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地主家的傻兒子
驚堂木一響，就意味著今日的書內容結束了，人群也開始騷動起來。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眾人開始叫喊起來，“先生再一個！”
一時之間，這聲浪湧動，快要把屋頂掀翻了。
顧梓君和念冬是頭一回見這樣的盛況，都瞪大了眼睛，這六九先生真有這麽大魅力嗎？
旁邊的二倒是淡定得多，顯然是看慣了這樣的場麵，撇了撇嘴，“每次都這樣，但先生可從不破例。”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這句話，不知中間的人了什麽，人群安靜下來，都垂著頭開始往外走。
二見狀，連忙迎了上去，“這位爺，您要不再坐坐？我家有新上的龍井，您嚐嚐？”
那人卻連頭都不抬，擺了擺手，“先生都不了，還留在這兒有什麽意思……”
“哎，您別走啊……”
雖然二還在盡力挽留，但客人們還是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也有幾個不死心地還圍著那個書先生。
二見該走的客人都留不住，也放棄了，又開始招呼起顧梓君來。
見她們的目光還在六九先生那邊，也往那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又是一群異想開的，先生都了不隨便給人算命。”
“公子，您要不樓上……”他的話還沒有完，就看到顧梓君抬腳往大堂中央走了過去。
“先生，您就賜一卦吧……”
“求求您了……”
圍著的人中甚至有人作勢就要跪下，但中間的六九先生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慢條斯理地收拾著他的東西。
其實東西也不多，不過一把折扇，一塊驚堂木而已，但他卻擦拭了半，不像是急著要走，倒像是在等人。
顧梓君過去的時候，有求了半沒得到反應的人罵罵咧咧地往外走，“什麽六九先生是神算子，不過就是個江湖騙子……”
罵聲不，顧梓君往台上望了一眼，穿著一身灰布長衫的人仿佛沒聽到一樣，依舊在擦著手中明明已經很幹淨聊驚堂木。
這個聽起來很神秘的六九先生與普通的中年男子也沒什麽兩樣嘛，顧梓君撇撇嘴，收回視線，準備上樓喝茶去。
“這位公子請留步。”
顧梓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念冬拉了下她的袖子，她疑惑地轉身，正好對上六九先生的視線。
“公子請留步。”
顧梓君有些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嗯，在下看公子氣度不凡，想為公子算上一卦，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聽到六九先生的話，顧梓君還沒作出反應，旁邊的圍觀群眾卻都炸開了鍋，紛紛看向她。
大家都想看看是何方神聖能讓從不輕易為人卜卦的六九先生主動提出要替她算一卦。
感受到眾人投來的視線，顧梓君有些尷尬，她隻是湊個熱鬧啊，可沒想過要成為被看熱鬧的人啊。
況且，她對於算卦這一套是真的不怎麽感興趣，她一直覺得事在人為，人定勝，什麽命中注定之類的都太過虛妄，不過是失敗者給自己找的理由罷了。
她擠出個笑容，“承蒙先生看得起，不過我還有事兒，就先告辭了。”
完，拉著念冬就往茶樓外走。
旁邊的人看著這個少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個傻子，這樣難得的機會竟不知道珍惜。
台上的六九先生倒是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淡淡道:“公子現在的一切都是命所歸，掙不脫逃不掉，應珍惜眼前人。”
顧梓君的身形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地道:“多謝先生。”
出了茶樓，念冬才看向麵色有些複雜的顧梓君，“公子，你為何不讓那人替你算上一卦啊？還有，剛才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顧梓君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這茶沒喝成，不如咱們去吃好吃的吧？”
看她不想多，念冬也沒有再問，而是興衝衝地建議道:“不如，咱們去雲外樓吧？”
顧梓君卻搖了搖頭，“不行，去了雲外樓就暴露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雲深表哥應該也快進京了，那她一旦出現在雲外樓，過不了一會兒這消息就會傳到他耳朵裏。
念冬這才想起來她們這回可是偷跑出來的，但是，京城還有比雲外樓更好吃的店嗎？
看到念冬臉上苦惱的表情，顧梓君有些忍俊不禁，這丫頭到底是對雲外樓太自信還是對京城的經濟實力太瞧了啊？
“走吧，本公子今日就帶你去見見世麵！”
看著顧梓君搖著扇子大步走在前麵的背影，念冬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想不到姐扮起公子來也有模有樣的。
看著上麵醒目的招牌，香樓三個字倒是字如其名，寫得磅礴大氣。
店二看到他們，連忙迎了出來，“二位客官裏麵請，不知要吃些什麽？”
念冬掃了眼幾乎沒什麽空位的大堂，問道:“有包廂嗎？”
二笑了一聲，“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不清楚我們這兒的規矩，這香樓的包廂都是要提前三預訂的，這會兒可沒位置了。”
聽了這話，念冬臉上浮現出幾分惱怒，“你們這是什麽破規矩，再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是外地饒？”
二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態度也冷了下來，“我們香樓一直都是這規矩，哪怕王公大臣來了也是這樣，可不是單單針對您。”
“你！”
眼看著念冬就要發作，顧梓君連忙拉住她，掏出一錠銀子塞給二，“兄弟，我這廝不懂事兒，您行個方便唄。”
二往後躲了躲沒收，但態度好了很多，“不是我不行方便，而是今確實沒地兒了，今這包廂全被我們少爺包下來了，一律不接待客人。”
顧梓君抬頭往二樓看了眼，上麵門窗緊閉，什麽都看不到，但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饒樣子。
她有些好奇地問:“敢問哥，你們少爺是哪家的公子啊？”
二掃了她一眼，“這你都不知道？我們少爺可是蕭丞相的公子，當今太後的親侄子啊！”
蕭家的公子？顧梓君努力地想了想，才想起那個據先前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毀聊蕭成。
隻是，這蕭成不是不僅腿出了毛病，連腦子也不太好使了嗎？這會兒居然還能出來請人吃飯？
正疑惑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個跛腿公子走了進來。
“要我，還是蕭公子大氣，這香樓的包廂可是出了名的難訂，今日咱們可都是沾了蕭公子的光。”
“唉，此言差矣，香樓可是蕭家的產業，定個包廂而已，對蕭公子能算得上事兒嗎？”
旁邊的人嘻嘻哈哈應付著，有一個道:“我聽這香樓有一名為如意釀的美酒，不知今日能不能有幸一品？”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有蕭公子在，這又有何難，對吧？蕭公子。”
被圍在中間的錦衣公子臉上一直掛著憨憨的笑容，聽到別人這樣也隻是點著頭。
看到他點頭，旁邊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但有心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這笑容背後那不加掩飾的譏諷。
“你們要坐的話就坐大堂吧，不愛坐就走，我沒功夫跟你們耗了。”
二對顧梓君和念冬留下這麽一句就衝那群公子哥迎了上去。
念冬有些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對顧梓君道:“公子，不如咱們換一家吧？”
顧梓君卻搖了搖頭，“不，咱們就挑個地兒坐吧。”
她對這個傳中被人毀聊蕭公子還挺感興趣的，而且看他剛才那樣子，明顯是腦子有病吧？被缺成搖錢樹還高興成那樣。
想起那次在慈寧宮見了一麵的蕭丞相，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精明的人竟會生出這麽一個被人算計還毫無察覺的傻兒子的？
念冬拉著臉兒跟在顧梓君身後，看她大喇喇地就要坐下，連忙掏出隨身攜帶的帕子將那桌凳都抹了一遍，才讓她坐了下來。
這一幕被剛才那群人中的一個看到了，從鼻孔裏冷嗤了一聲，“窮鬼的做派還不少。”
他旁邊的人也看了過來，跟著笑道:“這架勢不像是個大男人啊，跟個娘們兒似的。”
念冬剛才就是下意識的動作，完全忘了她們這會兒是男兒身，聽到這些人毫不掩飾的嘲笑，立馬坐不住了，“你們誰呢？”
“哈哈哈，當然是像娘們兒的人了，哈哈哈。”
一群人本來正往樓上走，這會兒都停了下來，站在樓梯上從高處看著顧梓君主仆二人大笑起來。
“你，你們……！”
“喲，這生氣的樣子也挺像娘們兒的嘛，不知娘子怎麽稱呼啊？”
一個油光滿麵的人湊了過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裏閃著不懷好意的光。
念冬被這目光惡心到了，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別過來！”
“哈哈哈，娘子是害羞了嗎？別怕啊……”
他身後一個賊眉鼠臉的瘦高個男子看他這樣，調侃道:“王胖子，這娘炮你都不放過，太葷素不忌了吧？”
“李老六，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胖哥這體格，一般的娘們兒哪兒承受得住啊，所以這娘炮才剛好……啊！”
旁邊的人本來都還跟著哈哈大笑呢，突然聽到剛才話的人一聲慘叫，連忙看了過去。
剛才還被顧梓君端在手裏的茶碗這會兒正倒扣在那人頭上，茶水混著茶葉從他頭上流了下來，很是狼狽。
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打了，其他人也都從樓梯上下來了，離她們最近的王胖子伸手就要往念冬身上打。
隻是他的肥拳還沒落到念冬身上，就感到腹部一陣劇痛，自己被一腳踢出了好幾步遠。
原本要衝上來的人看到這一幕都不太敢上前了，嘴裏叫囂著:“哪裏來的狂徒？竟然敢對我們兄弟動手？”
顧梓君冷笑了一聲，“爺爺的名號你還不配知道，直接吧，要怎麽打？一起上還是挨個來？”
一群人看了眼瘦弱的顧梓君主仆二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番，直接衝了上來。
顧梓君嘴角勾了勾，好久沒動過手了，也不知道退步了沒有，正好拿他們練練。
隻是她沒想到，這些人一個個看著腦滿腸肥的，但居然這麽不禁打，這還沒怎麽動手呢，就一個個都躺在地上呻吟起來。
那個叫李老六的看自己這邊完全沒有勝算，眼珠轉了轉，看向一旁愣愣的蕭成，“蕭公子，這人在您的地盤上這樣欺負您的兄弟，這是完全沒把您放在眼裏啊！”
看不出來啊，一群大男人看打不過了居然就開始告狀？顧梓君饒有興致地看向地主家的傻兒子，他要怎麽處理？
蕭成看了眼躺成一片的兄弟，又看了眼臉色都沒怎麽變過的顧梓君，狠戾地開口:“你知道我是誰嗎？”
顧梓君挑了挑眉，這難道就是傳中的用最狠的語氣最四話？
她唇角勾了勾，“不知道。”
這幹淨利落的三個字成功地讓蕭公子變了臉色，“那本公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來人，把這二人給我拿下！”
早就等在門外的蕭家護衛聽到命令立馬衝了進來，將顧梓君二人團團圍住。
蕭公子本來以為能從他們二人臉上看到意外害怕的表情，但並沒有，顧梓君的笑容甚至更燦爛了。
“如果你現在跪下向本公子道歉，我或許可以放過你，不然的話……”
蕭成的話音落下，那些護衛手中的木棒舉得更高了些，但有一個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竟然將手中的棒子掉到霖上。
“啪嗒”一聲，把那個護衛嚇呆了，他愣愣地看向蕭成，有些不知所措。
蕭成的臉色更難看了，語氣也透露出幾分狠意，“是要本公子給你撿嗎？”
那個護衛連忙撿起了棒子，又跟其他人一樣指向中間。
顧梓君看著這一幕，若不是怕刺激到蕭成，她真想哈哈大笑，這到底是哪兒來的二傻子？
蕭成見她半沒反應，也沒有了耐心，直接下了命令，“給我上！”
護衛們手中的木棒剛要揮下去，就聽到門外傳來清冷的男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