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子離散 第二十章 白梓殤出門道歉，李陌星回家詐談
晨光微啟，頭上“滴滴答答”的，是戀葉的露水。
李陌星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著蒼穹未逝的星光，心裏一陣惆悵。
星，一直都是在的，隻不過太陽的光芒太過耀眼，遮住了它們的存在。就好比現在的星光，必定會隨著旭日東升，而漸漸隱匿於天際，又終將會因夕陽西下，再次嶄露頭角。
事實與真相，也一直都在那裏，它們有時隱匿，有時浮現，若想探知，要麽抓住時機，要麽，有一雙比太陽更明亮的眼。
李陌星坐了起來，使勁兒伸展了一下臂膀，然後取出懷裏的匕首，借著漸明的朝陽，仔細打量。
熠熠紅輝下，匕首約摸九寸，與其叫它匕首，倒不如稱其為短刃，因為它比普通匕首要長一些，且有一個極其精致的鞘，用以收納。
鞘通體黑色，上麵雕刻著一些奇怪的紋路，中間位置，有一個像是眼睛的圖案。
李陌星左手握鞘，右手握柄，對著朝陽，將之抽出。
“噌！”
就在刀刃被拔出的一瞬間，萬丈霞光像是被斬斷了去，順著刀鋒，整整齊齊地印射在李陌星的胸口上。
這可是一把真真正正的殺器啊！李陌星從來都沒見過這麽硬，這麽利的刃。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顫抖著將刀刃收入鞘中，放進懷裏，不敢再拿出來多看一眼，因為他知道，他還駕馭不了手中的凶煞。
“咯咯咯——”
三順子家裏那慵懶的雞終於睡醒，一個接一個地鳴叫起來，伴隨著的，是百姓家中嫋嫋的炊煙，和黃土漢子下地時，喉嚨裏那嘹亮的歌聲。
該回去了啊，雖然很不情願，可不回家，又能去哪兒呢？
李陌星歎了口氣，朝山下走去，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今日，會有大事發生……
“咯咯咯——”
“哎呀吵死了！”
白梓殤揉著眼睛，從地上爬起來。
他是被三順子家的雞給叫醒的，因為三順子家離得並不是太遠，雞鳴聲聽起來格外響亮。
“臭雞子，再吵我就把你們全都.……哎呦！”
白梓殤剛站起來，話還沒說完，便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吃了一嘴的灰，左邊膝蓋上，也因此多了一抹鮮紅。
“呸呸呸！什麽啊這是？”
他捂著膝蓋，翻了個身，正見自己的腳上緊緊捆著一團繩子，這不是昨晚自己綁的麽？
白梓殤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解開繩索，又複爬了起來。
他把繩索放回原來的位置，然後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晨光闖進屋子。感受著光明帶來的溫暖，小臉上的表情，也不似那麽緊繃了。
少年的喜怒憂愁，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
白梓殤一覺醒來，姐姐離去的念愁已然淡去，可是心中的信念，以及答應姐姐的事情，卻在腦海中變得愈發深刻。
他是要成為弑獸獵人的，他是要讓姐姐看到不一樣的自己，是要努力長大，把姐姐永遠保護在身邊的。
他現在的眼裏，隻有訓練。
而姐姐專門給製定的最新的訓練計劃，就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麵。
白梓殤離開窗戶，走到床邊，抬起枕頭，一張薄薄的紙，正靜靜地躺在那裏，紙張上麵，還摞有幾疊錢幣。
錢，對白梓殤沒什麽吸引力。
倒是這張紙，惹得他忍不住吐槽。
“我的訓練計劃，用一張紙就能概括？這也太草率了吧！”
白梓殤揣著一顆好奇心，將紙從錢幣
底下抽了出來，借著朝陽，仔細閱覽。
他本以為單薄的紙張上寫滿了精辟的門道，可當他讀完後，卻是哭笑不得。
紙上沒有半點與訓練相關的東西，倒是寫滿了白梓玲的調皮。
“白梓殤！不要以為姐姐走了，你就可以不為自己犯的錯買單，要想得到最新的訓練計劃，現在就去給鄉親們道歉，挨家挨戶去，一個都不能少！”
“姐，你真是閑得慌.……”
白梓殤無奈地嘀咕了一聲，額頭布滿黑線。
不過，他還是決定照做，他大概能猜到，真正的訓練計劃，就在某一個鎮民的手裏，隻有等他一個個道完歉，人家才會把東西給他。
這種套路，打小就玩過。
白梓殤笑著，將紙收回枕下，然後挎起短弓，推開門，朝熊大娘家走去。
無論幹什麽，都得吃飽不是？
熊大娘的家，就在往北一條巷，不遠，卻很難走。
白梓殤平時都是把房頂當做大道，把天井當大門的，可這一次，卻罕見地有了禮數，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坑窪小路，來到熊大娘的門前，伸手敲門。
“誰呀？一大早的.……”
一陣尖利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噗呲噗呲”的腳步聲，門很快就開了。
門後，是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
“熊姐早上好！”
白梓殤不等門開敞，立馬低下頭，鞠躬問好。
熊大娘見了，先是一愣，抬頭望了一眼自家天井，然後伸手摸了摸白梓殤的額頭，滿腹狐疑道：“你小子沒生病吧？”
白梓殤搖了搖頭，將護額扶正，笑道：“我沒生病，以前惡作劇，給大家夥兒添麻煩了，我是來道歉的。”
“哦？是麽？”熊大娘眉眼帶著笑意，麵容卻是佯裝嗔怒，道，“你還知道給大家夥兒添麻煩了啊？”
白梓殤低著頭，不語。
“看來，還是隻有你姐姐能治得住你。”熊大娘身子往後讓了讓，道，“進來吧，饅頭稀飯在廚房，中午做番茄炒蛋，記得來吃。”
白梓殤抿著笑，喊了一聲：“好嘞！”然後飛快地跑進廚房，拿起倆饅頭，又往屋外跑去。
“熊姐，你這裏我道過謙啦！走啦！”
“注意安全！記得回家吃飯！”
家，提到這個字，熊大娘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是啊，白梓殤這孩子，需要家人的嗬護。
“白老弟，施小妹，放心吧，你們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會把他照顧得好好的.……”
朝陽下，沒人注意到，熊大娘的眼神中，那一抹殘存的，淚光.……
李陌星回到家時，天已放亮。
他無力地走進屋子，卻見桌子旁，坐有兩人。
父親居中，坐在平時自己坐的位置，正對窗戶；父親的左手邊，坐著一個男人，一個身穿黑色長褂的男人！
此時男人正背對著自己，與父親交談。
李陌星壓住心中的火，默不作聲，走到父親右手邊，坐下。
男人無視李陌星的存在，繼續旁若無人地說著。
“這件事情，辦得很不好。”
“是是是……”
“三晝曲的那兩份解藥，本就是給林琪林栩準備的，若未能成功營救那個人，便給他們解藥，救他們性命，若成功營救，則放他們中曲而亡，到時候已過三日，不著痕跡，任誰也查不出個結果.……”
“是是是……”
“可你這好兒子，自己用了一份，下曲這事，最後還得麻煩我來做！”
李青山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汗，瞥了李陌星一眼，陪笑道：“是是是，是我沒管好，是我沒管好……”
李陌星瞪了男人一眼，然後抓住李青山顫抖的手，問道：“紫瞳呢？”
李青山沒理他，抽出手，對著黑褂男人抱拳道：“您看.……要不今日之事，先說到這裏，其他的，日後再談.……”
“日後！？”男人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李青山！你給我聽好了！現在是我來幫你擦屁股！你跟我說日後？林琪已經搞定，還有一個呢？你們準備怎麽辦！？你女人的命可是……”
“爹……”李陌星叫了一聲，打斷黑褂男人的話，再一次問道，“紫瞳呢？”
“大人說話！你插什麽嘴！？”李青山渾身顫抖著，怒起，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聲音比那黑褂男人拍的還響。
“爹，紫瞳呢？”李陌星無視父親的怒氣，還是問著這句話。
“你！”
李青山揚起巴掌，作勢要打，卻終沒有下去手。
“紫瞳進山采摘去了，不在家……”
李陌星不教人察覺地呼了一口氣，而後冰冷的目光望向黑褂男人，沉聲道：“你，就是給我們下任務的人？”
男人斜著眼睛瞥了李陌星一眼，道：“正是！”
“為什麽要殺林琪林栩？”
“你有必要知道麽？幹好自己的事情！”
“那……我們憑什麽給你辦事呢？”李陌星笑了，沒錯，他在笑，這笑容出現在當下場景，顯得頗為詭異。
黑褂男人眉頭一蹙，道：“隻有我們能救你的母親。”
李青山顫抖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李陌星脾氣來了，想要阻止，卻又開不了口。
李陌星看了父親一眼，道：“要救我母親的，是他，是李青山，我李陌星，從來沒說過要救！”
“嘎！？”李青山一聽，瞪大了眼睛。
“我從未見過母親，與她沒什麽感情，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在乎自己兄弟的性命。”李陌星繼續滿不在乎地說道，“而且，我沒必要為一個沒見過的人，去得罪林家老爺。”
“哼！小屁孩子，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黑褂男人一眼看穿了李陌星，笑道，“遠的不談，就近的說，你那小兄弟已經中了三晝曲，隻剩不到三天可活，而這唯一的解藥，就在我手裏。”
說完，男人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木質盒子，盒子裏，正是僅剩的那顆解藥。
“事已做，局已入，入了我們的局，就別妄想出去，你的母親，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我們安排的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李陌星臉色驟冷，道：“你們，到底是誰？”
“很好，看來你爹很聽話，並沒有告訴你我們的身份。”男人取出解藥，捏在手裏，道，“我們的身份，還不能告訴你，你隻需要聽命令行事。”
李陌星點了點頭，用盡量平淡的語氣，道：“如果那個人沒有被救出來，是不是可以不殺他們？”
黑褂男人陰冷笑道：“原來你是抱著這點希望啊，哈哈哈哈！”他湊近李陌星耳邊，小聲道，“我告訴你，那個人肯定會被救出來，林琪林栩，必死無疑！這不光是上麵給的任務，也是我的私仇.……”
李陌星正準備說話，那男人突然把手指搭在嘴邊，“噓”了一聲，道：“聽，已經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