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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苗婦張七兒

  陰氣蔽日如浪翻騰,說明有大事件發生。


  而西北方向,正好就是我們村子的方位。


  紀君翼不再耽擱,當即一腳油門兒踩到底。我隻覺眼前白光一閃,再看清東西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到了村口。


  真正的置身其中,才能更直觀的感受到這陰氣的強悍。


  還在鎮上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大亮了,然而放眼整個村子,卻仿似被時間空間隔離開了似的,依舊沉浸在一片黎明破曉時的忽明忽暗中。陰氣不止遮住了頭頂的太陽,更是連空氣中都泛著寒涼,拂在人皮膚上,陰涼的觸感刺得人直炸雞皮疙瘩。


  “嘶,好冷啊!”我狠狠搓了搓胳膊,感覺這簡直可以跟冬天媲美了,“這黑糊糊的,大家不會以為天沒亮還在睡覺吧?”


  我隻是隨口一說,結果紀君翼就拍拍我肩膀指了魚塘的方向。我順著看過去,好麽,雖然天陰沉沉,但卻阻礙不了向來辛勤的勞動人民,這不,魚塘邊可不就有村民扛著鋤頭準備去地裏幹活麽。


  “我現在去管家,你們呢?”葉真一邊開門下車,一邊問道。


  “我們要去找個人。”我搓著胳膊道。


  “那行。”葉真挎了挎有些往下掉的黃布包,“你們那什麽……我就先去了。”


  “去吧去吧,回頭我們忙完就去找你,肯定載你一起回去,不會扔下你的。”知道他在扭捏什麽,我忍俊不禁。


  葉真笑了笑,這才揮揮手走了,然而剛走沒幾步又倒了回來。


  “還有什麽事嗎?”我納悶兒的看著他。


  卻見他突然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這裏空氣涼,你把我外套穿上吧,不然被陰邪入體,可是比感冒更嚴重,到時候有得罪受。”


  葉真剛把衣服披我身上,紀君翼一個眼刀就甩了過來,一把將我拽到身邊,下意識就要掀掉葉真的外套,卻硬生生打住了動作。


  “不服啊?”葉真看到紀君翼的動作頓時就樂了,挑釁的挑著眉頭,“不服你脫自己的啊?做不到吧?嗬嗬,誰讓你不是人呢?”


  “你們倆真是夠了!”眼看著紀君翼臉色發黑,我忙在他發怒之前一把扯下葉真的衣服,“我誰的衣服也不需要,不就是陰邪入體嗎?反正也死不了人,就算死人,大不了變成鬼,屁大點事兒你們也懟上,要不要這麽幼稚啊!”


  我一邊說一邊作勢要把葉真的衣服還回去,然而剛伸手,就被紀君翼截下了,抖了抖又再次給我披上了。


  “幹嘛啊?我又不冷,我不穿!”我又要扯下,卻被紀君翼握住了手。


  “你那拐彎抹角不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紀君翼一臉無奈,“衣服穿著,身體要緊。”這話卻是咬著牙縫擠的。


  “這不就對了嘛。”葉真在一邊小得意,“男人嘛,就該大度,娘們兒才會斤斤計較!”


  紀君翼眸色一沉,然而隻一抬手,葉真就嗖的溜之大吉跑遠了。


  “我,隻是幫你順頭發而已。”紀君翼抬起的手落在我耳邊,將一縷散落的頭發別到了耳後,隨即握住我的手,“我們也走吧。”


  我看看紀君翼又看看眨眼跑得隻剩下個黑點的葉真,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保持緘默,點點頭跟著他朝凹口王瞎子家的方向走。


  剛在村口的時候隻是覺得有點冷,然而越往裏走,空氣就越冷,甚至還颼颼刮著陰風。雖然身上披著葉真的外套,但這陰風打在臉上,也是極度不舒服的,最明顯的一點生理反應就是,額頭涼的鑽骨,對穿過的刺痛讓人頭暈惡心。


  “還好嗎?”發現我不對勁,紀君翼當即停了下來,轉身擔憂的看著我。


  “頭好痛。”我用力拍打了兩下額頭,暈乎惡心都還能忍,就是頭疼難忍,有種腦袋要被劈開的感覺,對穿疼。


  “這裏陰邪氣太重了,你本來就是撞邪體質……”紀君翼抬手撫著我的額頭,“實在不行,你還是回車上吧,我給設下結界,你隻要不下車,就不會有危險,找王瞎子的事情就我去。”


  “幹等著太煎熬了,我跟你一起去,頭疼而已,我忍得住。”我深吸口氣,咬牙忍住那一波波尖銳的疼痛。


  想了想,我幹脆把葉真的外套頂在了頭上,兩個袖子一纏,正好包住額頭,被隔絕了與陰氣的直接接觸,頭疼果然緩解了很多。至於身上,葉真的衣服對我來說本來就寬大,倒是正好把胳膊給遮住了。


  由此我還發現,把手腳皮膚露在外麵問題不大,隻是會感覺特別冷而已,但頭不行,那陰風吹著就跟有人拿著鑽子鑽似的,簡直要人命。所以,別的無所謂,隻要把頭包起來就行了。


  “這樣好多了,我們快走吧。”站著緩了一會兒,覺得頭疼緩解了些我才道,“別看這凹口一眼望到頭,真走起來還挺遠的。”


  “你要覺得累我背你。”紀君翼道。


  “沒事兒,這點路我還是能走的,又不是千金小姐,哪有那麽嬌氣。”我笑了一聲,率先走在了前麵。


  王家在我們村子,早年算的上條件是最好的,在大家還住著土牆草棚的時候,他們家就已經蓋起了紅磚瓦房,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村裏人大多都蓋起了小樓房,王家還是這紅磚瓦。


  房子曆經歲月的洗禮,已經變得有些陳舊了,特地用紅磚砌成的圍牆上都長滿了青苔,院牆外麵的小路也是雜草滿布,壓根兒沒了路的樣子。唯一不變的,就是門框上不管什麽時候都嶄新的紅底黑字對聯。


  院子裏散養著雞鴨,我們也沒好就這麽突兀的進去,見大門開著,就站在圍牆外邊喊。


  “王大伯?王大伯在嗎?”


  我一連喊了好幾聲,裏麵才有人出來,卻不是我們要找的王瞎子,而是王瞎子他老婆。王瞎子的老婆是個苗族人,早年王瞎子走南闖北時勾搭上拐回來的,沒人知道她名字,隻知道大家都喊她張七兒,大人們都直呼其名,晚輩一般叫她七嬸兒。


  說來也奇怪,這七嬸兒年輕的時候長得挺漂亮的,王瞎子吧,就算不瞎的時候長得也是個歪瓜裂棗,是真不好看,就因為栽在長相太醜,才三十好幾都沒娶到老婆,大家都以為他光棍打到頭,結果沒想到出門晃蕩兩年居然就給拐回來個美嬌娘,也不知道這七嬸兒究竟看上了他哪點。


  “是沁兒啊?”七嬸兒見是我招呼了聲,卻站在門口沒有過來,也沒讓我們進去,“你王大伯在管家幫忙呢,你找他什麽事兒啊?”


  “王大伯不在嗎?”我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是的呢,你要有事就去管家找他吧。”七嬸兒說完,就不招呼我們了,轉身又回了屋去。


  七嬸兒這人怎麽說呢,長得很好看,就是性格太冷,嫁到我們這裏這麽多年,從沒見她跟誰特別親近過。說是苗族人都沒誰信,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簡直就跟個深閨婦人似的。


  早知道她是這樣的性格,所以受到冷遇我也沒在意,既然王瞎子不在家,那我們閑扯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去管家找人算了。


  原本計劃得很好,等管老太出殯安葬後再回來找王瞎子,豈料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道大好的出殯日子,會趕上道士陰陽先生雙雙病倒呢。這要往後推推等事兒完了再回來找人也行,偏偏出了小女孩兒那變故,現在既然回來了,自然不能再次無功而返,雖然去管家那邊找人覺得不大好,不過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總不能次次都白跑不是?

  我們到管家的時候,葉真已經開始開壇作法了。說是請他來主持道場,但看得出來,主要還是找他來治邪的。


  竟管這死人的場麵找人作法,似乎是對死者不敬,不過這也沒辦法,管家這喪事辦的,邪乎事兒的確太多了。之前管老太詐屍不說,現在掌壇道士和陰陽先生還躺在醫院裏,剩下的道士全跑光了,就連一直幫忙的村裏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不多。


  偌大的場麵,不似先前的熱鬧,冷清的尷尬,主人家也一個個臉上愁雲慘霧的。


  這紮堆的人少了,倒是方便找人,我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人聊天的王瞎子。


  “你看那個,左眼上套了個黑眼罩的,就是王瞎子。”我壓低聲音,指人給紀君翼看。


  紀君翼笑了一聲,“我知道,別忘了,我也是這裏紮根的。”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紀君翼說的對,我還真是忘了這茬。


  “走吧,我們過去。”紀君翼捏了捏我的手,便拉著我率先朝院壩裏走去。


  我們還沒進去,管老太大兒子就看到我們了,忙迎了出來,“是沁兒啊,你們隨便坐啊,你看這……”


  “管大叔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們,我們是來找王大伯的。”一看管老太大兒子那憔悴的胡子拉渣的樣子,就知道這兩天沒少煩心,我忙打斷了他,沒等他繼續客套招呼,就拉著紀君翼朝王瞎子走了過去。


  竟管這樣,管老太大兒子還是跟了我們幾步,事情再心煩,他作為主人家,最基本的知賓待客還是不能少的。


  “那個,抽煙啊。”


  “謝謝,我不抽煙。”


  管老太大兒子過來,原來是給紀君翼散煙的,被紀君翼婉拒後隻是說了聲隨便玩兒,就轉身離開了。我也忘記上次有沒有給他們介紹了,反正看他這樣,應該是不知道紀君翼姓什麽的,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以後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沁兒,你找王大伯呢?找我什麽事兒啊?”


  我們和管老太大兒子說話的聲音不小,又都在一個院壩,所以王瞎子也聽到了,等管老太大兒子一走,他就站了起來,一邊問一邊走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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