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九十三章 小穆煞星現，林家三子出
午後，曾經熱鬧繁華的謀縣街道，此刻仍是人煙稀少，整個縣城似乎都被籠罩在對殺官賊和蠻族裔的恐懼之中，甚至有人傳言，蠻荒的百萬大軍已然深入阡陌，蓄勢待發了。
自古以來，謠言皆泛於愚，皆止於智。走在南街城口的一個矮醜老頭兒一邊快步走著路，一邊黑著臉道：“哼！一群榆木疙瘩，成天胡言亂語！龍陽子民皆重武輕文，再這麽下去，久必衰矣！”
老頭身著一套臃腫的棉衣，腳上踩著一雙厚厚的棉靴子，腰間綁著一根奇怪的腰帶，腰帶上鑲著許多不知作何用處的鐵環。老頭的身後還跟有一個小男孩，男孩身高三尺有八，衣著十分樸素，上穿青花衣，下著束腿褲，腳踩薄布鞋，腰間也綁著一根奇怪的腰帶。
引人注意的是，男孩本該秀氣的臉龐上，竟生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因此破相，煞是可惜。
男孩腳步小，吃力地跟在老頭身後，問道：“師傅？咱們在這兒待得好好的，卻又要急急忙忙往哪裏去？”
老頭兒頭也沒回，道：“左處的刀斧軍來了，老農可不想與那些沒禮貌的瘋子打交道。現如今，還是先回天橋祿再做打算吧。”
男孩低著頭，猶猶豫豫地道：“師……師傅，我想回清水鎮，尋一人.……”
“華小穆！”老頭兒喝了一聲，道，“想學本事，就別動那些歪心思！老農說了，待你繼承衣缽，天下隨你闖蕩！”
“是，弟子明白。”男孩臉色暗沉下去，隻得唯唯諾諾地跟著，不再說話。
一老一小師徒二人行出縣城，正欲順官道西去，卻不想被八名捕官攔住了去路。老頭脾氣不好，直接開口斥道：“汝等晚輩，攔路作甚！？”
捕官抱拳道：“老先生，官府為抓殺官賊，今日起謀山縣往外的九條官道，皆已被封，您還是請回吧。”
“抓殺官賊，關老農何事！？速速放行！”老頭兒說完便要硬闖。
八名捕官見狀，忙把鐵器架在麵前，沉聲道：“老先生，今時不同往日，通融不得，您還是請回吧！”
老頭兒見他們神色凝重，知道這條道兒恐怕不好闖，於是隻好拉著男孩華小穆折轉，往東走去。
經過縣城，老頭兒對左處有些忌憚，便沒有進去，而是帶著男孩繼續東走，欲再尋法子離開陌東。就在他們經過應堂廟的時候，忽聞不遠處草叢裏傳來嚶嚶啼哭，聲音嬌嫩，惹人憐憫。
華小穆聞聲，率先跑了過去，撥開草叢，正見一女孩抱膝蜷縮在那裏，雙眼通紅，淚痕依舊。
女孩青衣，年齡尚小，算不得傾國傾城之姿，可卻麵容清美，五官端正，葳蕤青絲盤於腦後，柳眉鳳眼之中透著一絲狡黠的氣息，鼻梁纖巧，鼻翼優雅，紅潤的櫻桃小口微微下彎，布滿了惹人憐愛的苦楚。
華小穆愣愣地看了半天，方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誰？”
女孩膽怯地盯著男孩，身體往後縮了縮，不敢說話。
華小穆上前一步，在女孩麵前坐下，道：“我叫華小穆，今年八歲，我喜歡研究藥理，你呢？”
“林……林竹蕭.……”
“林竹蕭！？”老頭兒遠遠聽見後，急忙跑過來，醜陋的麵容直對著女孩，瞪大眼睛問道，“你叫林竹蕭！？哪個竹？哪個蕭？你爹是不是百語？你娘呢？你娘是不是叫林泉音？你……”
“嗚哇”
女孩顯然被嚇壞了，她一下子撲到華小穆的懷裏，兩隻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嚶嚶哭泣。
“師傅！您嚇著她了！”華小穆輕輕拍著女孩的肩膀，溫柔地道，“竹蕭妹妹，你別怕，他是我的師傅，雖然長得嚇人，心卻是極好的。”
老頭兒也知道自己莽撞了，於是強行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換了個稍微好點兒的語氣，道：“小姑娘，老農魯莽了，你的名字，讓老農想起了故人.……”
“咦？這是什麽？”
華小穆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翠綠的竹片，那是女孩撲過來時掉落的。
“這是……馭獸蕭？”老頭兒隻掃一眼，便得出了結論，他重新凝視女孩，道，“你，真的是百語和林泉音的女兒？”
女孩怯懦地抬起頭，淚眼盯著老頭兒，微微頷首。
“你娘呢？她沒和你在一起麽？”
聽見老頭這麽問，女孩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抽泣道：“娘……娘親，娘親走了，再沒回來過，嗚嗚嗚，小暮雲也……也不見了。”
華小穆用手指輕輕抹去林竹蕭的眼淚，道：“竹蕭妹妹別哭，你的娘親肯定是忙忘記了，她一定會回來的。”
老頭卻一邊沉思一邊脫口道：“難說啊，林泉音是禦氣高手，可禦氣而起，淩駕天際，可如今卻棄親女而不顧，想必已然遭遇不測了.……
”
林竹蕭聽著老頭兒所說，眼眶一下子又紅了。
“師傅！”華小穆氣鼓鼓地白了老頭兒一眼，道，“您在胡說些什麽呐？”
老頭兒神經大條，沒明白華小穆眼神的意思，而是一把將其抓起，道：“事不宜遲，你帶著她，趕緊跟我走！”
“又要急急忙忙往哪裏去？”
老頭兒沉聲道：“鳳陰在抓林家三子，我們得護著她，從卡拉布山脈繞行，沿其邊緣，西進天橋祿！”
……
卡拉布山脈深處，湖邊木屋……
夜已經深了，林琪卻沒有一絲睡意，他躺在木架子上，枕著雙臂，透過屋頂的那個洞望著天上的星月。他的右手五根手指上各係了一根布條，布條順著門縫、牆縫和屋頂的洞通向四方。
某一刻，無名指被布條拉動了一下，小家夥身體隨之一顫，立刻翻身坐起，抄起長矛跑出木屋，衝入了無盡的夜色。
南邊樹林深處，一雙深綠色的眼睛正散發著寒光，轉眼間，又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林琪拚命地往北邊山上跑去，不對，不是跑，是逃，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來者的強大和暴戾，麵對這種對手，他隻有避免正麵交戰才能活命。
跑了大概半個時辰，林琪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他從懷裏取出一塊兒野豬肉丟進嘴裏，靠坐在樹下休息。
漫天星月已經被茂密的樹冠遮住了，周圍黑漆漆的，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林琪努力地壓製自己的氣息，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沙沙沙……”
有活物在跟前行走，碰得地上的樹葉發出躁動的聲響。
林琪慢慢伏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麵，想要聽清楚腳步聲的來源，並借此確定下一步逃跑計劃。
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破風聲，林琪躲閃不急，赤裸的後背瞬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三指爪痕，鮮血直流。
“哧——”林琪倒吸了一口涼氣，抽矛翻身，朝背後刺去。
然而，背後空無一物，也不知道那一爪擊是來自哪裏。
“這畜生！”
林琪叫罵了一聲，狼狽地爬了起來，朝北邊深山逃去。夜色中，樹冠上，一雙深綠色的眼睛正幽幽地盯著那倉皇而逃的少年，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