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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趁熱要打鐵

  邱廉當時還以為那小子是被一顆人頭收買心衝昏了頭就想上山攪和個天翻地覆呢。


  思及此,邱參將也不免身後起了白毛汗,蘇一粥這幾句話同樣是在說給他聽,每個人都不曾是他信任的對象,他試探、揣測你的一舉一動,單獨留在營中和西林襲擊究竟是誰在窺探人心。


  肩頭叫年輕人的掌心按壓住,邱廉抿了抿唇角:“既然蘇小將軍信任她,我自無話可說。”他下意識在退出營前又瞧了瞧那神色蒼白的陸以蘅。


  蘇一粥拍了拍掌心,撣去塵灰,將帳中因為人來人往打亂的雜物輕輕擺放好。


  “多謝。”細若蚊蠅的聲音自床榻上傳來。


  蘇一粥並沒有覺得驚訝,甚至手中的動作還未停下,陸以蘅醒了,不,她根本就沒有安然入睡,被急衝衝送回營中痛醒之後就再也沒有睡下了,自然聽到了邱廉所有的話。


  “就事論事。”蘇一粥將案幾上倒翻的雜亂藥瓶重新排序,這是蔣軍醫在療傷時候留下的備用藥,當然,陸以蘅說的“多謝”,並不單單是因為蘇一粥信任她,更多的是因為陸賀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朝廷裏的人可以眾口鑠金,而蘇一粥卻有著自己的一番理解。


  “你知道我早就醒了?”小姑娘勉力支撐著身體緩緩爬起身,一動,渾身就疼的發怵。


  蘇一粥指了指桌案:“方才蔣軍醫說他沒有用麻沸散,你這案幾上的藥瓶子一大堆,唯獨少了安神鎮定,是你不許蔣軍醫讓你神誌昏昏沉沉,”他親眼見過陸以蘅的傷,大片的撕裂,輕微的觸碰都能痛入骨髓,但是既不肯接受麻醉又不願意安眠,她似是想要保證自己清醒的思維,尤其是在剛回營的這片刻,“你有什麽話要對小爺說的?”


  蘇一粥是個聰明人,陸以蘅也不傻,她輕咳了聲動了動酸痛的臂彎,慢慢掙紮坐起,被褥從她肩頭滑下:“邱廉的話沒有錯,軍中很可能有細作,八千餘人可不會個個都是忠孝節悌義。”這是她在西林時也一瞬閃過腦中的念頭。


  “你怎麽看?”蘇一粥雙手環胸一跳就坐上了案,藥罐子乒乒乓乓的又倒了一桌,他咂咂嘴,率性又不羈。


  “總之,不會是邱參將。”陸以蘅捂著唇角輕聲道,可見額頭因為疼痛而沁出細小的汗珠。


  “有意思,”蘇一粥眨眼,“他第一個懷疑你,而你,第一個為他開脫。”


  “就事論事。”每個人都是用自己的立場和思想提出意見和看法。


  蘇小將軍點點頭,兩人目光一觸相視淺笑,竟有幾分惺惺相惜的靈犀之覺,陸以蘅的眼睫微垂,目光落在案幾下光線照不到的角落,伸手指了指。


  蘇一粥心領神會忙跳下桌案貓著身子就把裏頭的東西給拖了出來,竟是十來張可以串聯拚湊的卷軸,一打開才發現是悄悄藏起來的兩省地形圖,從標注可見,是諸多縣誌修訂時留下的版本。


  小將軍心頭一跳眉開眼笑:“你、你從哪兒找來的?”昨夜大火燒了主營,他正愁著如何分派兵力如今卻迎刃而解了。


  “下山這麽久總不能一事無成,兩省四十餘縣走了一半兒,順道搜刮來的。”陸以蘅左眼一眨俏皮極了,若不是現在她這大病衰容,定是驕縱明媚的很。


  “有你的!”蘇一粥大喜過望,又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伸出手指就朝那心機頗深的小姑娘點了點,兩個人心知肚明、點到即止,莫說蘇一粥在試探陸以蘅,陸以蘅何不同樣在揣測這小將軍和邱參將,畢竟剿匪這件事別看是千裏之外荒山野嶺的賊人,可實際上動的是達官顯貴的“命*根*子”,買官、賣官、縱寇為禍、蒙蔽天聽,你若是沒有一點兒覺悟,那是休想衣錦榮歸,這小子抱著地圖如獲至寶,突得耳朵一動,“誰?”


  小將軍厲喝。


  帳簾偷偷的先開一角,藥香味和外頭的陽光一並落了進來,叫陸以蘅都眯起了眼,端著湯藥的正是邱廉一直帶在身邊的侍從章見知。


  “邱廉參和蔣軍醫讓我來送藥,”他將木碗擱在床榻邊,望陸副將好生修養身子。”他不多話,外頭從虎口死裏逃生之人無不是關心著陸以蘅的傷勢,他朝著兩人躬身行禮就退出了帳去。


  “聽說章見知被邱參將派下山去勒令五天之內得把我找回來,難為他了。”領了命上下奔波可哪裏追的上陸以蘅,回來後大概沒少挨邱參將的訓。


  蘇一粥將地圖卷起來牢牢抱在懷裏:“邱參將嘴裏說著懷疑你,別放心上。”


  陸以蘅點頭,回到盛京城後什麽尖酸冷眼、刻薄不公都見過,邱廉起碼還算正大光明,絕非無理取鬧之徒。


  “那現在,可以安心用藥了?”小將軍挑眉,這湯藥裏添了不少的鎮定安神藥材,蔣軍醫知道陸以蘅的心思,談完心才讓你安心睡下好好養傷,都疼得小臉煞白了怎麽還有心情和他蘇一粥來“就事論事”呢。


  湯藥一飲而盡。


  小將軍這才安心的端著空碗掀簾而出,過了晌午的山中不見燥熱,他籠眉抬首,綠蔭之外可見的天穹未見澈藍,下一步是什麽。


  正麵交鋒。


  三五日的修養時間,陸以蘅倒是聽話的跟隻乖貓似的,蔣軍醫說什麽她就做什麽,連邱廉的話也不擠兌了,蘇一粥更是大手一揮,索性就趁主營沒時間重建將所有的軍機要事都搬至陸以蘅的營帳中討論,得,你總不能不將病人當回事吧。


  再說,你瞧她的樣子,像病人?

  邱廉有時候會多嘴抱怨,倒不是因為陸以蘅不該參與,而是他嘟囔著是不是讓陸副將少操*點心多勻出時間修養,畢竟那皮外傷看的人觸目驚心,蘇一粥就會指著那坐在床榻上正端著木碗一飲而盡的姑娘丟出上頭的問話。


  是,陸以蘅的恢複比預期的都好,除了臉上還帶著少許虛色,倒還真沒一天到晚的躺在病榻上,除了舉止不再那麽大開大合畢竟牽扯到傷口容易惡化,其他的就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


  那叫逞強。


  邱廉搖頭歎息,明明可以躺著,非要站著,還真不腰疼呢。


  可他心裏也清楚蘇一粥的用心良苦,索性真過一隻眼閉一隻眼。


  “瞧著蘇小將軍神清氣爽,好事將至?”陸以蘅正瞧著地圖打趣。


  蘇一粥和邱廉今日進帳來就笑吟吟的。


  “天降神兵。”小將軍一嘚瑟就喜歡往桌子上蹦,“兵部前段時間送了十門紅夷大炮去午涼道,我這不就讓邱參將給周將軍去了一封信,反正是順道,不如先將紅夷大炮送來咱們手上耍一耍,聽聞每炮所中,糜爛可數裏,恰助我等一臂之力,剿了賊匪再給他送去就是了。”


  陸以蘅一愣,抬眼看向邱廉,那參將點點頭便是千真萬確:“紅夷大炮,何時能到?”有了這玩意,剿匪還不是馬到功成,陸以蘅險些從床沿跳起來。


  “剛接到驛站風信,兩天後,”蘇一粥把桌案上原本給陸以蘅剛送進來的熱茶仰頭飲了,“這段時間賊寇的位置早就探明,小城寨,”他於地圖上一個個山坳點去,“每寨小幾百人不過烏合之眾不足為懼,隻是那些賊首都在這兒。”他的指尖在霧鳴峰下狠狠一點,“要想攻破這座,就沒那麽容易了。”


  陸以蘅撐著下頜想了想:“大炮不需進省,直接上山,也別管那些小城寨,十門全都埋伏在霧鳴峰下,山腰有一處礦場,幾年前開山時留下的,恰有路徑可通。”


  邱廉愣了愣和蘇一粥對望:“你的意思是,直接集中兵力炮轟夷城?”


  “火器攻城,非炮不克,”陸以蘅點點頭,“但末將有一個要求,可否活捉賊首?”


  “為何?”


  “我有個人情想要還。”


  邱廉沒聽明白,可是蘇一粥明白了,陸以蘅在的人情不在偏隅而在盛京,盛京城中與她關係頗深的人不少,有政敵有親朋,可身份特殊、位高權重的卻隻有一個人,鳳小王爺。


  他雖不知為什麽陸以蘅想要為鳳明邪活捉賊人,但沒有反駁:“兩天後,大炮直上霧鳴峰,峰下城寨乃是山地所闊,未時末刻先由紅夷大炮炮轟城頭,三十鳴過後停炮攻城,由陸副將帶領三千人提前一日埋伏在城寨下風口,待炮鳴聲停便殺入城中,寨裏定也有不少被賊人擄掠的商客百姓,切記,莫要誤傷。”先亂賊心,再以頑兵圍剿,“我等將帶領剩下兩營兵分七路前往其他城寨各個擊破,另由朱齊小將帶領百餘人封鎖信號營,以防有宵小突破封鎖通風報信,剿滅之後回霧鳴峰助你。”


  陸以蘅聞言又驚又喜,蘇一粥竟任命她帶領三千人去剿匪大寨。


  邱廉在一邊聽得恍惚,等等,他們兩家夥一來一去的就這麽趁熱打鐵一般定下了所謂的“剿匪大計”?

  兩天。


  他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負責任又衝動的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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