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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過繼的孩子

  “喲,哀家本也瞧中他,”說到鍾學士的兒子,這兩人一拍即合,李太後有些促狹的瞧著陸以蘅,“可惜,讓咱們那小王爺近水樓台先得月了。”陸以蘅是個罪門,如今一飛衝天,是朝中各方勢力都想要爭取交好的人才,偏偏,鳳明邪站在她麵前,擋去了所有的虛以委蛇。


  靜嬪咯咯輕笑將自己的糕點盤子推遞上,指尖掩唇似被冷風不小心嗆到了。


  李太後很是關切:“最近陛下身體虛累總心浮氣躁的,你也陪著沒少操勞,哀家聽宮娥們說,你與皇帝在同服安神藥,可要多注意身體啊。”她還盼著新晉的美人兒早日有喜為皇家開枝散葉。


  靜嬪忙點頭受下好意。


  “靜嬪娘娘若是不棄,倒可以試試卜萱草。”陸以蘅躬身輕道。


  “卜萱?”靜嬪好奇。


  陸以蘅想了想點頭:“陛下煩悶不得臥始出於心悸、心煩,乃是少陰病,”患此病者因身體陽氣對抗病邪產生亢奮容易大動肝火,從她所見所聞中可以推斷,“娘娘則不同,您是久視傷血、憂思過度,卜萱性平味甘最適宜這般慢條斯理的休養,您大可命宮女碾碎烹熟夾在糕點之中,不出三天就能見效。”


  李太後瞠目結舌,不錯,太醫似是說過陛下的症結,這陸以蘅張口就來還八九不離十,她和靜嬪皆一臉訝異。


  “丫頭你還懂醫術?”


  “回太後的話,臣女隻懂三分皮毛也皆是顧卿洵的功勞。”陸以蘅不敢托大。


  靜嬪恍然大悟:“就是與魏國公府多年交好的顧家藥廬,杏林先生可是將他當關門弟子一般的照看。”說起顧卿洵,就連她這初來乍到的女人也耳熟能詳,那是溫潤如玉翩翩風度的正人君子,一身藥香襲人偏偏“不識好歹”不願接受陛下封賞入駐太醫院。


  那“臭脾氣”和杏林先生如出一轍。


  李太後眼裏的欣賞更是濃厚,不驕不嗔寵辱不驚,陸家姑娘似有著與同齡,不,是與尋常人不同的心態與心境。


  “顧先生的父親不喜官場,若他多有冒犯還望您多擔待,”陸以蘅與靜嬪有些相見恨晚的味道,“靜嬪娘娘喜歡雪花雲蘇糕嗎?”


  “聽著就可口。”靜嬪雖未嚐過可眼睛一亮,察覺自個兒有些貪吃的失態忙偷偷朝著李太後吐了吐舌頭,俏皮模樣反將那老人家惹笑了,滿心滿眼都是寵溺。


  “若是娘娘有心,改日,臣女命人送進宮來。”陸以蘅從入座開始就觀察這位新嬪妃,她鮮少品茶倒是極喜歡那兩盤花果小點,甜味不濃沾著一些椒酥,她便能猜出靜嬪的喜好。


  午後隔著暖陽的寒暄,從天南地北至大西往來,陸以蘅見多識廣滔滔不絕,靜嬪聽的是一愣一愣,李太後偶爾會跳脫出一些古怪的問題,陸以蘅竟還都能對答如流,老太後哎喲哎喲的感慨,得,怎不早些將這姑娘給招進東書院給小皇子們上上課。


  “你啊,可別太喜歡她。”李太後瞧靜嬪目不轉睛的,打趣道。


  “臣妾哪兒敢,”深宮寂寥難得有一個能文能武還能談心的,“若多留陸小姐幾日怕是小王爺能把內苑鬧個底朝天。”鳳明邪嘴上不說,可為了陸以蘅冒天下之大不韙惹的滿城風雨不可知。


  男人瞧著漫不經心,誰若是沾到了那姑娘,就得看一眼鳳小王爺的臉色,掂量掂量自個兒幾斤幾兩。


  女眷們笑鬧著不知不覺夕陽日落。


  陸以蘅的展顏裏略顯疲累,畢竟風塵仆仆萬裏而來,宮裏繁文縟節一堆,下了金殿就叫太子領到了禦花園來陪靜嬪解悶,這麽一想,李太後有些不好意思,叮囑著回到魏國公府定要好好休憩幾天養養身子。


  陸小姑娘看起來幹淨利落英姿颯爽,可戰場上下來的豈有完人,言笑晏晏的背後是自個兒憋著一身的傷痛,喏,讓內務府把所有的封賞都頒賜下去,趕緊地。


  陸以蘅領旨謝恩,突地,破風的凜聲刮著耳廓襲來,那力道並不大也不夠精準,她下意識側身一手將揚起的裙擺壓下,一手“啪”地,就抓住了那“暗器。”


  竟是一支小小的木箭。


  做工粗糙,歪歪扭扭,難怪,力道不穩、準頭不濟。


  “誰在這兒胡鬧!”李太後一見就蹙眉板起臉來。


  神武衛聞聲衝上前去就要將那躲在梅花樹叢後“暗箭傷人”的罪魁禍首給擒下,可眾兵卒一瞧傻了眼,哐當哐當跪了一地。


  那是個七八歲的孩童,錦衣玉冠,俏生生煞是玲瓏好看,隻可惜那一身的華服因為趴在地上沾的髒兮兮,小臉上沒有驚慌失措也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麽滔天大錯,昂著腦袋眼睛直勾勾的瞅著陸以蘅就仿佛在看令他生厭的人物。


  是個小皇子。


  靜嬪一瞧就急了,忙將那孩童拉到身邊掏出錦帕就要去擦他臉上的泥巴:“明湛,你怎可在禦花園裏舞刀弄槍?”她回頭去看李太後的臉色,“都是臣妾教導無方,還請太後寬宥。”


  明湛。


  陸以蘅想起來了,正是元妃的長子,如今年約八歲,看來是被過繼到了靜嬪膝下,小寵妃剛入宮就有了一個寶貝兒子,陛下對她很是喜愛。


  孩童的目光赤裸裸可以感覺到充斥的敵意,想來是因為元妃的緣故,失去了母親的庇護和寵溺加上宮裏風言風語以訛傳訛,明湛的耳朵究竟聽了多少歪理她不知,小皇子在梅花樹後趴了那麽久,莫非就是想等個機會來“刺殺”她陸以蘅?

  有骨氣、有本事,可惜,刀子鈍了,嘖。


  陸以蘅不以為意,這孩子聰明有耐心,所有的怨憎惱怒都寫在黑白分明的眼瞳裏,不善也不願隱瞞情緒,大膽卻不惡毒。


  陸以蘅緩緩上前將手裏那支小小的木箭遞還給他,明湛沒有接反而衣袖掃落,鼓著臉撇過頭哼道:“用不著你假好心。”


  母妃去了一趟泗水就病逝在途中,他可不相信什麽藥石無救,丫鬟奴才們都在竊竊私語,她們說陸以蘅病了,所以,元妃死了。


  全是因為陸以蘅。


  “住口,哀家早就說過,不許你再將奴才們的話記在心裏,現在居然變本加厲鬧到了禦花園,若是陸小將軍當真有什麽閃失,你父皇都保不住!”李太後喝起,明湛是個出眾又聰明的孩子,撇去元妃的陰謀論不談,就連書院裏的夫子都對他讚賞有加,“過來給小將軍道歉!”


  明湛的眼瞳終於動了動,他瞧了李太後一眼,向來溫和慈祥的老祖宗臉色僵硬,他心有餘悸隻好挪步上來,低著腦袋卻死活說不出口。


  靜嬪左瞧瞧右看看這僵在原地的兩人,明湛的不懂事不乖巧現在可都是算在她的頭上,女人抓著小皇子的肩膀苦口婆心:“本宮早將原委告知於你,你怎寧可聽信奴才的話,也不願聽我這個‘母親’的話?”宮裏將所有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元妃,隻是意外病故。


  “你不是我母妃!”小皇子倔強嗆聲,他的母親早就死了!

  “放肆!”李太後拍案而起,嚇得明湛臉色一白倉皇失措,“跪下,給你的母妃和陸將軍跪下!”


  明湛的腿腳站的直挺挺,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太後莫要惱了,孩子賭氣而已。”陸以蘅看似寬宏大量地緩和雙方氛圍,今兒個本是歡喜事,不要壞了大家的心情,元妃的確是因為一趟泗水行而死,三個孩子分別送給了三位嬪妃從此不能時常相見,兄妹分離在宮裏司空見慣,孩子們不需要知道惡毒的緣由。


  “讓陸小將軍見了笑話,”靜嬪輕撫著明湛的後腦勺,苦笑道,“湛兒剛來時,見誰也不肯說話,任是送什麽好東西也不吃……”靜嬪的清純可人裏帶著些許不作的無辜和坦然,叫人感同身受,她在暗中向李太後和陸以蘅示意自己為了這個孩子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和努力。


  明湛呢,隻是站在一邊,仿佛所有的話與他沒有絲毫幹係,他的眸子裏冷冷的,就連對李太後也隻是因為權威的壓力而迫不得已聽從。


  八歲孩子的心底裏已經有了自己的是非對錯,用自己的眼睛看著宮闈內外的一切。


  “多虧了靜嬪願意這般照顧,”李太後頗有些覺得明湛是個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去——”她朝著明湛擺手,“去盛華殿麵壁思過!”


  明湛咬咬牙拔腿就跑。


  陸以蘅報以一笑這才告退了下去,夕陽拉長了石瓦花樹的剪影,紅色宮牆的小徑上,她的腳步略帶幾分遲疑轉而漸漸輕快。


  靜嬪和李太後花樣百出,一方麵誇讚恭維將她捧得比天高,另一方麵卻丟出一個對她恨之入骨的小皇子,這不是明擺著在告訴她陸以蘅,瞧啊,出人頭地、風生水起之下,宮廷內苑中可還有著,記恨你的人。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該如履薄冰,小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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