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九十五章 荊子城推理抓賊，林泉音出籠離去
荊子城端坐在驛站書房裏，聽著屋外跑馬場的呦呦馬鳴；飲著泡了又泡的紫竹苦茶；翻著好幾本厚厚的案牘書籍，時而點頭，時而皺眉。
忽然，屋外有人來報，說是蠻王林栩於宋三學堂不知所蹤，本要抓那學堂的學生和先生回來盤問，不想半道裏竟殺出了一個髒亂的叫花子，那叫花子使一套詭異拳法，能夠輕鬆擊退三名刀斧軍的攻勢。
“哦？”荊子城聽了，不急也不惱，而是追問道，“怎麽個不知所蹤法？”
“回大人，屬下見蠻王大人走進學堂，便立刻率眾緊跟了進去，可那學堂被屬下搜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搜到蠻王大人的下落。學生們言，紫發郎本來還在，隻一會兒的功夫，卻就不見了.……”
“行，我知曉了。”荊子城指了指屋外，道，“你把所有刀斧軍全部集結起來，待會兒聽我令，去抓殺官賊。”
“那蠻王大人他.……”
“無妨，隨他去吧。”荊子城抓起一撮茶葉塞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我們隻要護他周全，借他血脈，號令蠻兵便是，至於他如何南下，又或跟誰南下，都不必操心。”
“是！屬下明白！”
刀斧軍退去後，荊子城又坐回到椅子上，把麵前的案牘文獻翻來翻去，這些案牘文獻裏，有謀山境內一縣七鎮的花名冊，有曆任捕官的生平卷宗，亦有自古以來的大小往案不計其數。
荊子城從中挑出了幾冊，單獨擺放在桌角，一冊為縣內所有鐵匠的名錄住址；一冊為明山之戰後第四任，第七任，第八任大捕履曆和虛蟒十六年的小捕名錄；最後一冊，是放在最麵上的，為十六封狀告官員的原稿，荊子城用了好幾個時辰，從中勾選出了三例，這三例對應著的，正是先前所提及的謀縣第四任，第七任和第八任大捕。
“世間萬事，皆有因果，前人種的因，竟卻要後人來還，唉……”荊子城歎息了一聲，屋外刀斧軍眾已然列隊完畢，他吐出口中早已嚼成粉末的茶葉，慢慢走出屋子，對著五十刀斧軍眾，道：“謀縣西北封耳鎮鎮北，有鐵匠鋪名為黃泰，黃泰有一子，名為黃浩，此人八成便是殺官賊，汝等速速前往，搜其家底，找到丟失的財物，並將賊子捉拿歸案！”
刀斧軍眾
皆納悶兒道：“大人如何知曉？又為何認為他便是殺官賊？”
荊子城抬頭算了算時辰，道：“殺官賊連殺七任大捕，所掠金銀瓷器皆不見在商道上流通，說明賊子不為財，隻為殺官而殺人，這顯然是仇殺。
與官有仇者，必會上書狀告到問天塔，畢竟問天法下，不信法之龍陽人士，少之又少。這些年間，謀縣內狀告官員的原稿，共計十六封。
後，第七任大捕慕容倩慘遭奸殺，若賊子隻是為了發泄淫，欲，那為何不去陰陽市變賣所掠金銀瓷器，攜資南下燕都水鄉，到時候，自有數不盡的美女佳人侍奉。可賊子卻冒著被抓住的風險，寧願選擇在現場作案，這說明，他有至愛女眷，曾遭捕官奸，淫，他為泄憤，方行獸行。那麽，他的狀告中，必會牽扯到捕官奸，淫民女一案，十六封狀告官員的原稿中，隻有三封，與奸，淫有關。
這三封狀告官員的原稿中，又唯有一封，是鐵匠寫的，那麽十有八九，此人便是殺官賊！”
刀斧眾仍然不解，問道：“為何他是鐵匠，便就是殺官賊了？”
荊子城道：“因為這一連串的殺官凶案中，有一樣最為重要的東西，始終找不到。”
“是什麽？”
“凶器！”荊子城走到眾人之間，解釋道，“一起兩起找不到，或許是意外巧合，可連續七起案件都找不到凶器，那就有意思了。
這說明，賊子有辦法徹徹底底地把凶器處理掉，依照這一點，我立馬便想到了鐵匠，因為鐵匠可以把凶器熔化，回爐重鑄！”
“荊大人英明！”刀斧軍眾聽完後，皆是心服口服。
荊子城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他認為似此這般的邏輯推理，是每一個官員的必修課。他也不排斥當著下屬的麵解釋分析思路，因為適當地顯露本事，有利於凝聚人心，樹立威望。
“好了，故事也聽完了，你們可以動身了。”荊子城背過身去，走上高台，道，“此事速辦，明日淩晨，醜時之前，無論抓到殺官賊與否，你們都必須給我回來！”
“是！”
刀斧軍眾應道，聲音激昂嘹亮，充滿了幹勁兒。
“速，散！”
荊子城一聲令下，刀斧軍
皆把背上沉重的長斧卸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兵架上，然後佩戴好腰間尖刀，翻身上馬，驅馬往西北馳去。
待刀斧軍眾離開後，荊子城嘴角仰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兀自走到後院，站在關押著林泉音的鎦籠麵前。
鎦籠裏，青衣女子虛弱極了，她雖低著頭，卻仍倔強地站立著，手腕處滲出的鮮血，順著三指粗的鐵鏈直往下淌，也不知淌了多久，淌得鎦籠下的地麵，都是一片赤紅。
林泉音一開始就感受到了荊子城的氣息，她緩緩睜開眼眸，頭也不抬，疲乏地道：“你把人全部都調走了，想要做什麽？”
誰知，荊子城竟快步走上前去，拿鑰匙打開鎦籠，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牌子，遞給林泉音，半跪抱拳道：“鵷鶵（yuānchú）門莊泰安，拜見百語夫人！”
林泉音虛弱地接過牌子看了一眼，牌子鐵製，鍍金，巴掌大，一麵書有“莊”字，另一麵雕刻著一支奇特的羽毛。這正是鳳陰五門中，鵷鶵門身份的象征。
“你竟是鳳陰派來的細作？”
“正是！”荊子城上前扶著林泉音坐下，然後解釋道，“數年前，在下以陌西邊境一個眼瞎山民兒子的身份，化名荊子城，入陌都打拚，終進左處辦事。鵷鶵門與百語兄弟向來交好，故在下想此拙招，救林泉音前輩出去。”
“你還要繼續潛伏？”林泉音有些矛盾地問道，畢竟她的身體裏麵，流淌著的是龍陽血液。
“嗯，門主不給命令，在下便不得回去。”荊子城點頭道，“前輩放心，莊泰安知曉戰爭殘酷，會盡力製止的。”
“那便好。”
“前輩，此處驛站，是為官邸，不宜久留。”荊子城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林泉音，道，“在下為前輩找了一處客棧，地址就在紙條裏寫著，前輩先去修養一晚，明日留去自便，在下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林泉音心裏掛念女兒，巴不得早點去尋，於是強忍著身體的虛弱，抱拳謝道：“禦蕭術林泉音，有緣鵷鶵門相助，他日定當登門拜謝！”說完，她便踉踉蹌蹌地，朝驛站外去了。
荊子城注視著林泉音的背影，那抹詭異的微笑，又悄然浮現在了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