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趁對方不注意,偷偷將頭上的那隻簪子拽到手裏,緊緊攢著。


  “你在做什麽?”不論是多小的動作,在軒眼中總有一點兒痕跡能被洞悉。


  “我背癢,撓撓。”他捧上一臉笑意,順勢將簪子往自己背後的衣裳裏放,另一手置於下方恰巧接到。


  此番動作行雲流水,斷不能叫對方有所察覺,從正麵看來確實是在撓癢癢。


  “走吧。”軒無論說什麽那語氣中都沒有一點兒語調。


  “你先走,我就跟在你後麵。”軒輕蹙眉梢,深覺大小姐的眼光定然是出了什麽毛病才會看上這樣的人,但沒有多說一句,拂袖便往前邁步。


  看著前麵那人已然走去,蕭宇塵這才鬆了口氣。


  “以為我是為了跑這麽簡單麽?你們有四條腿的馬在後麵追,縱使我長了雙翅膀怕也沒這麽快。”他心中早就大好了算盤。


  軒自然是起疑了的,可終究抓不到他一點兒錯處,也就沒什麽好計較的了。


  “我還以為你會開溜呢。”看見他完完本本的回來,坐在自己身邊,花顏便覺很欣喜。


  “怎麽敢呢,這不是看在花大小姐的麵子,叫我有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跑……”那抹假意的諂笑叫花顏看來怎麽也不舒服,心中隱隱還觸著酸楚。


  正是不得解意,卻感到整個馬車一陣猛烈的晃蕩感。


  “怎麽回事??”還沒回過神來的花顏,煞是覺得自己一半魂都要被震出去了。


  “小姐,馬車的車輪壞了。”好在軒反應極為靈敏,一察覺不對便一腳力急忙讓車身穩住,才不至於整一個馬車四散開來。


  花顏踏下步子,看著眼前這番破敗的景象——左邊靠前的那隻木輪子已然張開了裏頭木質的屑子,不但是這輪子,就連那匹寶馬也略有受傷,花顏看來很心疼,忍不住撫了撫馬兒的鬃毛。


  神是通靈的,自然能感受到馬兒的痛,身為畜,開口說不得一句話,想來自己不能動用法術為它療傷的,那就索性有民間古法將它身上的痛分攤到自己身上。


  “你瘋了?!”正當花顏要下手去分攤時,蕭宇塵一把扯了過來,眸中眉上都寫著不可思議。


  “你知道這其中淵源?”花顏看著他。


  “小時候流落到南疆一段時間,對這些有點了解,它隻是一匹馬罷了,你這千金之軀不要了?”


  “馬兒怎麽了,馬兒也是條命,更何況,真要問問某些人,到底是何人造成了馬兒的傷痛。”花顏不傻,自打她下車查看之餘便看見了那車輪皸裂處深戳的那根簪子,她眼力勁兒極好,怎會不知道,那是他所為?

  蕭宇塵一時間竟不言以對,良久才慢慢支聲,“你都知道了?”


  “自然知道,但可惜了。”說罷花顏從錦囊中


  取出一根捆仙鎖將他的手牢牢拴住,“縱使車輪現已損壞,馬兒也不能為之馳騁,但是此捆仙鎖在,你就是插翅也難逃的,別以為沒了四條腿的,就拿你沒辦法。”


  蕭宇塵頓時覺得自己剛剛對她抱有的善良之感,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女人,就是狠,狠得不能再狠。


  蕭宇塵緊抿嘴唇,深沉地吸了一口氣。“你哪來的捆仙鎖?”


  “不瞞你說,前輩子你親手送我的。”她說的卻是實話,這真真是他送她的。


  “瘋女人。”憤憤在牙間摩挲,因他意識到,現他真是跑不開身了。


  “你要說我癡也好,你要說我瘋也好,我都無所謂,我隻要你……”扯出此話之時,一抹心酸不忍蕩漾在心頭。


  “我周澤初就算娶一頭豬也不會娶你這樣的女人,你瞧瞧你,一副絕好的皮囊下,卻比任何一個小人都要卑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花顏勉強挑起一笑,腦海裏想起來千年前的芷韻:“老娘以後寧可不見人也絕不會嫁給你!!”


  果然,因果輪回終是報應……


  “是嗎?你不是愛賭麽?敢不敢和我打一個賭?”


  “怎麽,要賭什麽?我可跟你說哦,要叫小爺我出馬的,起碼賭注得是點價值連城的寶貝。”


  “金山銀山隨你選,我不在乎,我隻要你就好了,敢賭麽?”她隻在乎他一人,什麽東西她不能為他取,就算是九天上的銀河,就算是北鬥上的極光,隻要他能回來,他能重新愛上自己……


  “敢!怎麽不敢。”他答應的倒是很豪邁,她知道,目的是為了錢。


  “就賭三個月的時間,你愛上我。”


  蕭宇塵一時差點沒忍住自己的笑意,這不是明擺著的贏局麽!這真是老天開眼,從天而降給自己送來這麽個專門為自己送錢的金膀子。


  “但這三個月也是有要求的,你要隨時呆在我身邊,不能再有離開的念頭,其次,你不能再沾染別的女子。”


  “賭,這換誰誰不賭。”他眼中冒光,徹底打消了自己要回穎娉城的想法了。這三個月時間便可換半輩子衣食無憂,他自然一百個願意。


  “那請你說到做到,現在乖乖陪我回府。”因是花家二老對自己頗似親生,她不想叫他們失望更不想讓他們擔心。


  縱然此次的目的不在於此,可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誰還不會為之所動呢?


  “行,我周澤初說到做到,可現今沒了馬車又怎麽回去?”


  花顏無奈,到底是誰弄成這樣子的?


  “且隻能往前走,看看前麵有沒有什麽落腳處,找一能修的師父修修。”當下也隻有這個辦法了,這還能去怨誰。


  “大小姐你真的能走的動嗎?”軒不由感慨,在他


  的印象中,能坐大小姐之位的人定然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之驅,哪怕是腳沾地上也都是大忌。


  “你可真小看我。”花顏輕笑,要知道縱使是使不得一點兒法術,她也絕沒有那種嬌滴滴的小姐架子。


  軒的眼中依舊是不信。


  花顏不想予以計較,倒全程都隻顧著看她的蕭宇塵,別的一點兒心思也沒有。


  而那左右被盯的人,心裏就不是她這番滋味了。


  這就像一場刑,一場專為他設置的刑,他隻想這三個月的時間能快點過去。


  早點擺脫這個癡狂的瘋子。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蕭宇塵被盯煩了,便著了個話來說。


  “喜歡你看著我的樣子,喜歡你每一寸溫度,喜歡你的眼眸之動人,喜歡你的呼吸之靈動,總之無論與何都緊緊牽動著我的心。”


  這般肉麻的話蕭宇塵很不受用,他真是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問出口。


  “前麵似乎有煙火氣。”軒憑借他敏銳的鼻子,一著就能聞透。


  “煙火氣?在哪呢,我看看。”蕭宇塵趁著機會將花顏一把推到身後,任她在後麵怎麽個東跳西竄的也不理會。


  表現出一副對前麵很感興趣的樣子。


  然則,三人都同時駐足了。


  在看到那村莊的時候。


  小村子不大,裏裏外外卻都透露著蕭條的氣息,甚是嚇人。


  花顏明顯感受到了其中的戾氣從內由外的擴散出來,驚駭得詭異,卻是寧靜得瘮人。


  這裏麵一定不對勁。


  花顏頓在那兒遲遲不願進去,想看清楚情況再伺機行動。


  “怎麽,這就怕了?”蕭宇塵不屑地看著花顏,這才哪到哪?就怕成這副樣子?


  說吧大搖大擺地要往裏麵走,花顏一把拉住。


  “不要命?”卻是語氣冰寒,嚴肅得不正常。


  怎麽進個村子就成不要命了?蕭宇塵越發要賭那口氣,就是不聽花顏的勸往裏走。


  誰料一抬頭,竟和一個雙空洞漆黑的眼睛四目相望。


  他楞是嚇得連退幾步。


  才怔怔看見,那並不是什麽東西,那是一個人,是一個雙眼不知去哪,露著黑乎乎空洞的人。


  “我去。”他隨即噴了一句。


  這是人又不像人的玩意兒,滿臉鋪白,猶如薄紙,兩唇不見是何顏色,隻餘那空洞的一雙眼睛無神洞察。


  口中依稀叫喚著,“神靈發怒了,神靈發怒了……”


  “看來是活物。”軒比起蕭宇塵來說就顯得很是淡定,畢竟在將軍身邊,什麽生生死死,什麽魂魄魂飛,他都見過。


  手中沾過太多的血,對這些詭異奇事,自然顯得坦蕩自若。


  “你們村子怎麽回事,你的眼睛又是怎麽回事。”也是這冰塊臉率先登足上前,抓著那

  所謂的“活物”詢問。


  一時間,竟讓身邊的蕭宇塵感佩不已。


  “你當神的時候膽子小,不曉得當了人膽子也依然小了。”花顏噗嗤一聲,想起了那時在人間的情景,本是樂事,說來卻覺悲涼。


  “神靈發怒了,神靈發怒了!!”那人隻一個勁地朝他們吼著,似乎沒了眼睛也依然能看到似的。


  “什麽神靈,為何發怒?”花顏急忙追問,可是對方完全聽不進去,口中仍然喃喃那句話。


  花顏隻奇了怪,身為神,又怎可能會有發怒一說,還害人性命?


  心中定數已落,肯是那妖魔鬼怪,打著神仙的幌子,前來裝蒜罷了。


  而此刻,耳周竟有一聲門被推來的扭轉之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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