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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殿前戲幾出

  楊樹一開口,大殿裏邊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


  盤邊落座著的吳中書可是被嚇壞了,連忙擠眼弄眉暗示楊樹莫做傻事,楊樹卻充耳不聞,沒有理睬他。


  反觀上邊些的高官達貴們,有的在看戲似的,有的表情略顯焦急,有的則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卻眼角暗瞟。


  一起和楊樹跪過玄武門的那兩位老人家,一位笑嗬嗬的撫須讚賞,一位愁眉莫展。


  太監們則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情,楊樹卻能猜到他們的眼睛是盯著自己的。這麽多人齊聚目光看著一個人是什麽感受?也許有人會覺得害怕,也許有人會覺得興奮,也許有人會不知所措,但是楊樹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舌頭幹,而且嘴巴有些張不開,他不是很清楚這是緊張害怕還是興奮。


  最令人懼怕的一道目光自然是來自皇帝陛下的,無論皇帝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就隻是這麽一個身份就會讓人懼怕,楊樹也不例外,畢竟掉不掉腦袋是人一句話的事情。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自己的身上,楊樹先是端起茶杯來喝了口水,端杯子的手都有些顫抖著,喝水隻是為了穩定心神,但是在某些人的眼中這是大不敬。


  楊樹穩定了些,就趕緊說話“聖人,既然是宴會,如果沒有點助興的東西豈不是變得幹燥無聊?不如讓我給大家講個有趣的故事來助助興。”


  高高在上的皇帝,並沒有什麽不耐煩,反而笑哈哈的和楊樹來了場殿前的對話。


  “今日詩宴,不講詩?你要講故事,是個什麽理?”


  楊樹聽出來了皇帝話語中的溫和,也不再那麽懼怕,說話的節奏也不再倉促“聖人,學生以為詩詞從生活中來,故事也是從生活中來,二者相依也相襯。”


  皇帝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卻是沒接話,身邊的太監想出聲,又被皇帝壓了壓手,話語又咽了回去。


  皇帝環看場中四周,想來是會有人說話,不必太監來說。


  果然,有人跳出來說話了。


  隻是讓楊樹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居然是陰侍郎。


  “楊詩聖,這詩宴當然是先說詩,故事還是等茶餘飯後再講也不遲。”說完陰侍郎對著楊樹笑了笑。


  楊樹有些遲疑,但還是坐了回去。


  上麵的皇帝看著眼前一幕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覺得有些脊背發涼。


  畢竟陰侍郎說的是先講詩後說故事,可沒說不說故事了,皇帝心思深沉,當然聽得出來這話的意思。


  場麵上的主角開始

  轉換了過去,既然要先說詩,那當然是由國子監和翰林院的這些個學究來說才是最合適的,一下子這些個做學問的人吵吵鬧鬧好不熱鬧。


  最先挑刺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翰林院學士,楊樹是不認識的,也不想去認識。


  反正楊樹對他們的吵鬧是沒有興趣的,拿起茶杯邀約起身邊的吳中書喝酒,隨口打了個哈哈,又問“老吳,你知不知道這殿裏邊的人分成幾邊的?”


  吳中書當然沒理由不說,反正都是些大家心裏清楚的事情“你看左半邊的最前麵那桌靠左那個。”


  楊樹順著吳中書的目光看了過去,是個正值壯年的男子,短須狹眼。


  “這位是?”楊樹如此問。


  “禮部郭侍郎,郭午。”


  話到了這裏就停了,楊樹皺了皺眉,知道這家夥在賣關子,隻得笑了笑,嘴上是不得不迎合著問“老吳,你說的這位是哪邊的?”


  “左相一脈。”這吳中書說完,喝了口酒,也不再繼續說,抬了抬眼角就等著楊樹問他。


  “還請吳兄繼續為小弟解惑。”楊樹不得不再次卑微的詢問,並且還主動給吳中書滿了杯酒水,臉麵上流露出一副乖乖學生的模樣。


  楊樹與他相處沒多久就明白了吳中書這人好為人師,心性其實是不壞的,就隻是喜歡這種感覺,反正這種人楊樹以前也算是見得多了,也不奇怪。


  “你可別小看他隻是個侍郎,他可是左相的左膀右臂,也深得聖人寵愛,整個禮部那是唯首是瞻。”吳中書說到此處頓了頓,抬起酒杯一口飲盡,又斜眼示意楊樹酒杯空了。


  楊樹沒法子,隻能又給他續了一杯,又問“既然左相重用,那麽聖人為何又肯恩寵於他?”畢竟權臣於君之間的關係其實是很微妙的。


  “當然是為了打壓右相。”


  楊樹不解,右相在自己聽聞到的消息裏邊已經是多方打壓,自己這舅舅皇帝應該不是那麽傻的人才對,況且那天的左相自己就言明了右相視不能在此時倒台的,想來應該也是真話才對,於是又問“右相這不是已經進了天牢,沒了前程了嗎?聖人不是應該改變態度了嗎?”


  吳中書看了看楊樹,歎了口氣,身子往楊樹這邊傾斜了些,輕輕拍了拍楊樹的肩膀,臉麵上寫滿了年少無知幾個大字,又輕聲說“這右相哪裏是這麽容易倒的,過不了幾天就能出來了。”


  楊樹思略了一會,緩緩問“右相背後是有大勢?”


  吳中書回過身子,給予楊樹一個讚賞的眼神,


  欣慰的開口說“右相代表著南方蘇杭湘吳一派,怎麽會輕易倒台,你別看賈之之現在權傾朝野,但是朝外可是沒有半個文人願意支持他的。”


  這賈之之不得文人青睞,楊樹是知道的,畢竟賈之之一個權相的名聲可好不到哪裏去,更何況他手下的不少人聽說都是些魚肉地方的腐官。


  “那這北方的朝中代表是誰?”


  吳中書聽完這話,指了指正在前殿和人吵吵鬧鬧,恨不得擼起袖子幹一架的老太傅老友。


  “唉這不對啊。太子太傅不是個閑職嗎?難道他還有兼任什麽其他的官?”


  吳中書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右半邊首位的那人,如此說道“看見那人了嗎?”


  楊樹點點頭,那是一位六十開外,卻精神十足的老人家。


  既然這人是對坐在左相與那位郭侍郎對麵的,想來是不對付的。


  “禮部尚書李成禮,冀州庸縣人,清譽響徹海內,其實暗裏邊這位才是北方文人在朝中的代表。”吳中書說完這話,又擠了擠眉眼才接著說“也是右相一脈。”


  楊樹這回算是懂了,這合著南北的文人集團都是這右相一脈的人,而另外那位權傾朝野的左相若是離了朝堂其實就是個孤家寡人,所以這次的事情是左相在幫皇帝剪除右相那豐滿的羽翼,互利互惠。


  “那若是北方的文人出了事,頂鍋的是不是就是太子太傅?”楊樹冷不丁的來了這麽一句,吳中書詫異的看著楊樹,卻也認真思考了一番才說“不至於吧,大家又不是傻子,該明白的都明白。”


  楊樹點點頭,而吳中書卻又接著說“再說了這老太傅的名聲可是高的很的,而且為人正直,不論南北,隻要是讀書人都會敬重他幾分的,要知道如今天下流行的經文可都是這位批注的。”


  楊樹聽見了這話,隻是點點頭,眼神卻是看向了老頭那邊,心想這老頭脾氣可真大,這拳頭都乎到人臉上去了,這大殿空曠,遠遠的也能聽見那邊吵著的也就是那些黃河、巫山、的盧。


  眾人眼裏興許是個鬧劇而已,而皇帝也讓太監把人分開,雙方也心平氣和了下來,不在爭吵。楊樹眼裏卻是看見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嘴角微微上揚了些,心裏卻是在說“老友啊,那些真的是我胡說的。”


  那邊的不在吵了,大殿安靜了不少,有些想要說話的人恐怕就要出頭了,楊樹很清楚,詞句裏邊的毛病確實不少,真要挑刺還是能剜出肉來的,但是那位老頭幫自己擋了就不會有更多的事了,至少今天不會再有,畢竟刺得

  再深也不過就是根刺,剜點肉下來流不了多少血。


  所以,還有下招。


  隻見一位右邊落座的魚鶴雲水服的官員,不緊不慢的走出席座來到中間,跪俯下來後說了句“臣有話說。”


  事情來了。


  場麵上的眾人,目光又齊齊落於那人身上,楊樹注意到那位禮部尚書眉頭緊鎖,衝著身後的人問了句什麽。


  “愛卿有何事?”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在是一副百無聊懶的模樣,反而眯著眼問。


  “臣有疑惑,七歲兒童如何作的這數十餘驚天詩詞?”


  皇帝笑容不再,輕輕敲著桌麵,又問“你覺得其中有假?”


  “不敢,隻是臣覺得,若是早有準備而來,一日成詩驚天下,那也不奇怪。”


  楊樹內心暗暗給了這人一個讚,你猜的沒錯。


  皇帝可不知道楊樹的內心世界,但是明白這人的意思。


  “你覺得,這些詩詞是他楊庶常收集而來?”


  皇帝生沒生氣楊樹沒聽出來,但是有人生氣了,楊樹是聽出來了。


  隻聽聞老太傅與老祭酒,吹胡子瞪眼睛的看著這人,怒斥道


  “你是想說我的學生作假?”


  “你是覺得我的小友作假?”


  說完,老太傅又要提著拳頭上前去揍人,老祭酒連忙拉住,口裏還一直勸說“該說學生,小友不合適的”。


  楊樹遠遠的看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的滋味有些複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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