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請廢後
“李尚，什麽時辰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打破了禦書房內的寧靜。
“回皇上，已是酉時三刻，太後早就派人來請您共進晚膳，已經催了三次了。”
“嗯，朕知道了。”
“皇上，那您是現在去慈寧宮嗎？”
“嗬，你以為太後是單純地找朕陪她吃飯嗎？”楚淩冷笑一聲，“讓外麵的人進來吧”。
聽到這句話，李尚鬆了口氣，還以為皇上早就忘了皇後娘娘還在禦書房外跪著呢。
今日這雪剛停，皇後娘娘就來了禦書房，是來請罪的，皇上卻一直沒讓她進去。
這皇後娘娘也是個倔脾氣，居然就在禦書房外跪了下來。
“臣妾參見皇上。”
這是顧梓君第一次進禦書房，卻顧不上細看，趕忙行禮。
本來隻是想屈膝，誰知跪了兩個時辰，腿早就失去了知覺，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怎麽？兩個時辰白跪了？皇後這是還沒想通？”楚淩冷冷地道。
聽出了楚淩的怒氣，顧梓君有些莫名其妙，他為什麽生氣？嫌她來的晚？
她膝蓋實在疼得厲害，也不想多，低頭道：
“臣妾名聲有虧，有辱皇家尊嚴，實在難堪重任，願自請廢後，請皇上成全。”
楚淩不怒反笑，“這就是你在殿外跪了兩時想明白的？”
“是。臣妾自幼生活在邊城粗鄙之地，性格頑劣，承蒙先皇厚恩，得以入宮為後，如今北方雪災，流民暴亂，謠言四起，皆因臣妾而起，臣妾自知罪孽深重，願自請廢後，請皇上成全。”
“自請廢後？你以為朕的皇後就這麽好當？你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顧梓君，誰給你的膽子！”
楚淩看著跪在殿中，自請廢後的女子，怒不可遏。
“回皇上，臣妾不敢，隻是如今大勢所趨，廢後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還請皇上成全。”顧梓君不慌不忙。
楚淩冷笑一聲，“嗬，眾望所歸？民心所向？皇後還真是替朕著想啊。”
沒有人知道，當他得知父皇留下的遺旨中繼承皇位的要求是娶顧梓君為後時，他有多麽慶幸和緊張。
慶幸繼承皇位的是他，要娶的人是她。
卻也緊張那麽喜歡自由的她會不會抗旨，能不能適應宮中這規矩森嚴的生活……
好不容易把人盼進了宮，這還不到一月，等來的卻是她的自請廢後，他怎麽能忍！
更荒唐的是她所謂的“罪孽深重”竟然是她自己放出去的消息，為了逃離皇宮，她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沒人知道，當聽有人造謠“皇後乃不祥之人，命中帶煞，克死雙親，震怒上，降災大楚”時，他有多著急，派隱衛去查，帶回來的消息竟然是——從雲外樓傳出去的。
當時他真的哭笑不得，遍布下的雲外樓是顧梓君外祖江南雲家的產業，除非是她自己授意，否則謠言絕不會從這兒傳出去。
顧梓君確實聰慧，懂得利用輿論，找的還是最難控製，流動麵積最大的乞丐。
不過，她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太著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顧梓君太沉不住氣了，今她就找上門自請廢後。
一開始，他故意沒讓她進門，誰料她竟然直接跪在了門外。
本來沒有多生氣的他真的是被激怒了，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也就算了，如今連身體也不顧了嗎？
雖然今雪已經停了，但積雪都還沒有化，外邊甚至比下雪還要冷。
氣頭上的他也忘了時間，誰料這丫頭這麽強，一跪就是兩個時辰。
這麽大的動靜，連母後都驚動了，借著共進晚膳來提醒他。
母後是怕他一怒之下真廢了顧梓君吧，但他怎麽舍得呢？
這皇宮太大太冷清了，皇權之巔太過寂寞，他怎麽能放顧梓君離開，留他一人煎熬呢？
可是沒想到的是顧梓君進了門，第一句話就是自請廢後，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但看著殿中女子微微發白的臉色，他瞬間就沒火了。
“李尚，扶皇後起來，送她回棲鳳宮。”
楚淩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就答應了顧梓君的請求。
“皇上，臣妾……”
“顧梓君，你真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嗎？”
顧梓君還未出口的話就這樣被楚淩堵了回去，看著麵色冷酷的楚淩，她乖乖地閉上了嘴。
“娘娘，您注意腳下。”
李尚扶著腳步虛浮的顧梓君，聲提醒道。
楚淩看著顧梓君有些趔趄的身形，皺了皺眉。
“來人，傳朕旨意，皇後身體抱恙，即日起留在棲鳳宮修養，其他人一概不得打擾。”
聽到這道旨意，顧梓君頓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臣妾領旨。”
她那麵無表情，平淡無波的態度讓楚淩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卻強壓下去，擺了擺手。
一直等在殿外的念冬看到顧梓君被人扶著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娘娘，您沒事兒吧？”
“本宮沒事兒，回宮吧。”
她這冷冷的態度反而讓念冬更擔心了，卻也不敢多問，連忙扶著她上了步輦。
顧梓君回了棲鳳宮，也不話，就那麽靜靜地躺在榻上，這可把念冬嚇得不輕。
“姐，我來看看您的膝蓋……”
念冬看著顧梓君那青紫的膝蓋，眼淚又下來了，她家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啊。
“姐，皇上也太過分了吧，雖然您要被廢了，可也是皇後啊，他怎麽……”
“念冬，不許胡！”
聽到念冬這話，顧梓君才有了反應，連忙製止。
聽楚淩的意思，他早就知道這都是她搞的鬼，卻一直不挑破，就等著她自己送上門。
由此可見，楚淩的心思多深，能力多強，更何況這裏是皇宮，隔牆有耳，她不能讓念冬禍從口出。
念冬被製止後才發現自己剛才一時衝動，差點兒就犯了大錯。
“念冬啊，咱們可能不會這麽輕易就能出宮了。”
顧梓君的這句話讓念冬有些不太明白，剛想細問，就聽到門外傳來李尚的聲音——
“皇後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來給您送藥膏和點心，皇上特意囑咐，這點心是從宮外的雲外樓買來的，讓您多吃點兒，好好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