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墳頭豁口
出乎意料,管老太大兒子居然一臉懵逼茫然。愣了愣,下意識的轉頭朝陰陽先生所在的方向看去,再轉回頭來和我們麵麵相覷,隨即皺眉,然後又眨眨眼,將懵逼狀態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管老太大兒子好半晌才道,“我們幾兄妹常年在外,對周圍其實不怎麽熟悉,不止是陰陽先生,連道士都是別人幫忙請的,要不你們先等等,我去找人問問看?”
“這樣啊……”紀君翼看了我一眼,隨即對管老太大兒子笑了笑,“不用了謝謝,我就是隨口一問。”
“管大叔,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回去忙你的吧。”我倒是想讓管老太大兒子去找人問一問呢,不過人家人多事多也不好麻煩,便順著紀君翼的意思揮手道別。
“那行,你們慢走啊。”管老太大兒子嘴上溜光假客套,“哎,這人多事多招呼不周的你們就原諒著啊,讓你們吃了午飯再走呢你們又著急,得嘞,沁兒,後天叫上你媽一起回來吃飯哈!”
“好的管大叔,到時看情況,有時間我們一定來。”我點點頭,說完就和紀君翼一起離開了。
等走出一段距離,我還是忍不住回頭朝管家望了一眼。
“這陰陽先生有問題。”
我剛轉回頭來,就聽到紀君翼來了這麽一句,不禁一愣。
“跟人一種,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違和感。”紀君翼看我一眼,“你也有這種感覺對吧?”
“乍然一看覺得麵善,但仔細想想,卻毫無印象。”我現在回想當時的感覺,仍舊有種強烈的怪異感,尤其那雙矍鑠懾人的眼睛印象最深刻。
那雙眼睛隻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我就激靈的猛搖了搖頭。
“怎麽了?”紀君翼問道。
“那陰陽先生,有一雙比紅裙子女人更可怕的眼睛。”說來也奇怪,跟那紅裙子女人打交道這麽久,我們除了知道對方是養鬼人,其它底細居然一無所知,不過能甩掉就皆大歡喜了,的確沒有知道的必要。
紀君翼不置可否,隻是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哎,本來是想跟兩位表叔家打聽打聽當年的事的,結果倒黴趕上那麽場混亂,連他們人都沒見到。”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就顧著糾結陰陽先生的事情,居然把正事兒給忘了,“我們就這麽離開,不是白來一趟了嗎?可是現在回去的話,又不大好。”
紀君翼看著我正要說話,我們身後就響起了急促的跑步聲。還以為是有人急著過去,我們忙側身讓開,才發現跑來的是成表叔家的小表嬸。
“小表嬸?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我看到來人著實驚訝了一把,說起來,自從她在李豔十幾歲的時候跟成表叔離了婚,就差不多有十年沒見過了。
“啊,回來有個把星期了。”說著話,小表嬸人已經來到了我們麵前,“聽豔兒說你們是特地來隨禮的,怎麽連中午飯都不吃就走啊?這管家人也太不會做人了!”
“沒有沒有,是我們自己堅持要走的……”
“不吃飯那你們打算咋整?餓著肚子回去不成?”我話沒說完,就被小表嬸嗔怪的瞪了一眼,“行嘞,這種死人飯吃不慣也正常,走吧,跟我回家,我跟你們做飯去。”說完,人就率先走在了前麵,“聽豔兒說,你是跟男朋友一起來的?就是這位……叫紀君翼是吧,等下你成表叔忙完就回去,到時候陪小紀好好喝一杯。”
我聽著這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總覺得哪裏不對,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小表嬸,你這是跟成表叔複婚了?”就說嘛,小表嬸不是本村人,從外地回來看女兒沒什麽,上管家幫忙就很奇怪了。
我果然沒猜錯,小表嬸被我這麽一問頓時就尷尬的紅了臉。
“嗯,我們前天去民政局複婚的,本來和你表叔商量著請親戚回來吃個飯告知一下的,誰知道趕上管老太去世,這事兒就擱淺了。”小表嬸頓了頓,忽然低下語氣,“你爸的事情我聽你成表叔說了,哎……你大柱表叔和大表嬸因為這事兒,心裏一直自責的很,都覺得是他們間接害了你爸,而且連葬禮都沒趕得上,他們倆,提起你爸就哭。”
這話題太傷感,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下來。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回到成表叔家,我就跟著小表嬸一起去了廚房,幫忙燒火做飯。而紀君翼,本來是讓他看電視坐等的,結果也跟著晃進了廚房,他倒是沒有幫忙,不過卻是在一邊含笑看著,時不時的和小表嬸說兩句,那自來熟的勁兒,倒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菜剛上桌,成表叔和李豔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成表叔。”我正好端著最後一道菜跟在小表嬸後頭從廚房出來,見了忙打招呼。
成表叔點點頭,視線卻是越過我,直接看向身後跟出來的紀君翼。
“成表叔你好,我是紀君翼,沁兒的男朋友,你叫我小紀就可以了。”不等我介紹,紀君翼就越過我們,快步走到成表叔麵前,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鄉下人其實不懂這些禮儀,看到紀君翼伸出的手有些局促,隨即將手在褲子上擦了擦,這才握了上去,“好好好,既然都跟著沁兒叫表叔了,就別客氣哈,都是自家人,隨便一點啊。”
我有注意到,李豔從進門起,那眼睛就是繞著紀君翼轉的,大家有說有笑,她就悶悶不樂的撅著嘴不吭聲。上桌的時候見我和紀君翼坐在一起,她更是泄憤似的拿筷子狠狠在空碗裏戳了戳,這才起身去廚房盛飯。
成表叔和小表嬸有說有笑,客氣的招呼我們吃菜,都沒注意到李豔的異常。我和紀君翼雖然看在眼裏,卻隻是默默的對視一眼。
“你們大柱表叔和大表嬸本來也是要回來的,不過咱們都走了不大好,所以就留下來了,等會兒吃完飯他們就回來。”飯正吃著,成表叔對我們道,“對了,你們今天回來,是有啥事嗎?”
既然話題都到這了,我便放下了筷子,“成表叔,三叔公去世時請的那個陰陽先生你還記得不?”
成表叔被我問的一愣,不過還是道,“陰陽先生……沒什麽印象,就記得年紀挺大了,是村裏的王瞎子也幫忙找的,說是看風水很有一手,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王瞎子,是凹口上那家嗎?”我沒回答成表叔,隻是追問道。
“對,就是那家。”成表叔道,“這王瞎子以前也是幹這行差不多的,幫人測八字看風水,遷祖墳啥都幹,在咱們村也算的上有些名望,周邊村子有事都愛找他,後來有次幫人遷祖墳被鞭炮濺飛的石子打瞎了隻眼睛,這才收手不幹的,不過村裏要是有白事需要陰陽先生,都會找他的門路。”
成表叔的話聽得我心裏咯噔一聲,“我聽我媽說,我出生的時候奶奶還找人給我算過命,不會就是找的這王瞎子吧?”
“你奶奶跟你算過命?”成表叔和小表嬸對視一眼,皆是一臉詫異,“這事兒我們倒是不知道,不過要是在村裏找人算的,那多半是了,我們這十裏八鄉的,也就一個王瞎子是幹這行的。”
“沁兒,你突然問這個幹嘛呢?”成表叔話音剛落,小表嬸就納悶兒的問。
我搖了搖頭,“就是隨口問問,聽我媽說了有點好奇。”
心裏卻在琢磨著要不要吃完飯去凹口王家找王瞎子的事,不過管家辦喪事,整個村子大部分的人都在那邊,估計這王瞎子也是。哎……我們今天回來得真不是時候!不過好歹是有目標了,不算白跑一趟,今天不行,還能改天,有的是機會。
中飯吃完大概半個多小時,大柱表叔和大表嬸他們才回來。正如小表嬸說的,他們夫妻對我媽的意外很內疚,見到我開始就一直拉著我的手道歉自責個不停,兩口子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惹得大家都心裏難受跟著想哭,最後大家抹淚互相安慰了半天,這茬才算是揭過去了。
兩位表叔家還得去管家幫忙,我們就沒有多留,陪著坐了坐就告辭離開了。從成表叔家出來,我忽然想起火車上做的那個夢,心裏怎麽都不踏實,便提議去奶奶的墳地看看,紀君翼沒有異議就同意了。
奶奶是在醫院病逝的,和我爸不一樣,是在老家下葬的,骨灰就埋在後山竹林的祖墳裏。奶奶臨終執念就是落葉歸根,所以奶奶病逝後都沒及時走火化的程序,是把遺體給運回老家,停屍,入棺,開鈴,火化,道場,下葬,一切都是按照農村那套習俗來的。
時隔多年,我還隱約記得當時的情景,至今回想起來,心裏依舊頗是感慨。
後山竹林還是老樣子,不過和早些年比起來還是有些變化的,最明顯的,就是這滿地的枯枝爛葉,雜草叢生,這一腳下去,能把鞋麵都給掩了。
“時間真是把殺豬刀,不止人在變,物也在變。”這竹林滿地的枯枝爛葉,每一腳都走得人心裏發緊瘮得慌,想到曾經的光景,我就忍不住回憶了起來,“記得小時候家家戶戶窮,都愛到竹林收竹葉燒火做飯,所以地麵幹淨連雜草都很少,可以說是那時候孩子們的樂園,哪怕明知道是墳地,都愛往這裏鑽,反觀現在家家戶戶燒不完的柴火,有的人家甚至已經裝上了天然氣,竹葉沒人收,就全都爛在地裏,髒亂潮氣都不說,就怕一腳下去踩到蛇。”
說話間,總算是到了奶奶的墳前。奶奶的墳是緊挨在一座夫妻雙人合葬的祖墳旁邊,所以看起來顯得有些小,也正因為這樣,我們還沒走近,就一眼看到了墳頭位置被豁開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