動。
一閃一閃,光芒四射。
那模樣像是個討糖的孩子在坐等表揚,赤裸裸地朝他耀武揚威。
顧錦笙揚起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薄如羽翼的雙唇微微一勾,輕易地燃燒起了陸聿澤的欲望,男人的下腹一陣火熱,恨不得馬上衝過去,和她一親芳澤。
陸聿澤大步流星地走來,想要終結這一場早有預謀的惡作劇。
誰知,顧錦笙的神色不但沒有彰顯出慌張,右手還平靜地按下了車鑰匙,‘滴滴’一聲,本來尚未反鎖的車,上鎖了。
“你不打算回家了?”陸聿澤頓時有一絲氣惱,隔著車門問她。
哪怕顧錦笙捉弄他,一向心狠手辣的陸聿澤,每每看到顧錦笙的嘴角愉悅地翹起,總能無緣無故地軟下心,再度原諒她。
他倒是忘了,顧錦笙是個過分聰明的女子,至少,算計別人的同時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
顧錦笙親近他的舉動不過是蓄意而為,不然平時和他如此生疏,剛才怎麽可能放下姿態來和他親昵,怪不得她詭異的親密行為,連陸聿澤都覺得變扭。
嗬,真是為難她了。
陸聿澤的唇角勾了勾,很快就隱去了自嘲的念頭。
她就是故意惹他生氣,然後害得他如同一隻沒人指揮的無頭蒼蠅到處尋找她,最後再來借此機會嘲笑他。
顧錦笙既然這麽喜歡引火上身,那他便推她一起掉入火坑,引火自焚,幹脆和他同歸於盡。
顧錦笙姣好的麵容上漾過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時,男人英俊的五官皺了皺,突然間想起自己其實也有一副車鑰匙。
他堂堂SH市的陸三少,陸聿澤,什麽時候也如此缺乏智商了?
估計是被顧錦笙拉低了智商。男人開了門後,坐進了車裏,車的右邊沉了一下,又回升原位。
隨著男人的到來,車內的溫度驟降,冷凝又壓抑。
顧錦笙拋棄了教養,像是故意氣陸聿澤一般,大家閨秀的她愣是把纖細玉腿橫陳在前座的儲物抽屜,腳丫子夠到玻璃窗時動了動。
陸聿澤前才洗的車,玻璃擦了整整一上午,這下好了,又得重新洗了。
男人冷峻的麵容騰起一股威嚴,薄情冷酷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高挺的鼻梁擰了擰,等待她的後話。
顧錦笙在臉頰旁揮了揮手,拉開外套拉鏈,看了陸聿澤一眼道:“你難道不覺得車上有些熱嗎?我覺得好熱。”
陸聿澤現在有很多問題需要顧錦笙回答,或者等她自己開口,當然,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顧錦笙轉移話題太過生硬,實在是不能往別處想,見陸聿澤也不開口話,扁了扁嘴。
陸聿澤從來不了解顧錦笙內心的想法,亦是不知道她為何像一隻滿懷怒火的刺蝟,話裏句句帶刺攻擊他。
“你去哪裏了?”
好半,陸聿澤醞釀已久的陰沉聲音從上下滾動的喉結發出。
顧錦笙神色平靜,換了個姿勢讓雙腿交疊,擺出了談判的陣仗。
陸聿澤自以為他摸索出了套路,挑眉等著顧錦笙嘲諷他。
誰料到,男人明明都已經準備好麵對她的炮轟了,結果她半晌竟然臉蛋通紅地憋出一句:“三急之一。”
“尿個尿需要花上兩時?我看你是得去醫院看醫生了吧。”
陸聿澤氣結,眸子裏湧蕩著異樣情緒,她的回答令他又氣又好笑。
跟顧錦笙相處,絕對不能死板,因為她永遠都不按常理出牌。
“想不到你話也這麽粗俗,新聞和報紙還顛倒黑白你是清俊優雅的公子哥。”顧錦笙誇張地捂住嘴巴,佯裝吃驚。
“東西都買到了吧?拿來我看看。”
陸聿澤不打算和她計較,既然顧錦笙有心思和他鬥嘴,一定是買到材料了。
他也不需要告知她,不久前自己滿世界找她了。
沒這個必要。
“是啊,多虧你偶爾給了我一點私人空間逛街。”
顧錦笙話裏有話,陸聿澤自動過濾掉鄙夷半摻的語氣。
男人等著,等她彎腰提拿腳下的購物袋給他看,可是顧錦笙卻沒有。
陸聿澤沉默著,再給她一次機會。
又過了數秒,顧錦笙仿若一個沒人操控提線的玩偶,不為所動。
毫無懸念,陸聿澤旋即陰沉著一張臉,一掃之前的溫和態度。
顧錦笙臉上隱隱掠過一絲不安,趕忙解釋道:“我這不是怕你笑話我嗎?再了,我那看到你畫的,可佩服了。”
字句裏半真半假。
“我可不這麽認為。”陸聿澤,“是我幫你畫的設計圖,憑什麽我不能看,非得藏著掖著對我隱瞞?”
顧錦笙微微張了一下嘴:“強詞奪理。”她指控陸聿澤一句,然後低下頭,不情不願地把購物袋扔到男人的大腿上。
陸聿澤的雙手伸進購物袋裏時,無意間發覺顧錦笙掃來一記挑逗、挑釁的眼神,難得好脾氣地唇角勾了勾。
顧錦笙把腿放下,交叉雙腿坐著,忐忑不安地等候男人的下文。
“嗯,可以。”
男人完抬眸與她對視,顧錦笙忽然璀璨一笑,眼底裏盡是驕傲和充滿勝利感的嫵媚。
眼睛,又是那雙讓人欲罷不能的眼睛。
陸聿澤承認,他最喜歡的不是顧錦笙完美的身材,不是她漂亮的臉蛋,而是她那雙善變的眼睛,還有三腳貓般的伎倆跟招數。
“行了,收起來。”男人心情頗為愉悅地命令。
顧錦笙也懂得見好就收,美滋滋地收拾完東西,便恢複了平靜的麵容,對於剛才他給予的評價,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時裝大會的地點找到了嗎?”
陸聿澤發動汽車引擎,踩油門前撥弄了一下袖口,淡淡地問道。
顧錦笙愣了一下,隨即脫口道:“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陸聿澤不還好,了顧錦笙就想到場地還沒著落,臉上頓時滿麵愁容,烏雲密布。
待會要是能夠記得,一定要半夜騷擾上司把場地的事情問個清楚。
盡管上司了一定要買下場地,但萬一他們競拍不到合適滿意的價格呢,又或者有人買了呢?
“不肯告訴我嗎?那算了,不問了。”
她迅速的回答,反倒讓男人頓了一下,陸聿澤溫和地開口,繼而專心地開車,沒有再多問。
原來漸漸明朗的心情,瞬間被她的戒備潑了一番冷水,全熄滅了。
隻有陸聿澤懂此刻他口腔中的苦澀正在逐漸蔓延,如瘟疫一般迅速擴散,揮之不去,任憑口水怎麽咽,都難以消化泉湧般的的黃連味覺。
顧錦笙知道,男人總是有辦法掌控她的資料和一切信息的。
有沒有從她口中自覺地出來,都不重要,與其不打自招,不如讓他親自發現。
反正,沒幾個差別。
她不肯開口,陸聿澤也拿她沒轍。
到家之後,二人也沒怎麽話,都累的不想聊了。
顧錦笙洗完澡後,發現男人已經在隔壁的臥室鋪好了床單被褥,萬幸地拍了拍胸口。
顧錦笙登時鬆了口氣,還好,陸聿澤沒和她同房。
顧錦笙換了睡衣後就撲到了床上,倒頭就睡,一夜好夢。
第二一早,還沒完全亮,陸聿澤就出門去機場出差了。
顧錦笙得知他又要去出差的消息,是在冰箱貼上放著的紙條。
她剛好睡眼惺忪地從被窩裏起來,光著腳丫子,半睜眼地走去廚房。
她準備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冰牛奶,煮熱了喝時,就看到冰箱貼上多了一條與購物清單無關的紙條。
這一次,男人的字跡龍飛鳳舞,行書潦草。
顧錦笙揉了揉眼睛才看明白,那上麵寫的是什麽。
“三日後回來,出差。”顧錦笙一手抱著冰涼的牛奶,一手取下紙條念道。
“關我屁事。”顧錦笙念完翻了個白眼,然後把牛奶倒進鍋裏。
哎,等等
三日後?
顧錦笙掐指一算,三日後正好是個黃道吉日,別問她何時學會了算卦,三日後正是她的生日啊!
她的生日能不大吉大利嗎!
“喲,時間還掐的真準,不佩服都不行。”顧錦笙又拿了兩片麵包,塞入了烤麵包機,坐等早餐。
早餐吃到一半,蕭爵就發來了一條短信,“我今到大後都出差,周五見。”
“嘖嘖嘖,這可真是巧了。怎麽都出差?不會是開房搞基去了吧?”
顧錦笙大口大口地咬著烤焦的麵包片,用油膩膩的手指回複了一句‘好’,這才吃完了早飯。
她的生日即將到來,興許這個生日過完之後,她的人生就會充滿險惡。
如果時間重頭來過,倒流回到這一,她一定不會亂話了。
早知道,她有烏鴉嘴的那個功能,當初一定不會開口一些令人泄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