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坦誠
紀君翼不在,心裡又裝了亂七八糟不少事情,晚上吃完飯我興緻不高,也沒再客廳陪我媽看電視,早早就回房間睡了。我沒有再繼續追問血玉蟬的事,我今天狀態太差了,也知道心急吃不到熱豆腐,天大的事情,睡一覺再說。
這一晚,我睡得依舊不怎麼安穩,做了一晚上的夢。
和之前光怪陸離的夢境不一樣,這一次,夢境依舊時間變換很快,卻清晰了很多,我就像是旁觀了一場歷史里程的視覺盛宴,從遠古,到明朝。也親眼見證了巫族族群從繁榮昌盛的遠古漸漸走向了衰敗,從最初的精神信仰淪落為嘩眾求存的神棍存在,制止明朝時期,巫族這個族群已經不為人知,僅是一個家族姓氏的代表,族人士農工商皆有涉獵,而流傳秘辛,也只有家族長老和繼承人才知道。
夢裡的我從遠古時期就是巫族的巫女,名字亦是五花八門,到明朝巫靈為終結,我和這個家族緊密相連,就像是一個生生世世不停循環的宿命。而在這個夢境里,我還看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和我一樣走過生生世世的大祭司,一個就是丞相庶長子紀君翼。
一切的孽緣因為而開始,糾糾纏纏,又以此結束。
我是巫族的巫女繼承人,擁有著比大祭司還要高的靈力,但巫族有一條不朽規定,就是生生世世,巫族巫女只能婚配大祭司。
然而歷史的長河總是詭譎多變,我和大祭司就像總差那麼點緣分,生生世世的聯姻竟然都因突發事件無疾而終,比如戰爭,災禍,遷徙,顛沛流離,反倒是到了明朝時期,已然凋零的巫族後人生活難得安定下來。原本這樣我和大祭司的婚配就該是一帆風順了,不想期間卻出了紀君翼這個變故,我們因為一場馬車相撞時間結緣,相識相知到相愛,也因此,演變成了三個人的不解糾纏。
因為大祭司的不甘和從中作梗,我們的感情之路一波三折,而最後,皇帝聽信了大祭司的進言,命本來已然跟我進入談婚論嫁的紀君翼挂帥西征,只是這一去,卻成了永別,我日日盼夜夜等,等回的,不過是棺槨屍身。而紀君翼之所以大敗匈奴還客死異鄉,都是大祭司的手筆。
看到紀君翼的屍體,我悲痛欲絕,卻義無反顧堅持舉行了婚禮,喜堂之上,我請了巫族先祖,歃血盟誓,身披嫁衣自刎當前。
依舊是潑天的血霧,只是這一次,我卻看了個全套,我看清了紀君翼了無生氣躺在棺材里的樣子,看到了身穿鳳冠霞帔滿臉濃妝卻神情悲壯決絕的我,看到了凌厲分解魂魄之際,大祭司驚惶出手阻止,看到我倒在血泊大祭司痛苦嘶嚎的樣子……
我明知道那些是我的經歷,我卻只能上帝的視角看待這一切,唏噓有,卻無法做到感同身受,整個夢境給我最大的衝擊不是夢裡的我悲痛欲絕悲壯殉情的樣子,也不是大祭司最後一刻求而不得痛苦嘶嚎的樣子,而是死氣沉沉的紀君翼,只有他讓我覺得心痛,心痛得甚至流下眼淚。
我清楚的知道,我和夢裡的我是被分割開來的,我們都為紀君翼的死而傷心絕望心痛難當,但卻是各為各的感情,互不相干。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所謂的魂魄不全元神不存的原因,除了紀君翼給我一點真實感,其它的,就像是遠遠觀看了一幕三角戀的狗血虐心劇。
我是被大祭司最後的哭嚎聲驚醒的,睜開眼的時候已然是天光大亮,我靜默的躺在床上回味著夢境緩了會兒神,這才拿過手機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居然都這麼晚了?
我不禁大驚,剩下的那點慵懶勁兒全驚沒了,當即放下手機遍起床換衣服進浴室漱洗。
從房間出去的時候,我媽剛好買完菜回來,正要提去廚房,見我醒了就道,「早飯都在鍋里溫著,你自己拿來吃,我這馬上還得下去看店。」
「媽,你怎麼都沒叫我?」我跟著我媽走進廚房,一邊拿早飯,一邊問。
「我怎麼沒叫?門敲的震天響你都沒醒。」我媽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今天還出去嗎?工作的事情到底什麼時候落實下來啊?」
「出去的,工作的事情不知道,時間到了自然就落實了,媽,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含糊道。
好在我媽忙著下去,也沒多說,放下菜就轉身下樓了。
我吃過早飯,下樓給我媽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出門,剛走到門口,就被我媽給叫住了。
「今天不是周六嗎?」聽我媽這後知後覺的語氣就知道,她之前壓根兒沒想起周六這茬,「而且就算是上班,這點是不是太晚了?」
「周六當然不上班,我是跟朋友有約。」我道。
我媽點點頭,說了聲早點回來,就沒再搭理我了。
我從家裡出來,便直接打電話給了石杉,約她在之前的咖啡館見面。
石杉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雖然是我約的她,但等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點好咖啡坐在那了,顯然已經到了有一會兒時間。
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也點了一杯跟她一樣的咖啡。
「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石杉等我的咖啡送來,這才放下杯子開口問道。
「我想擺脫你幫我找一樣東西。」我道。
「哦?」石杉挑眉,好奇道,「什麼東西?」
我問店員要了紙筆,就這夢裡的印象,畫了個血玉蟬的粗略圖。
「這是什麼東西?」等我畫好推給她,石杉拿起來一邊看一邊納悶兒的問道。
「血玉蟬。」我道,「這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或者也可以說,關乎這一個村子,甚至更多人的命運,你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不是危言聳聽,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我把所謂的改命,聚煞,陣法的事情都給石杉說了,當然,有些不可言說的東西,我還是給適當隱瞞了的。石杉聽著,那表情怎麼說呢,總是精彩極了,我就沒見她眼睛瞪大得那麼沒形象過。
我沒管她,自顧自的往下說著,完了來一句總結,「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今就差這血玉蟬了,我想,只要找到這東西,應該就能摸清真相了。」
石杉聽完並沒有露出多震驚不可思議的表情,而是很淡定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捏著勺子攪了攪,完了抬頭看我,還是一臉平靜。
我看著她這平靜異常的舉動,不禁懷疑,她不是不被我的話給驚傻了,所謂表現的平靜其實是沒回過神?
「你不信?」我看著石杉的眼睛,「我還以為……」
「不。」石杉搖頭打斷了我,「自從接觸到你,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沒見過,我當然是相信你的,而且我還看得出你有所隱瞞,我就是,嗯,信息量太大,我要消化一下。」
我不禁失笑,「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警察。」
「很崩設定嗎?」石杉也笑。
「嗯。」我點頭,「不過很親切。」
石杉笑看著我,良久才道,「我只是沒想法,整件事情居然牽涉甚廣,遠比我之前的發現,以及想的要嚴重。」說著又嘆了口氣,「可偏偏,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我還不能上報,真是棘手啊!」
「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歉意的道。
「說什麼胡話,是我自己不安現狀,非得要挖出真相來的,又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石杉搖搖頭,隨即又狐疑的看我,「對了,跟你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那男朋友呢,怎麼今天沒一塊兒過來,我看你們黏糊的,就差陌上五零二膠水了,真是難得啊,居然會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哎!」提起紀君翼我就犯愁。
石杉見狀挑眉,「怎麼?吵架了?」
「不是。」我搖頭苦笑,「比吵架還糟糕,他……我找不到他,他現在不想見我,估計,是忘記我了吧?」
石杉應該是沒怎麼明白,聽得一臉懵。
「你這話……你男朋友失憶了?不會這麼狗血吧?」石杉一臉驚奇的看著我。
「差不多吧。」紀君翼現在不見我,記憶混亂,和失憶又有什麼區別?
「還真是……」石杉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對,忙改了口,「那你們……」
「沒關係,我會等他的,這也是我要找出血玉蟬的原因。」我笑著道,將苦澀的咖啡一飲而盡,心裡卻沒覺得暢快多少,反而堵得厲害。
「血玉蟬?這跟你男朋友失憶有什麼關係?」石杉一頭霧水的看著我。
我靜靜的看著石杉,或許是有些秘密憋在心裡急於找個人傾訴,又或者是紀君翼的突然消失讓我茫然無措,我這一刻,是真的想要不管不顧的告訴石杉真相。
「我,能信任你嗎?」我問道。
石杉應該是意識到我要說的話題會很嚴肅,先是表情一邊,隨即便正襟危坐,眼神莊重而認真的看著我,「我以我警察的榮譽擔保,你可以信我,此刻開始,咱們倆之間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我依舊靜默的看了石杉嚴肅的臉好一會兒,這才道,「我和紀君翼並非男女朋友關係,我們……」我頓了頓,「其實是夫妻,但並非正常意義上的夫妻,我們,是冥婚。」
石杉驀然瞪大了眼睛。
我看著石杉震驚的表情曬然一笑,「紀君翼,是我三叔公出殯那天,不小心摔倒坐了墳頭,招惹來的一枝鬼桃花。」
石杉端著咖啡都忘了喝,一臉傻掉的表情望著我。好半晌,她才消化掉我說的話回過神來,放下咖啡欲言又止的看著我。
「你想說什麼?」我問道。
「與鬼為妻,你真有勇氣。」石杉由衷的感嘆道。
「人就是這麼感性,纏著纏著就習慣了,再纏著纏著,不知不覺就相愛了。」想到和紀君翼一路走來的短短數日,我卻有種恍惚過了好久的感覺,但回過神來一算,我們七月半認識,現在中秋都還差兩天。
是的,馬上就是中秋了,紀君翼之前說的話我還記得,很好奇,中秋於他,到底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意義?
「所以,你之前說紀君翼失憶是什麼意思?」不愧是石杉,邏輯思維就是這麼跳躍,還老抓重點。
反正該說不該說都說了,我也就沒再隱瞞,把手上的鐲子亮給她看,「他之前見到血如意就發瘋,只是在照片上看到鐲子女鬼的影子都失控,我原本還擔心他突然發瘋,結果他非但沒有,還反常的平靜,等我回過神,他就不見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他,去他墳墓他也沒出來,還碰到了葉真。」
想到葉真,我就頭疼的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