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章
終於有一天,一到傍晚的時候,就有一家一家的人家扶老攜幼,打各個城門的門洞裡邊爬出去。
而且這時候呢,范鳩的勇兵們在外邊兒呢,他們這宣傳工作做的特別好,威逼利誘、造謠哄騙,反正就是各種手段,只要你出來就行。
老百姓哪有那麼堅定啊,都是吃瓜群眾,跟誰活不是活呀,不少就跑出去了。
老百姓慢慢的跑出去之後呢,那些不太願意跟津州共存亡的起義軍的士兵也動心思了。
其實他們應該是最早能夠知道我們可以出去,或者說我們有什麼洞洞我們能偷偷的爬出去的,但一直沒這麼做,是因為心裡邊兒還多少有些顧忌。
但是一看老百姓跑出去那老多也沒回來,加上自己真的很餓呀,真的覺得在這塊兒沒有前景了,沒有前途了。
所以慢慢兒的呢,他們也悄悄地把自己的衣服偷偷換成了老百姓的衣服,就趁著亂,趁著黑,就跑出去了。
那麼整個津州城裡邊的人員從軍到民銳減,越來越少,到後來就只剩下4萬人左右了。
其實按理來說呢,這4萬人對狄王張秀宏比較忠誠的,對於張秀宏來講,這4萬人對他來說既是欣慰,又是憂慮。
欣慰在哪兒呢?你看堅持到後來的後來,我還能有4萬人與我共存亡,我張秀宏何德何能啊,然後從最開始我是什麼樣子的狀態,到今天都到這種地步了,我睡著這麼大的宮殿,我有這麼奢華的的財寶,我的手底下還有4萬人左右,放眼望去也是一眼看不到邊的這一堆人群,我混的可以了,這輩子值了。
憂慮是什麼?4萬人也是人口啊,他也得吃飯吶,我缺糧了,我拿什麼去喂這4萬人呀?4萬張嘴一天要吃多少糧食?這糧食絕對的告急。
當然最時候,被圍的時候呢,最開始就有人說了:說沒事兒,我們有這個別人來幫忙!也有手底下的這些將軍們就建議說,要不然咱們在城裡邊種點麥子吧,我們種點菜吧,我們津州城面積遼闊,有田有山,有河有湖。是吧?可以種的東西很多呀,我們就在這吃,自己自足又能怎麼著。
大家想的很浪漫,但是真正做起來實操是非常難的,因為畢竟能種的、會種的人並不太多,而且遠水解不了近火呀,你說你種一東西怎麼著它們也得是十幾天,二十幾天才能夠出的來的。
而且這種出的來的他都不是糧食,他是菜,你種個韭菜二十幾天出來了,你種個蔥,是吧,這都行,你種個大蒜有點蒜苗。
但是你種出來那些玩意還不如原來那個根,讓你現在飢餓的狀態,你把那根埋到裡邊去,這得多有意志力的人才能這麼干。
而且可能你今天埋進去了,轉過頭去,別人這個拔出來就得吃。所以這叫遠水解不了近火。怎麼辦?就只能挺著。
歷史上所有被圍城的這些地方發生的所有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行為,都在津州城裡邊發生了,能吃的都吃了,因為我們想活命啊,什麼老鼠啊,什麼蟑螂啊,吃!只要有東西吃,那就得吃,現在想想很噁心,但是到那時候呢,那就得這樣了,這是民間。
張秀宏的宮殿裡邊也差不太多,就是存糧比老百姓多點兒。但是他人多呀,架不住奢侈啊,也是日漸覺得這個存糧不多,日漸覺得我吃的越來越差,到後來也是斷糧了。
斷糧了怎麼辦?吃什麼?張秀宏也還餓,餓著餓著呢,那就得想我要吃點什麼東西,好在他沒有說下令說我把誰砍了,我吃人。
他吃啥呢?他說吃田路。啥叫田路啊,別人都不懂,張秀宏懂,前兩年我頒布了新的《三字經》,裡邊兒就講過這個田路的事兒。
他就給大家講故事,說田路是一種野草,這是上帝賜給百姓的糧食,當年有一幫信奉上帝的人遭遇了苦難,就是因為這個東西才度過了飢荒。
這事一說出來,底下人說:哎呦,這好啊,是吧?要有能吃的這個所謂的田路,那大伙兒都能活下去了,狄王你是上帝的兒子,你可以引領我們繼續創造輝煌啊。那麼請問這個田路是什麼草呢?
「就是野草!」張秀宏說了。
「那麼是什麼野草呢?不會是什麼野草都能吃吧?」
「對呀,就是啥野草都能吃啊。」
大伙兒一聽,這真都傻了,天王這是餓糊塗了還是怎麼著?但是誰也不能說不啊。
張秀宏就跟他們說:哎,我已經調查過了,津州城裡野草甚篤,這些都是上帝賜予我們的田路哇,從明天開始,下一個令啊,全城的男女老少都拿著玩意兒沖飢,你們吃上就知道,干甜如蜜呀甘之若飴啊!
你說狄王都下這個令了,底下人能怎麼辦?張秀宏也真是以身作則,第二天他就開始吃這野草合成的糰子。
好不好吃呢?這會兒他自己心裡知道。但是吃到這個份兒上,重點就不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了,而是生不生病的問題。
張秀宏自個兒吃了三四天,一蹶不振,倒下就再也沒起來,那這時候他就難受啊。是吧?你想說我這是不是對的,是不是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了。
知道自己救不了了,你是上帝的兒子呀,你還是上帝的啥呀都不行,你對外宣稱是這個,那都不好使。
你真正還是得吃的飽飽的,睡的好好的,要不然你就得生病。
張秀宏一生病,別人就慌了,這是我們的標杆兒啊,大伙兒信不信張秀宏是一回事兒,起碼跟著張秀宏有肉吃,有酒喝,有妞泡,有錢花。
結果現在張秀宏要倒,那身邊的將士們都傻了,這個時候張秀宏就開始交代後事了,說這個位置我傳給誰,你們應該怎麼去輔佐?
傳給誰?傳給自己的小孩,然後也學著朝廷裡邊那樣整兩個顧命大臣,說你們得輔佐幼主!
把這話說完,張秀宏沒多長時間就死了。
他在津州城裡邊一死,對於這些官兒、對於這些將,對於這些兵們來說,絕對是天塌了一樣。
這大標杆一倒,大家都知道破城是很快的事情了。可是關鍵是啥時候能破呀?大家都覺得快啊,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