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麽樣,驚喜嗎
顏昭昭端著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出來,正看見厲子棋抱起雙臂和厲熠深對峙,嘴角撇得都快能吊瓶子了。兩人之間彌散著濃重的壓抑之氣,隻需要一星星的火就能爆掉。
偏偏顏昭昭沒有注意這麽多的細節,十分殷勤地把碗放在飯桌上,像在家裏一樣,習慣性地吼了一聲:"開飯了!"
厲子棋哼了一聲:"不好吃,倒掉。"
"你都沒嚐怎麽知道不好吃?"顏昭昭努力地將心中的不滿壓製下來,擠出一個刻意的笑容,"快點過來嚐嚐!"
"倒掉。"厲子棋加重了語氣。
厲熠深從來都知道他這個兒子的性格,對於他的示威也不予理會,撈起茶幾上的報紙放在腿上翻閱,眼皮也不抬一下:"從今天起,厲子棋的衣食住行由你負責,另外,你可以管教他。"
"真的?"
"真的。"
像是得到了特赦,顏昭昭的眼裏驀地迸發出了異樣的光澤。
下一秒,她氣呼呼地衝過來,一把揪起厲子棋的耳朵,像是拎小雞一樣將他拎到飯桌前:"吃不吃!"
厲子棋還處於賭氣狀態,冷漠地瞄了顏昭昭一眼:"不吃。"
"那你就餓著吧。"當著厲子棋的麵,顏昭昭抱著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吃得正香,順便補上一句,"什麽時候你餓了,就來找我,期間要是讓我發現你偷偷吃東西,那你就等著吧。"
對付熊孩子,她還是有一套的。
也好,厲子棋從小就無法無天的,應該有個人來讓他收斂收斂。
厲熠深的臉龐被報紙擋住了一半,沒有人看見,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弧度淺淺。
顏昭昭本以為厲子棋和其他孩子一樣,稍微威脅一下就可以了,哪知道他強起來跟一頭牛似的,根本就不肯屈服。
不就是不吃飯麽,誰怕誰。
因此一連三天他都沒有吃什麽東西,小臉煞白煞白的,那小身板兒,好像風一吹就能倒下。
陳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厲總又不管不問的,他隻得去找顏昭昭。
偌大的衣帽間裏,顏昭昭正在試衣服,今天是家宴,厲熠深特別吩咐了一定要穿著得體,不能給他丟臉,因此顏昭昭挑選得格外認真。
"顏小姐你就哄哄小少爺吧,他這個樣子要是讓老爺子看見了,指不定會有多麽心疼呢。"老爺子心疼下來,那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所有廚師以及傭人都會被處罰。
顏昭昭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拿起一件鵝黃色長裙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滿意地點點頭,打算放入備選。
陳伯以為她沒有聽見,正要提高音調,就聽見顏昭昭滿不在乎地說:"他餓就讓他餓著唄,等他什麽時候知道低頭求饒了,就給他吃東西。"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這個剛剛入職的母親,也要給熊孩子一個下馬威。
"再說了,今天是家宴,肯定會讓小少爺吃東西的。"
她已經想好了讓熊孩子屈服的方法。
顏昭昭穿著鵝黃色長裙在別墅門口等待,厲子棋握著厲熠深的手從樓上下來,臉色蠟黃。
三人坐上了法拉利跑車,氣氛格外沉悶,沒有一個人主動說話。
顏昭昭的做法是有些極端了,對此厲熠深不是沒有意見,隻不過他既然已經把話說出口,就沒有反悔的道理。更何況,對於厲子棋來說,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見了老爺子,就不好說了。
紅色跑車在南郊別墅停下,和楓葉小鎮不同,這裏是單獨的別墅,所有的地皮設施都隻屬於厲家。
保鏢站成兩排,如同挺立的白楊樹,迎接著從跑車上下來的三個人。
管家將他們迎進去,一見到老爺子,厲子棋立刻掙脫厲熠深的手飛奔而去,撲到那溫暖的懷抱裏甜甜地喚了一聲:"爺爺!"
"哎!真乖!"老爺子俯身在厲子棋的額頭狠狠親了一下,大手從他的臉頰摩挲而過,心疼得眉頭都皺起來,"怎麽瘦了?"
"有人不讓我吃飯,爸爸還向著她!"厲子棋理直氣壯地告狀。
"誰啊?是誰這麽大膽?"拐杖敲打在地麵上,發出當當當的脆響,老爺子四下裏望過去,渾濁的眼珠裏蕩起陰鷙。
目光停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一襲長裙曳地,還親昵地挽著厲熠深的胳膊。
這還不算什麽,最重要的是那張臉……
老爺子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右手緊緊地握住拐杖,指甲恨不得嵌進木頭裏麵。
厲子棋也隨著爺爺的目光看過去,指著顏昭昭憤恨道:"對,就是她!就是她不讓我吃飯!"
"子棋你先去吃點東西,爺爺幫你教訓她,楊媽……"老爺子的嘴角抽了抽,當下叫來傭人,讓她帶著厲子棋離開。
果然,時隔多年再看到這相似的臉,他還是沒有辦法平靜。
厲熠深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攬住顏昭昭的腰徑直朝著老爺子走過去,臉上掛著禮貌性的笑容:"爸,這是我給您準備的驚喜。"
老爺子眸光閃爍不定,拄著拐杖緩慢地挪過來,越過厲熠深站在顏昭昭的麵前,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這張臉。
顏懷月。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名字。
"你叫什麽?"
"顏昭昭。"
看女孩回答得十分自然,老爺子點點頭:"去入席吧。"
顏昭昭正要拉住厲熠深往前走,卻見他鬆了手,眉間凝起淺淺的疑惑。
厲熠深示意她先走,待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視野之中,他居然笑出了聲:"怎麽樣,驚喜嗎?"
報複,絕對的報複。
老爺子佝僂著腰,仰頭看向厲熠深,當初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甚至比他要高得多,而今,他都要仰視這個兒子了。
良久,老爺子冷冷地開口:"子棋的生母,就是你月姨的女兒?"
"是啊,你不是心虛嗎,你不是害怕嗎,我就讓你天天看著她的臉,讓你每一天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厲熠深唇角的笑一點點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冷漠,好像麵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