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逼宮(一)
維克銘愣了愣,說道:“共赴國難,殺敵報國,大丈夫不得不如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切雷切達伏地說道:“神威侯爵!神威侯爵你不知道!咱在京城的線人說了,王國有銀幣!賬上躺著兩百多萬兩銀幣,足夠支撐大軍三、四個月,足夠把黑精靈拖垮。是貴族們欺瞞國王,瞞住了這筆銀幣,逼得太子下旨催戰!”
維克銘聽到這話愣了愣,一下子竟沒有反應過來。
切雷切達大聲說道:“神威侯爵,此中全是貴族作梗,那些虎王壩戰死的大兵們,死得不值啊!”
維克銘聽著切雷切達的話,隻覺得氣血直往上湧,沉住氣問道:“這麽隱秘的消息,你如何知道的?”
切雷切達說道:“神威侯爵,我在京中交好一個戶部主事。四月初一他和的人喝酒,無意中得知積銀二百多萬兩。有這麽多銀幣,戶部大臣、戶部侍郎一定知道。這個主事是個精忠的性子,知道這是上官欺瞞國王。”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這個主事灌醉了的官員,知道這次是內閣次輔齊比利帶頭,禮部大臣帕伯裏克操作,戶部大臣尼古拉克,卿奧埃雷具體執行,幾十名貴族聯手配合,集體瞞騙國王。這個主事看不慣上官置國家安危不顧的作為,憤怒之下,就把消息連夜告訴了我,讓我轉告給神威侯爵。”
維克銘聽到這話,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想不到自己在虎王壩血戰一場,傷亡慘重,原來竟是被人擺弄的棋子。
想不到那些血戰不退,壯烈報國的戰士們,到頭來,竟是貴族們陰謀的犧牲品。
想不到這些貴族們,可以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玩弄權術,置江山社稷不顧,置天下蒼生不理,為了私利把前線騎士士們逼上絕境,把國家擺在懸崖的邊上。
這一戰,是黃金帝國和黑暗帝國的大決戰。黑暗帝國八旗總人口不過百萬人,卻萬眾一心齊心協力,拉出二十三萬大軍和黃金帝國軍決戰。黃金帝國人口過一萬萬,卻因為幾十個貴族的欺瞞,不能為區區十七萬兵馬支付糧餉,逼迫大軍以少戰多和黑暗帝國軍決戰。
若不是自己的魔炮團血戰一場,擊潰了人數是自己三倍多的五萬黑精靈鐵騎,此戰一定是有敗無勝。倘若十七萬大軍在蒂略羅州城外大潰敗,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蒂略羅州大戰打敗,黃金帝國朝的國運恐怕就算是完了。十七萬大軍是黃金帝國能拉出來的最後一副家當,一旦大敗,且不說要死多少前線騎士士,就說黃金帝國的國防,一敗之後關寧防線顯然騎士大崩潰。
黃金帝國軍再無力和黑精靈決戰,黑暗帝國軍入主中原也就是一個時間問題。
到了那樣的境地,天下的漢人都要削為奴。
黑暗帝國殘暴,在黑暗帝國立國就把黑暗帝國的漢人殺光。若是讓黑精靈入主中原,又要殺多少有血性的漢人,屠多少不願投降的城池?多少人煙密集的城鎮,要變成殘破的廢墟。多少繁華的市集,要變成焦土?天下要死多少千萬人?
這些結果,都是蒂略羅州大戰戰敗顯而易見的結局。
貴族們竟為了一己私利,置天下蒼生不顧,要從中作梗要逼得前線戰士大敗。其心腸之毒辣,其用心之險惡,到了什麽地步?
他們為了什麽?不就是害怕維克銘一步步做大威脅天下貴族士紳的利益,讓這些文管和士紳再不能過醉生夢死的奢侈生活嗎!不就是因為維克銘向商人征收商稅,向士紳征收田賦嗎!
這些貴族們清楚,黑暗帝國軍在黑暗帝國隻有幾十萬人,一旦入關,還是要依賴他們這些貴族治理天下。即便是洛博夫君臨天下,他們也隻是換一身官袍繼續做官。而如果維克銘一點點做大,控製王國,可能貴族們就要一個個全被維克銘打翻在地。
無他,因為這些貴族們實在太齷齪無恥,立誌振興國家的維克銘不可能放過他們。
所以這些貴族寧願讓十七萬浴血奮戰的戰士在前線被黑精靈殺戮,寧願讓這個文明陷入萬劫不複,也要把維克銘拉下馬,不能讓維克銘再立大功平步青雲。
維克銘用力摁著椅子的扶手,臉上古井不波,心中卻已經是氣血翻滾憤怒至極。
維克銘又一次明白,自己低估了了這些貴族的無恥。
“切雷切達,你及時向我匯報,做得很好。”
維克銘閉上了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千多戰死的騎士士,看到了那些年輕的麵龐。
許久,他才把眼睛睜開。
“參與此事的貴族,我維克銘若是不殺,誓不為人!”
四月十二日,國王奧利維拉坐在黃金宮裏,手上抓著維克銘的奏章,臉色慘白。八一中文≥.≠8=1≤Z≥W≥.=
奧利維拉又看了一遍維克銘的奏章,手上微微顫抖。
如果維克銘說得是真的,這件事情就太惡劣了。奧利維拉倒是不知道,這些年賬上有二百多萬兩銀幣的巨款。這些銀幣,本來足夠戶部借來使用,支撐蒂略羅州的大戰。
黑暗帝國舉國攻來,總動員,根本支撐不了幾個月。如果當時知道有這筆銀幣,奧利維拉又怎麽會逼迫維克銘和皮埃爾戰?黃金帝國軍以十七萬人對陣二十三萬黑暗帝國軍,雖然如今已經取得大勝,但其中的凶險,仍然讓奧利維拉一細想就渾身顫抖。
如果這一仗打輸了,我黃金帝國會如何?奧利維拉不敢想。
奧利維拉曾自詡堯舜明君,曾經立誌要中興黃金帝國。這些年雖然被現實處處打擊,明白了為帝者的不易,但他依舊自信。然而奧利維拉想不到,自己聰明一世,竟在決定黃金帝國命運的決戰之前被幾十個貴族集體欺瞞,差一點就釀成大錯。
難道自己,隻是朝中貴族的傀儡?
奧利維拉對自己的信心,對自己能控製黃金帝國局勢的信心,幾乎被維克銘的這一封奏章變成了一個笑話。
奧利維拉臉色鐵青,坐在禦案前,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然而維克銘的奏章不僅如此。說維克銘的奏章殺氣騰騰,都是輕的。
“此次逆行,以內閣次輔齊比利牽頭,禮部大臣帕伯裏克協助,戶部大臣尼古拉克,卿奧埃雷具體執行,幾十名貴族聯手配合。乾坤朗朗,天日昭昭,此間數十人,皆可殺!”
“參與此事的無恥官員,以一己之私,置十七萬騎士士於生死,置天下蒼生於危局,欺君罔上。蒂略羅山一戰,幾千戰死騎士士屍骨未寒。若國王不能明正是非,九泉之下,烈士英靈豈能安息?若國王不能大開殺戒,維克銘豈能不衝冠一怒!”
看到最後四個字,奧利維拉手又顫了一下。
衝冠一怒?
維克銘想要做什麽?
維克銘這些年忠心耿耿,為黃金帝國朝南征北戰,三敗黑暗帝國,滅死靈法師迪歐裏奧,平魔術師巴爾賓,可以說靠一己之力打出了黃金帝國朝的安定局麵,奧利維拉已經把維克銘當成了黃金帝國的中流砥柱。雖然維克銘在卡洛斯城和士紳鬥,和貴族鬥,但奧利維拉都可以容忍。
如果沒有了維克銘,黃金帝國朝由誰來支撐?
維克銘的魔炮團實在是太強了,即便是黃台吉的五萬鐵騎都攔不住。蒂略羅州一戰,全靠維克銘的兵馬才扭轉乾坤,贏下關鍵一戰。維克銘的兵馬雖然隻有兩萬,但說這兩萬兵馬有十萬普通黃金帝國軍的戰鬥力,都絲毫不為過。
如果維克銘衝冠一怒,作出不可言之事,朝局會敗壞到什麽地步?
奧利維拉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
哈斯木看著臉色白的國王,拱手說道:“國王,時候到了,該上朝了!”
奧利維拉緩緩把維克銘的奏章放下,帶著哈斯木往黃金殿走去。
黃金殿上,百官已經等在殿中。奧利維拉一坐到禦座上,輔尼亞孜就滿臉歡喜地出列說道:
“國王,魔帝經過蒂略羅州大敗的打擊,已經病入膏肓,恐怕為禍我黃金帝國十幾年,如今就要……”
奧利維拉滿腹的心事,不等尼亞孜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奧利維拉冷冷看著奧埃雷,喝道:“卿奧埃雷,出列!”
奧埃雷臉上變色,慌張地看了內閣次輔齊比利一眼,才低頭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在!”
奧利維拉上下打量了奧埃雷一眼,才緩緩說道:“我聽說,有二百多萬銀幣!”
奧埃雷似乎是舌頭被卡住,許久才答道:“國王,的積銀,是曆年馬戶上繳的折色銀幣,是用於給各鎮購買軍馬的,不可輕用!”
奧利維拉憤怒地一拍龍椅扶手,大聲喝道:“奧埃雷,你以為我是無知蒙童嗎?”
奧埃雷臉上一白,慌張跪在了地上,求助地看向了齊比利。
奧利維拉又看向了戶部大臣尼古拉克,冷冷喝道:“尼古拉克,你身為戶部大臣,你不知道有銀幣可借?”
尼古拉克臉上一白,走出了貴族隊列,鞠躬說道:“國王英明,老臣昏聵,實在不知道竟有這樣一筆銀幣。若是知道有銀幣,何需急急催促皮埃爾出兵決戰?臣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不能為國王分憂,豎立於王城之中何用?臣請國王許臣就此致仕,告老還鄉!”
奧利維拉冷冷說道:“你想走了?”
奧利維拉正要作,卻看到禮部大臣帕伯裏克拱手出列,大聲喊道:“臣以為,尼古拉克素來庸碌,不善理財。國王以其為戶部大臣,出此過失早已注定。如今蒂略羅州大獲全勝,可見此錯並未影響大局,可喜可賀。臣以為,國王不可再用尼古拉克掌戶部,應同意尼古拉克告老還鄉之請!”
看到帕伯裏克立即跳了出來,竟把尼古拉克的責任推到自己頭上,奧利維拉冷笑了一聲。
內閣次輔齊比利終於按耐不住,站出來說道:“國王,臣以為,奧埃雷在危急關頭不能拋開門戶之見,死守銀幣,雖然職責在身情有可原,但畢竟有失摳唆。臣以為如今蒂略羅州雖然大勝,奧埃雷也不可輕饒,誠宜奪去他的官職!”
看到齊比利也跳了進來,奧利維拉失望地閉上了眼睛。看來維克銘所說,果然沒錯。
“你們四人百般推脫,恰恰是神威侯爵所言的此事主謀啊。”
奧利維拉猛地一拍龍椅,大聲喝道:“若是蒂略羅州大戰因為爾等敗了,爾等四人能承擔大敗的責任嗎?”
聽到國王說出維克銘兩個字,王城上的貴族勃然變色。相顧之下,王城上的氣氛突然一變。
齊比利在臉上堆出滿臉的詫異,看了看左右的貴族,幹笑了幾聲,大聲說道:“齊比利既不是戶部的,也不是的,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和此事何關?”
“難道國王以後,就要捕風捉影,按維克銘的奏章殺人了麽?”
聽到齊比利舉重若輕的話,奧利維拉臉上一暗,暗道這個齊比利不好對付。
奧利維拉一時順口把維克銘的奏章說了出來。這句話一出口,黃金殿裏氣氛頓時一變。王城上的貴族們哪個不是對維克銘恨之入骨?此時一聽到國王為了維克銘的奏章對齊比利難,百官們頓時同仇敵愾。
即便是平日和齊比利明爭暗鬥的,此時都放棄了“一己私利”,齊齊戰在了齊比利一邊。而平日和他關係不錯的,立即跳出來幫齊比利說話了。
果然,齊比利話音未落,刑部大臣拉卡薩就走了出來,手舉牙牌說道:“臣拉卡薩有話說!”
官員唱道,“說!”
“神威侯爵維克銘雖然屢立戰功,但終究隻是一個騎士。國王和貴族共治天下,豈能盡信騎士的言論?內閣次輔齊比利克己奉公深孚眾望,和積銀一事毫無關係。”
“神威侯爵雖然功勞卓著,但從來就有跋扈驕縱之實,弑戮命官屠殺貴族無所不用其極,國王豈能因為維克銘一句話,就輕辱文臣領袖內閣次輔?以神威侯爵維克銘的驕縱,若是由得他來,他便是殺盡朝中貴族也不會手軟。國王若是事事依神威侯爵的,我等現在便可以引頸就戮了!”
奧利維拉已經是氣急,但聽到拉卡薩的話,卻被噎得一句反駁也說不出,氣得右手微微抖。
“齊比利入閣參政以來,克忠職守兢兢業業,實為文臣楷模。國王因為神威侯爵維克銘一封毫無根據的奏章,就要給齊比利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我輩望之心寒。禮部大臣帕伯裏克,更是和積銀一事毫無幹係,隻因帕伯裏克曾在王城上攻擊過神威侯爵數次,就遭到維克銘的報複。如果國王因此給帕伯裏克定罪,則國無寧日也。”
奧利維拉惱怒地閉上了眼睛,卻聽到十數個貴族跳了出來。
“臣附議!”
臣等附議!”
看到王城上群臣氣勢洶洶地支持自己,齊比利意氣風。他臉上波瀾不驚,一甩官袍袖子往前走了一步,手舉牙牌大聲說道:“如今國王因為神威侯爵維克銘的一封奏章就指責臣下,要定臣的罪。臣實在不知道,如今國王和維克銘,哪個是君,哪個是臣?”
奧利維拉聽到這話,像是突然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冷靜下來。
這句話,卻不是簡單的一句質問。
上次聽到這句話,還是奧利維拉動用監察所幫助維克銘在茨布爾格辦報,引起百官震怒。
那時候帕伯裏克用這句話質問自己之後,沒多久黃金宮就闖來了手持木棍的反賊。雖然那個反賊隻是一個瘦弱的啞巴,並沒有能力行刺奧利維拉,但卻是一次令奧利維拉印象深刻的警告。無疑,那是許多個貴族集體力警告奧利維拉不要幫助維克銘對抗貴族。
這一次,又是百官洶洶,而齊比利又說出了這句話。
上一次是警告,這一次是什麽?
奧利維拉的憤怒一掃而空,他開始感到有些恐懼了。聽到齊比利的這句話,都沉默了。王城上一時安靜下來。
奧利維拉閉著眼睛想了好久,歎了口氣。
睜開眼睛,奧利維拉輕描淡寫地做出了裁決。
“卿奧埃雷秉持門戶利益,險些延誤大事,不可不罰,奪其官位落職閑住。戶部大臣尼古拉克昏聵無能理財無方,準其致仕告老還鄉。”
“齊比利和帕伯裏克,與此事並無幹係!神威侯爵奏章所言,未免偏頗。”
聽到國王的話,奧埃雷和尼古拉克長籲了一口氣。雖然被國王處罰了,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朝中有人,何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齊比利和帕伯裏克逃過處罰,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得意。
四月十六日,十五萬援蒂略羅州大軍已經開到了桑托斯。桑托斯城外聯營幾十裏,滿是凱旋的邊軍大兵。
魔炮團營寨立在桑托斯城城東,連著柯克蘭和奧斯拉的營寨。如今幾個領主都喜歡跟著維克銘紮營,柯克蘭和奧斯拉是得到維克銘欽準後才搶到最靠近魔炮團的位置的。
魔炮團的中軍大帳中,國王派來的官員正在給維克銘宣旨。
讀完了旨意,那個官員畢恭畢敬地雙手騎士旨意交到維克銘手上。他顯然肩負著國王交待的任務,神情十分地緊張。
他抓著維克銘的官袍袖子,說道:“侯爵大人,此次國王不能重罰積銀一事的相關人員,實在是無奈。侯爵大人要體諒國王的苦心,切不可一時衝動,做出無可挽回的錯事啊。”
維克銘淡淡問道:“國王如何無奈?”
那個宣旨官員緊緊抓著維克銘的袖子,說道:“侯爵大人,百官洶洶,國王獨自一人如何能承擔百官的對峙?國王終究隻是一個人!”
維克銘抬頭想了想,沒有說話。
宣旨官員說道:“侯爵大人此番已經被封為神威侯爵,提督卡洛斯城一鎮兵馬戎政,位極人臣。蒂略羅州大戰已是大勝,如今是皆大歡喜的局麵,侯爵大人當往前看,莫要再糾結國王催戰一事。侯爵大人如今還是入京接受升賞為上。”
維克銘冷笑了一聲,一甩袖子坐在了椅子上。
“十七萬騎士士的性命,天下萬萬人的命運,險些因此全部顛覆。不殺這些敗類,以後還有哪個願意王國浴血廝殺?不是國王退縮了我維克銘就答應的。和積銀一事有關的齊比利等幾十人,我一定要殺。”
那個官員一下子慌得滿頭細汗,慌張說道:“侯爵大人何必如此固執?侯爵大人讓咱家如何和國王交待?”
維克銘不再和官員多說,一揮手把他送了出去。
走回大帳中,維克銘找來托雷,說道:“你去把八名領主全部叫到我們這裏來,我有大事要和他們說。”
托雷嬉皮笑臉地看著維克銘,說道:“侯爵大人要煽動八名領主造反?”
維克銘冷冷看著托雷,沒有說話。
托雷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吞了口口水正色說道:“侯爵大人是要把積銀的事情告訴八名領主?”
維克銘冷冷說道:“齊比利以為嚇住國王就萬事大吉了?我倒要看看八名領主知道齊比利差一點就把他們全部害死在蒂略羅州後,是什麽反應?
托雷一家一家去叫,八個領主陸續走進了維克銘的大帳
克爾斯是最後一個走進來的,他甩著大紅披風走進了帳篷,喊道:“神威侯爵把我們叫來商量什麽大事,莫非要帶兵入京?”
眾人看了看一身華麗盔甲的克爾斯,看著他那雕琢得有些過分的鎏金盔甲,哈哈大笑。
八人入座,維克銘坐在八人最上。經過寧錦一線的幾個月大戰,維克銘已經成為十五萬蒂略羅州大軍的精神領袖。
沒有維克銘,魔金大戰早就輸了數次了。沒有維克銘,黃金帝國軍哪裏是黑暗帝國軍的對手?在王城的連番催戰之下,恐怕其他八個領主早已經馬革裹屍!這份人情,這份實力,再加上維克銘的爵位,八個領主此時完全以維克銘為。
維克銘看了看八個領主,開磅見山地說道:“諸位可知道,這次斷我糧草,逼迫我等和黑暗帝國軍決戰,是王城貴族的陰謀!”
眾領主愣了愣,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貴族逼迫黃金帝國軍和黑暗帝國軍戰?黑暗帝國軍舉國攻來,聲勢浩大。黃金帝國軍以十七萬人對陣二十三萬人,怎麽看都是下風。隻要相持幾個月,布總動員令的黑精靈眼看就要堅持不住,王城貴族為什麽要斷大軍的糧草?如果蒂略羅州大戰打輸了,那可是舉國皆墨的結局。
十七萬士兵在蒂略羅州浴血廝殺,那可真是把腦袋別在褲帶上拚命。十七萬士兵唱著紅巾軍軍歌舍身殺奴,為的是這個黃金帝國的江山社稷,為的是這萬萬蒼生的身家性命。難道這一場血戰本可以避免?
難道那無數慘死在黑精靈刀下的兄弟們,竟是陰謀的犧牲品?
魔金關領主馬科聽到維克銘的話,眼睛刹那間血紅,猛地站了起來。他在蒂略羅州大戰中主攻黑精靈的魔法師兵,四次衝鋒被打死三千多士兵,一千侍從死了六百,軍中光騎士就死了兩個。這一仗雖然贏了,但馬科損失十分慘重。
如果這場血戰是王城貴族的設計,馬科如何麵對那些高唱紅巾軍歌慷慨戰死的士卒?如何麵對追隨他十幾年的侍從?他第一個不答應。
奧斯拉一下子臉漲得血紅,沉聲說道:“神威侯爵,此戰我軍險些大敗,全靠士兵血戰才支撐到神威侯爵突破中軍。光某身上就中了四箭,差一點就著了黑精靈的道死在這黑暗帝國。如果是本可以不戰而勝的.……”奧斯拉沉吟片刻,狠狠說道:“設局者可殺!”
維克銘大聲說道:“諸位,王城有銀幣,但國王陛下不知道!奧埃雷藏匿二百多萬兩馬政銀幣不報,和戶部尼古拉克聯手欺瞞國王陛下!這些銀幣,足夠支撐十七萬大軍和黑暗帝國對峙三、四個月。若是這筆銀幣不被隱瞞,我大軍可以不戰而勝,輕鬆擊潰國內崩潰慌張退軍的黑精靈!”
聽到維克銘的話,眾人想起蒂略羅州的血戰,一下子竟沒有人說話。
那一戰,實在太凶險了。黃金帝國軍十七萬大軍,除了維克銘的正麵戰線,其他地方處處都處於下風。克爾斯和馬科的兵馬衝擊黑精靈的魔法師兵,衝了六次潰了六次。隻要再戰幾個時辰,恐怕黃金帝國軍就是大崩潰的下場。那些高唱戰歌陣前死戰的十七萬士兵,恐怕要在馬匹眾多的黑精靈追殺中死傷大半,血流成河。
就是八個領主,恐怕都有幾個要當場戰死。就算逃下來,事後也逃不脫兵敗問罪的下場,說不好就要殺頭問罪。
而這一切,本可以避免?竟是幾個王城匹夫的陰謀算計?
眾人的性命,功名,榮辱,在貴族手中竟被這樣隨意的擺弄。
眾人在安靜的大帳中坐著,漸漸一個個都是滿臉的怒色。
克爾斯憤怒地一拍桌子,大聲喊道:“無恥匹夫!居然敢欺瞞國王陛下設計我等,想害死我這十七萬大軍!”
維奇·拉和卡阿裏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顯然已經是氣急。
阿卜迪睜大雙眼大聲說道:“此戰若敗,社稷難保!如此奸臣,國王陛下不殺?”
維克銘淡淡說道:“王城百官洶洶,維護這些陷前線戰士於死地的奸臣。尤其是內閣次輔齊比利和禮部大臣帕伯裏克參與其中,百般做保。國王陛下不敢和百官對抗,讓幾個奸臣告老還鄉了事。”
聽到這話,幾個領主一個個怒目圓睜,樣子都要殺人了。
十七萬大兵的性命,差一點就斷送在這幾個賤人手上,竟就告老還鄉了事?
這樣的奸臣,王城的貴族居然還維護?
文貴武賤!文貴武賤!騎士的命就不是命?騎士拿命去保黃金帝國的江山,就換來這樣的對待?
幾個領主像是幾座火山,仿佛隨時要爆。
柯克蘭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久,站起來說道:“神威侯爵,如今貴族不把騎士當人,拿十七萬士兵的性命當棋子擺弄,我等忍無可忍了。神威侯爵你站出來牽個頭,我等八個領主合力助你,一定殺了這幾個陷我們於死地的貴族。”
克爾斯嗖一聲站起來,大聲喊道:“神威侯爵,我們一個貴族八個領主和這些奸臣拚了!讓國王陛下也看看我們騎士的意誌!知道十七萬士兵的性命也是命!”
場中幾個領主都齊齊看向維克銘,似乎等他一句話,就準備一起和這些貴族拚了。
塞拉諾坐在眾人下,卻突然說道:“此事需從長計議。如今內閣次輔參與其中,貴族集體支持,就連國王陛下都不敢處罰,我等貴族能把這些奸臣怎麽樣?難道殺進王城?”
塞拉諾咬了咬牙,臉上有些白,說道:“那可是謀逆!”
眾人齊齊看向塞拉諾。帳下士卒受到重創的馬科眼睛裏滿是怒火,仿佛準備和塞拉諾幹一仗。
維克銘站了起來,說道:“若是眾人一心,我等大可不必逾矩,就足以讓貴族們了解我們的實力。”
眾人大喜過望,齊齊看向維克銘,克爾斯大聲說道:“神威侯爵你說吧,有什麽好辦法,我們跟你幹了!”
維克銘一甩官袍,淡淡說道:“我等十五萬大軍逼向王城,兵臨城下!諫殺參與此事的三十七名奸臣。”
眾人聽到維克銘的話,都是眼睛一亮。
不需要把事情鬧大,又讓國王陛下明白十五萬大軍的怒火,這是一個好辦法。
此時已經是黃金十五年,這年頭,當兵的鬧事不算什麽。有時候大兵鬧餉衝到城中燒殺劫掠一頓,王城都不了了之。十五萬大勝歸來的大軍集兵王城,說起來心驚肉跳。但等大軍一撤,事後說起來也沒什麽大罪。
陳兵王城,又沒有攻城。凱旋的大軍被貴族陷害,義憤填膺到王城來請命,總不能說大勝而歸的大軍造反吧?
邊軍血戰一場險些全軍覆沒,如今的訴求是斬殺差點毀掉江山社稷的奸臣,合情合理。
既然那麽害怕這支大軍,看到大軍到王城請命就驚惶,為什麽又要陷害這支大軍?
就算這行為嚇到了王城,但這是十五萬大軍群情激憤之下的義舉,王城事後能罰誰?王城最多懲罰領頭的維克銘,但維克銘是誰?神威侯爵雄踞卡洛斯城手握強兵,南征北戰全靠他,國王陛下都得禮讓三分,王城能怎麽罰他?
天大的事情,有帶頭的維克銘頂著。
既然帶頭維克銘不怕,八個領主怕什麽?所謂法不責眾,如果王城不罰維克銘,反而事後找八個領主中任何一人的茬,就是同時威脅其他七個領主,能鬧出大事情出來。
十七萬大軍被貴族這樣陷害,激憤之下到王城去請命,王城都要懲罰?不罰帶頭的維克銘,罰八個領主,是欺負領主們好說話嗎?王城想逼反邊軍?
至於貴族刁難,事後克扣領主們糧餉的伎倆,領主們此時暴怒之下,也不去想了。十七萬大軍蒂略羅州的關鍵時刻貴族都敢把糧餉給完全掐斷,逼領主們上寡不敵眾的戰場,這已經是把事情做絕了。如果被這樣斷糧餉騎士們都不反抗,貴族們以後會更覺得騎士軟弱可欺,更加肆無忌憚。
相反,若是這次能團結一心把藏匿糧餉的三十七名奸臣殺了,以後騎士的地位會大大提高,貴族們克扣糧餉時候也會投鼠忌器。
當然,這是理想的考慮。兵諫逼宮,當然是有風險的。其實就算得不償失,領主們也是要幹這件大事的。
說一千道一萬,這次王城奸臣實在太過分了。一腔報國熱血卻被人這樣陷害,還是堂堂男兒嗎?領主們怒火中燒,就是有什麽不良後果,此時也不去想了。
克爾斯第一個跳了出來,大聲說道:“神威侯爵的辦法好!神威侯爵願意牽頭為我十七萬士兵出頭,是我黃金帝國騎士之福!我克爾斯第一個跟神威侯爵幹了!”
馬科滿肚子的火,大聲喊道:“神威侯爵說得好,不殺這幾十個奸臣我馬科就不姓馬了,我馬科幹了!”
奧斯拉吹了吹胡子,站起來說道:“幹了!”
柯克蘭拱手說道:“柯克蘭願聽神威侯爵調遣!”
七個領主義憤填膺,都表明了立場,最後隻剩下坐在最下的塞拉諾。
塞拉諾見八個人都看向自己,吞了口口水。他最後想了想,站起來拱手說道:“既然大家都幹了,塞拉諾也不能退讓,也幹了。這幾十個貴族,該殺!”
很快,王城奸臣陷害蒂略羅州大軍,藏匿糧餉陷大軍於絕境的事情,就被領主們傳告給了十五萬大軍。
十五萬士兵義憤填膺,氣衝霄漢。
聽了軍官們的話士卒們才明白,原來那些戰死在黑暗帝國軍陣前的袍澤,是王城奸臣無恥陰謀的犧牲品。
原來士兵們視死如歸和黑精靈血戰,提著腦袋在陣前衝殺的艱難,是可以避免的,原本就不該生。
原來王城的奸臣,想讓十七萬士兵戰敗。若不是眾士兵萬眾一心,唱著戰歌在陣前冒死搏殺,險險贏下這場大戰,恐怕十七萬大軍已經被黑暗帝國軍鐵騎追殺幾十裏,血流成河,有幾個人能逃出生天?
恐怕黃金帝國的江山社稷,都要隨這一戰灰飛煙滅。
是可忍孰不可忍,十五萬士兵們都是和黑精靈血戰的好漢,哪個是怕死的?如果說士兵們對國王陛下們還有忠義之心,那對王城玩弄權術的這些奸臣,士兵們就隻有一個殺字。
此時即便是讓十五萬士兵攻入王城血洗朝堂,殺盡那些不把士兵們當人看的貴族們,大兵們都幹了。維克銘說的陳兵王城之下,諫殺奸臣,對士兵們來說已經是上位者的隱忍之策了。
皮埃爾和欽定監軍韋利穆還在軍中,卻現自己二人已經完全控製不了局勢了。八個領主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已經完全聽命於維克銘,完全把皮埃爾架空了。如今維克銘指向哪裏,十五萬大兵就殺向哪裏,絕對不會遲疑。
維克銘根本沒有通知兩個貴族自己要做什麽,八個領主也沒有告訴洪、張二人具體事情。一直到大軍走到了魔金關北麵五十裏,皮埃爾的親將才靠多方打聽,弄明白了十五萬大軍準備做什麽。
十五萬大軍定下了一條心,要兵臨王城城下,諫殺王城奸臣。
明白了大軍要做的事情,皮埃爾和韋利穆驚惶失措。兵諫逼宮,這是人臣該做的事情嗎?騎士們手握重兵,不怕王城追究責任,皮埃爾和韋利穆可是怕的。這支大軍做了什麽,皮埃爾都是有責任的。
大軍陳兵王城之日,王城的貴族們,會如何看自己?
得知事情後,皮埃爾連夜趕到維克銘的大營裏,想勸神威侯爵維克銘回頭是岸。維克銘卻高掛免戰牌,見都不見皮埃爾。
大軍氣勢如虹,從魔金關入了關,前鋒領主官東尼奧快馬從蒂略羅州趕了上來,在行軍的隊伍裏找到了維克銘。
維克銘不知道東尼奧來做什麽,在中軍見了他。
東尼奧風塵仆仆,上來就拉住維克銘的官袍袖子,說道:“神威侯爵,你要做的大事,魔金關領主馬科已經急信告訴了我。”
維克銘不知道東尼奧什麽意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東尼奧說話聲音像洪鍾一樣:“神威侯爵,你為天下騎士誅殺王城奸臣,東尼奧佩服。隻是蒂略羅州大戰本有東尼奧的一份,王城奸臣陷害的,也有東尼奧。神威侯爵此時帶著八名領主幹大事,拋下東尼奧,卻是說不過去!”
“神威侯爵的大事,東尼奧也跟著幹了!”
聽到東尼奧的壯語,維克銘看了看東尼奧,哈哈大笑。.
“領主,聽說你雄踞在蒂略羅州做軍閥,國王陛下多次征召你入京麵聖你都不敢去,怕被國王陛下埋伏刀斧手殺了。如今我要率大軍上京,武裝請命,你倒是敢去王城了?”
東尼奧被維克銘說得臉上一紅,拱手說道:“神威侯爵當世英雄,義薄雲天,有神威侯爵在,東尼奧哪裏不敢去?”頓了頓,東尼奧說道:“被奸臣謀害這口惡氣,東尼奧吞不下去!定要隨神威侯爵一起殺了這些奸臣!”
維克銘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領主帶多少兵馬隨我上京?”
東尼奧正色說道:“某人的八千騎兵正往趕來,後日就能和神威侯爵的大軍匯合!”
維克銘說道:“那我們十五萬大軍就變成十六萬了。有領主加入,我大軍如虎添翼。”
東尼奧聽到這句話,知道維克銘接受自己入夥了,拉著維克銘的官袍袖子哈哈大笑。
黃金宮書房內,奧利維拉坐在禦案前看著皮埃爾的奏章,滿臉的陰沉。
皮埃爾奏章裏說得清楚,維克銘率九領主十六萬兵馬正往王城逼來。大軍氣勢洶洶,要武裝請命,逼國王陛下誅殺隱匿糧餉的三十七名貴族。局勢已經不是皮埃爾可以控製的了。
看著看著,奧利維拉竟手一抖,把奏章落到了地上。
站在一邊的哈斯木眼明手快,趕緊爬到地上,快手幫國王陛下撿起了奏章。他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奏章還給國王陛下。
奧利維拉卻沒有接那奏章,眼睛一閉,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
哈斯木知道國王陛下處境艱難,不敢多嘴,隻跪在地上舉著奏章,伏著身子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奧利維拉才歎了一口氣,無奈說道:“哈斯木,如今異教徒已平,黑暗帝國已退,本是天下太平之時。我雖然不算明君,但好歹也算是在艱難局麵中守住了這黃金帝國的江山社稷,怎麽……”
奧利維拉話說了一半,搖了搖頭,仿佛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喟然說道:“怎麽如今內有貴族集體逼宮,外有維克銘大軍壓境,我是一點都找不到國王陛下的體麵了呢?”
哈斯木跪伏在地,不敢說話。
奧利維拉想了想,突然說道:“維克銘是忠臣,率兵上京一事必有苦衷。傳我的旨意,讓他解散大軍入京受賞!我封他做神威侯爵的典禮還沒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