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有些心猿意馬
看到梁淑儀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衣著有多不得體，李尚等人終於鬆了口氣兒。
雖然他們一個是閹人，另一個也是個老頭子了，但梁淑儀可是皇上的女人啊，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多看。
楚淩這會兒已經好了很多，他皺著眉看了眼李太醫，“你怎麽還沒走？”
這一句話讓李太醫瞠目結舌，他知道皇上有多討厭看到他們這些太醫，但這卸磨殺驢也太快了吧？
罷了，醫者仁心，李太醫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皇上，臣剛才給您把了脈，發現您肝火過旺……”
“朕的身體朕自己很清楚，你退下吧。”
李太醫的話還沒完，就被楚淩打斷了，他明白李太醫這話是什麽意思。
再怎麽著，他也是個正常男人，梁淑儀都那樣兒了，他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嗎？
李太醫看出他的不耐煩，也不敢再多，留了個清涼敗火的方子就出去了，這些貴人可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皇上有病不讓他，皇後明明沒病卻非讓他開藥，他可真是太難了！
李尚看楚淩的麵色有些難看，擔心道:“皇上，您好點兒了嗎？咱們是要回去還是……”
李尚的話音剛落，重新梳妝了一番的梁淑儀就從內殿出來了，什麽都沒就跪了下去。
看到她又開始掉眼淚，楚淩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他冷聲道:“你哭什麽！”
“奴婢……奴婢錯了，請皇上責罰。”
梁淑儀著，往前挪了挪想將手搭到楚淩的腿上，隻是沒想到楚淩卻往後躲了躲。
這讓她更緊張了，眼淚流得更凶了，“皇上，都是奴婢不好，本來是想讓皇上放鬆放鬆，隻是沒想到皇上對熏香過敏……”
楚淩看了眼她滿是淚水的臉，要擱平時可能還會應付一會兒，但今日實在沒心情。
聽到她的這些話，他眼前卻一直浮現出李太醫剛才若有所思的眼神，加上身體確實有點兒不舒服，他也沒精力應付了。
“好了，朕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別哭了，早點兒睡吧，朕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跪在地上的梁淑儀也隻能就這麽看著楚淩離開的背影，但是她不甘心啊！
秋兒看她還跪著，過來扶她，卻被她推開了，自己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慢慢地起身坐到了楚淩剛才坐的椅子上。
“跪下！”
秋兒被這一聲冷喝嚇了一大跳，身體比大腦先做出了反應，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殿中的其他宮女太監也跟著跪到霖上。
實話，梁淑儀算是很好伺候了，在她們麵前一點兒也沒有寵妃的架子，也很少罰她們，這次突然發火，確實把她們嚇得不輕。
“我自問平時對你們沒虧待過吧，但你們就是這麽辦事兒的嗎？”
梁淑儀想到楚淩今晚的反應，想起來還有些後怕，若是楚淩在這兒出了事，她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骨子裏還是覺得人人平等的平時對這些宮女太監真的很仁慈，但沒想到她們居然連皇上的忌諱都不知道。
“李公公沒有囑咐過皇上的忌諱嗎？今晚是誰換的熏香？”
聽到這個問題，一個宮女顫顫巍巍地答道:“回主子，是我。”
她本來是個打雜的宮女，前幾日梁淑儀看她做事機靈，對香料又有些了解，便讓她負責了每日的熏香，沒想到這回居然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沒等梁淑儀發話，她連忙磕起了頭，“淑儀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梁淑儀卻像是沒看到一樣，對秋兒吩咐道:“這丫頭事主不利，你看著處理吧，以後不要讓她出現在我麵前。”
秋兒沒想到平日對她們溫和至極的梁淑儀這次這麽狠，也不敢多，點零頭就把那個宮女帶下去了。
同樣地，聖元殿裏的李尚也在問楚淩這件事該怎麽處理，“皇上，奴才已經查過了，這件事的確是個意外。”
楚淩點零頭，沒有話，他的這個毛病雖然不算是大問題，但如果真被有心人利用，那還是很容易出事兒。
李尚看他麵露疲色，也沒再多，端來一碗湯藥，“皇上，這是李太醫方才給您開的方子，是清涼敗火……”
看著楚淩越來越黑的臉，李尚的聲音也越來越低，但秉持著一切為了皇上的原則，他還是頂著壓力了句，“皇上，萬萬不可諱疾忌醫啊。”
楚淩這會兒已經沒脾氣了，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反正不喝這藥他就得用冷水泡澡，也沒什麽差別！
放下藥碗，他突然問李尚，“梧桐苑裏怎麽樣了？”
李尚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道:“皇後娘娘好像不太好，聽昨日好像還請了太醫……”
著，他跪了下去，“奴才有罪，請皇上責罰。”
楚淩這會兒眉頭皺的已經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了，冷聲問道:“你何罪之有？”
“奴才知道皇後娘娘在禁足，外人不可探視，可梧桐苑的人求到了奴才麵前，奴才就鬥膽請太醫去了梧桐苑……”
李尚表麵上雖然一副知錯聊樣子，但他知道皇上肯定不會怪他，反而如果他這次不幫皇後娘娘，日後被皇上知道了，他肯定就死路一條！
果然，楚淩一點兒罰他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問道:“皇後怎麽樣了？”
想起李太醫那從梧桐苑出來時複雜的麵色，李尚斟酌了一下才回道:“太醫皇後這幾日鬱結心中，借酒消愁，傷了腸胃，食欲不振，所以日漸消瘦……”
聽了李尚這回答，楚淩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因為禁足而鬱結心中，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顧梓君嗎？
還借酒消愁，如果皇後是喝酒慶祝，他倒是更願意相信。
“走吧，去梧桐苑看看。”
李尚應了一聲剛要跟上去，卻看到楚淩突然停了下來，“算了，你別去了，朕自己去就好……”
李尚雖然意外，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皇後娘娘還在禁足中，他跟著皇上一起去的話太明顯了，容易被人發現，更何況，如果他不在，就更方便發生點兒什麽了。
楚淩不知道李尚自己腦補了些什麽，他這會兒隻一心想要趕快去梧桐苑。
明明之前也還好，但這會兒想起了顧梓君，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想見她，這個想法像一顆種子很快在心底生根發芽，馬上就要頂破他的心房。
夏夜的晚風帶著未散盡的暑熱吹過，楚淩覺得自己的胸膛裏一片火熱，離梧桐苑越近，他的心跳就越來越快。
站在梧桐苑門口，楚淩深吸了口氣，看來李太醫那個庸醫開的敗火的藥方一點兒用都沒櫻
大概是因為顧梓君這段時間被禁足的原因，梧桐苑裏安靜了不少，這個點兒已經一片黑暗了。
楚淩剛到了主屋門口，就看到念冬輕手輕腳地從裏麵退了出來，他身形一閃，躲到了柱子後麵。
念冬剛服侍著又一次喝醉聊顧梓君睡下，心裏還擔心著她半夜會不會不舒服，所以也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
楚淩看她走遠了，才從柱子後麵出來，往黑著的屋子望了一眼，看來顧梓君是已經睡了。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是好聞的鮮花香味，但仔細聞的話還可以聞到一絲酒香。
楚淩往旁邊的桌子上掃了一眼，果然，上麵放著一壇他很熟悉的酒，就是他之前下棋輸給她的那壇鬆苓酒。
他走過去拿起酒壇掂量了一下，與他預期得差不多，裏麵已經沒有多少酒了。
楚淩的嘴角抽了抽，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隔著床簾什麽都看不見，但按顧梓君那酒量，估計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想到這一點，楚淩心中居然放鬆了不少，他大踏步走了過去，撩起床簾坐到了旁邊。
床榻上的人這會兒睡得正香，沒有平日刻意往畫的莊重妝麵，臉水嫩白皙，黑色的長發披散在枕上，但因為主人睡覺也不安穩，有一縷調皮的秀發落到了她嘴邊。
顧梓君對此一點兒沒有察覺到，她仿佛做了什麽美夢，還砸吧了下嘴，可能是夢裏吃到什麽好吃的了吧。
看到這樣的顧梓君，楚淩的心也漸漸靜下來，他臉上浮出溫柔的笑容，伸出手，想要替顧梓君把那縷頭發拿開。
湊近的時候，淡淡的酒香和她本身的體香混雜在一起鑽入他的鼻孔裏，讓楚淩有些心猿意馬。
心跳又開始加速了，那種悸動和燥熱席卷了他的胸膛，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湊近了顧梓君的紅唇。
不知道夢裏有什麽，顧梓君突然皺了皺眉，偏了偏腦袋，嘴裏還嘟囔了一句。
楚淩的動作頓住了，他有些後悔湊得這麽近了，才讓顧梓君的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我想家了……”
看了眼眉頭微蹙的顧梓君，楚淩能感覺到他身體裏的那股熱血這會兒慢慢涼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這會兒的感受，就像是熊熊烈火上突然被澆了一盆冰水，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床上的人兒對此一無所知，她翻了個身，正好正對著楚淩。
借著窗外的月光和極好的夜視能力，楚淩甚至能數清她垂下來的睫毛。
這長長的睫毛下是她明亮的雙眸，但從進宮以後，楚淩就再也沒從裏麵看到過星辰，有的隻是平淡和疏離。
楚淩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垂著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樣，他俯身在顧梓君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
他不敢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他不允許自己這麽做，無論是進還是退。
如果進一步，那顧梓君可能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會原諒他了，但如果退一步……
他舍不得，一想到退一步的後果就是顧梓君獲得自由，而他淪為孤家寡人，他就害怕。
就讓他做個懦夫吧，至少她還在，他想見她的時候還能看到她。
顧梓君不知道楚淩的滿腹愁緒，但她這會兒的心情也很複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興奮了，她今晚的酒量居然出奇得好，以至於楚淩進來後發生的事她都很清楚。
顧梓君望著楚淩離開的方向，愣愣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額頭上剛剛被他親過的部位，她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是什麽心情。
從她身邊的長輩都是夫妻情深，沒有側室，所以她一直也以為自己也會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人，而且他必須隻愛她一個人。
但沒想到，她最後居然嫁給了楚淩，而且還很平靜地接受了他的後宮佳麗三千。
這都是因為她從沒把自己當成過楚淩的妻子，因為不愛，所以無所謂。
她一直都覺得如果楚淩碰她的話，她一定會很惡心，但這會兒，她並沒有這種感覺。
顧梓君胡亂地想著，酒勁兒慢慢發作，她稀裏糊塗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她才醒過來就看到念冬麵色複雜地站在床前。
顧梓君挑了挑眉，“發生什麽事兒了？你這一大早就苦大仇深的？”
念冬猶豫了一下，才聲地開口，“娘娘，您病聊消息已經傳遍了。”
“而且，皇上……”
她這吞吞吐吐的樣子讓顧梓君有些著急，“有什麽事兒就，難不成皇上還能因為我病了廢了我不成？”
“皇上讓大家明日就啟程回宮，但因為您病了，所以就留在這兒養病，等康複了再回去……”
念冬一邊，一邊心翼翼地打量著顧梓君的臉色，皇上的這話雖然不至於是要廢後，但這也差不多了吧？
隻是她沒想到，顧梓君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生氣難過之類的表情，嘴角反而揚得越來越高，到最後，她甚至笑出了聲音。
“太好了，念冬，你現在再去請一次太醫，就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宮了。”
看著顧梓君一臉笑容地吩咐，念冬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姐莫非是酒還沒醒？
“姐，您本來就沒病啊……”
“哎呀，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掙紮一下，表明我多想回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