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萬和大典
西林城除了城主一脈的薑家,就屬顏家最為尊貴,顏家世代任西林城的護城大將軍一職,權力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為防止龍虎相爭,兩家一般都采用聯姻的方式,上一輩是薑白夜的父母,這一回就是顏祿入贅到少城主府中。
至於這個少城主最後是不是薑白夜,還有待商榷。
薑家傳到薑白夜這一輩,嫡係隻有兩個女孩,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城主親弟薑海所生的薑洛羽,薑洛羽比薑白夜年長三歲,故而後者見到會稱一聲表姐。
薑白夜這個少城主是爺爺在世時親自敲下的,依禮依製也都是挑不出什麽毛病,可唯唯薑白夜名聲太過殘暴不仁,這才讓薑白夜的父親動了廢立的念頭,但第二順位的薑洛羽性格又溫婉隨和,不堪大用,也一時讓這位當打之年的城主陷入了兩難之中。
他不喜親女兒是真,看不上薑洛羽也是真。
所以這回顏祿勸她參加萬和大典,薑白夜腦筋一轉就知道大體是怎麽回事。
“說吧,是不是表姐讓你來的?”薑白夜心知肚明,這諾大的西林城裏誰都盼她早死,也隻有薑洛羽那傻妞天天惦記著怎麽縫合她們父女關係。
顏祿嘿嘿一笑,也沒否認,他說道:“洛羽小姐說了,禮仗的事她可以越俎代庖,但萬和大典可不行,依照祖製,薑家上到八十老丈,下到三歲嬰孩,隻要是還能走的,必須悉數參加,這樣一來也就不存在什麽少城主老城主的身份了,人到就好。”
薑白夜聽了,並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
顏祿見她沒立馬回絕,覺得此事有戲,於是進一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天天把仁義禮節掛在嘴邊,那不如就這樣吧,我們就用你的方式解決,立個賭約,我贏了你明天就參加如何?”
“什麽賭約?”薑白夜饒有興趣的瞟了眼顏祿,說道:“且說來聽聽。”
“就賭那個!”顏祿指向門另一側那盆碩果僅存的盆景道:“反正你也把另一邊的打碎了,我們就同時擲暗器出手,誰先擊碎換盆就算誰贏了。”
這就是比手勁,兩人都是習武之人,這點準頭還是有的,沒有打中不打中一說,誰的手勁大,射出暗器的初速度高,誰也就贏了。
世人皆知祿公子是當世英豪,卻殊不知他上麵還有個混世魔王薑白夜,才是真正年輕一代的翹楚。
所以當薑白夜聽了顏祿的建議才會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心道這小子不會是在外麵打了三兩回仗,把自己給打飄了吧。
論排兵布陣薑白夜自認不如顏祿,可是個人武力的話,恐怕十個顏祿也不是她的對手。
薑白夜忍不住問道:“顏祿,你沒發燒吧,你來之前是喝了多少酒啊。”
“滴酒未沾。”顏
祿從地上拾起幾塊碎瓷片遞給薑白夜說道:“但我當然是有附加條件的,你要讓我向前三步。”
堂而皇之的要女人讓男人,如此沒臉沒皮的話在顏祿口中說出來就跟理所當然似的,不過薑白夜卻倨傲的點了點頭:“三步就三步,你數一二三。”
顏祿當仁不讓的答應了,他邁開步子丈量,一步,兩步,三步,步子邁的很大,一點也不跟薑白夜客氣,而薑白夜就在一旁看著,表情沒有波動,絲毫不覺得他過分。
“還有個事。”顏祿走到位置站定,有旁敲側擊的問道:“我記得……你最不喜歡說話不算數的人吧。”
“輸了我明天就去。”薑白夜狠狠刮了顏祿一眼,諷刺道:“一肚子彎彎繞,跟個老娘們一樣。”
顏祿尷尬的摸摸鼻子:“那我就喊了啊,三、二、一、走!”
說時遲那時快,二人幾乎是同時,尤其是薑白夜那邊隻能看到一抹模糊的白光,其速度之快,瞬息間就攆上了顏祿射出的碎瓷片,看這架勢,除非顏祿的那片能自動提速,否自此局的勝者定然是薑白夜沒跑了。
可就在這時,場中變故陡生。
隻聽見“叮”的一聲,一片碎瓷掉在了地上,薑白夜那道白光竟然在半空中微微轉向,雖然轉角不大,但也足以讓它偏離軌道,擦著盆景的邊緣掠過,最後釘在木門上,而直到這時,顏祿的瓷片才姍姍來遲,一擊正中盆栽中央,嵌在其中,在周邊生出了幾道裂紋。
薑白夜氣急:“你使詐!”
雖然那一瞬對別人來說隻是模糊的光影,但薑白夜卻看得清楚,讓她暗器偏離的真正原因,是顏祿擲出了兩枚暗器,隻不過他用特殊的手法將第二枚暗器藏在了第一枚的陰影下,顏祿算準了薑白夜的速度,直到後者逼近才飛出相撞,導致薑白夜功敗垂成。
顏祿狡黠的一笑:“願賭服輸,咱們可沒規定不能幹預,我這不算是言而無信。”
薑白夜一張俏臉少有的氣得漲紅,她目光落在劍架上,下一刻就抽出寶劍對著顏祿劈頭砍去,直接把劍當做了大砍刀來用。顏祿見自己惹怒了薑白夜,也不敢多做停留,笑嘻嘻的躲過這一劍就奪路而逃,他聲音遠遠傳來:“別忘了明天大典啊!”
薑白夜喘著粗氣把劍一丟,怒罵道:“大典大典,大典你個大鬼頭。”
說到萬和大典,乃是萬和節中最為隆重的殿裏,日出時分,各城使團便會齊聚王宮之中,相互朝喝,推杯交盞,他們來此不光是為了朝拜西林城主,各城間有許多自己的恩怨交情,也都會趁著這個殿裏私下解決。
萬和大典,說是各城解決爭端的談判桌也不為過。
趕今兒一大早,天還蒙蒙亮,薑洛羽就
已經出現在主席台上,在屬於自己的那方酒席之後亭亭做好。沒辦法,薑家年輕一代小的小,廢的廢,還有個薑白夜那樣不靠譜的少城主,為人先的擔子不得不落在薑洛羽柔弱的小姐身板上——隻見她頭上金釵銀冠,眉心處點綴著蘭心瓔珞,眉眼間被粉黛描繪的十分端莊,一身玫紅色的百鶯裙披在身上,更顯氣質出眾。
其實白鶯跟大紅色更配,但薑洛羽不能穿,那是少城主專屬的顏色。
可她不穿,不代表別人就一定要穿,不一會薑白夜就翩翩而來,她還是昨天那一身玄色騎服,頭發也不假修飾,隻用一條皮質束額隨意的一紮,大馬金刀的在薑洛羽上首位座下,瞅著架勢根本不像是參加大典的,倒像是將軍外出打獵對來,在府中飲酒作樂時的做派。
薑洛羽見到她這個樣子,甚至還戴著那個唬人的麵具,有些不悅,輕斥道:“小妹,你怎麽如此輕浮。”
“我怎麽了?”薑白夜攤攤手,“洛羽姐,我可是看著你的麵子才來的,你要不高興,我可回去了啊。”
言外之意,我人能來就不錯了,就不要再挑挑揀揀的啦。
薑洛羽怎能聽不懂女孩的畫外音,隻是她此次的目的是借著這十年一次的盛典彌合下這薑白夜跟城主之間的關係,和薑白夜偏偏穿這身礙眼,她的計劃還沒沒開始就垮了一半。薑洛羽是一肚子的愁,但又不敢把話說中了,生怕薑白夜驢脾氣上來直接尥蹶子走人,她隻能勸慰道:“你起碼把麵具摘了,要不然一會各城時辰覲見,會說咱們不顧禮節,不敬使者。”
“我把麵具摘了同樣有人不順眼。”薑白夜哼哼道,但她還是把麵具摘下,露出了那張驚世容顏。
這樣一比,薑洛羽頓時遜色不少,她眸子裏隱隱的有了絲黯然。
沒有女孩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縱然高貴如薑洛羽依然不能免俗,她想到自己平時好生保養,才能換來這吹彈可破的麵皮,可薑白夜天天風餐露宿,卻還在她之上。
她會怎麽做到的?
薑洛羽心中開始盤算起個中緣由來,兩人之間漸漸無話,可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多久,就被熙熙攘攘到來的王公大臣們給打破了,大臣們的座在下一層台階,但都不辭辛苦的先上來跟薑洛羽打個招呼,順便看到她身邊的黑衣女子時,滿眼震驚。
正是因為薑白夜平時基本不出現在宮中,二十年跟大臣們也沒打過幾個罩麵,就算偶爾遇見了也是戴著麵具,所以一眾大臣對薑白夜不甚熟悉,但他們也畢竟是曆經人事的人精,就算是立刻反應不來,也在跟薑洛羽見禮時順便把她也拜了。
畢竟那上麵坐著的,非貴即胄,那個也不是他們能昂首麵對的。
不過大多數
人還是不傻的,再加上薑白夜那種特有的氣質,下去之後三五成群的一研究,就明白她到底是誰了,隻有少數人還傻不拉幾的摸不著頭腦,絞盡腦汁的給薑白夜按身份。
但就算是那些洞悉真相的人也是目瞪口呆,不說麵具下的薑白夜不是醜鬼就是惡魔嗎?今日一見,跟傳聞中的也不相符啊!果然,謠言不可盡信啊。
這時,一聲明亮的鑼聲在殿上響起,眾臣聽了不無出席朝拜,就連薑洛羽等王室也是在席上做臣下之禮,唯獨她薑白夜還斜倚在凳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上方冒出的帽尖。
那是頂皇冕,戴冠之人正是她的父親,西林城城主薑力,他身邊站著個宮裝美婦,跟薑白夜又六七分相像,正是薑白夜的生母,顏夫人。
顏夫人一眼就注視到了薑白夜的存在,當即鄙夷的皺了皺眉,然後就扭頭轉到另一麵去,再也不想看她。
她這一舉動被薑力城主看見,他見到薑白夜容顏裸露在外,威嚴的責問道:“是誰讓你摘下麵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