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虎口險逃生
黑紋斑斕惡虎,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跌倒溪水中的兵卒看傻了眼,還未等大家反應過來,他驚叫著連滾帶爬就朝著另一頭飛奔而去,陸以蘅根本來不及阻止,那瞬哀嚎撕心裂肺的炸在了耳邊,水花飛濺,那惡虎電光火石的一躍就將那哭逃的兵卒狠狠按壓*在了爪下,血色染紅了溪水的清澈。
虎口還帶著粼粼血光,爪下的男人早已沒了聲息,一口就被斷了咽喉。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都別亂跑!”陸以蘅能感覺這幾個字從口中落出時帶著的戰栗和驚慌,這可怖血腥又突如其來的景象叫她心生膽寒。
血腥味彌漫在鼻息之間。
有人的腿腳打著顫已經戰戰兢兢的往後退去:“跑吧……我們跑吧……”他碎碎念著,對,這個時候不轉身跑難道還留在這裏等死嗎!沒見到上一個人是怎麽命喪虎口的,這十來人,隻要——隻要死的不是自己,那誰都好!
溪水“啪嗒啪嗒”被踩踏而過,幾個兵卒早已嚇破了膽紛紛丟盔棄甲四下逃竄,剩下受了傷的人早已軟了腿腳,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動彈不得,與方才那千百的箭陣,滿地的屍首比起來,現在眼前這血盆大口的惡虎更叫人畏懼恐慌。
兵卒們的“驍勇善戰”早就成了一個笑話。
身後的人能跑的跑,能躲的躲,哪怕是跪著爬著也不願意就這麽坐以待斃,可是陸以蘅還沒有動,那惡虎一雙幽綠的眼睛好像晨昏的燈籠直勾勾的,盯著她,似乎在揣測洞悉獵物的想法和心態。
陸以蘅的掌心全是黏膩的汗水,她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在血脈中轟然作響如同擂鼓,緩慢虛浮的腳步足以說明她也一樣心焦、一樣驚恐。
山中野獸,晨昏覓食,這裏的響動和血腥以及活人生肉顯然吸引了惡虎的注意,它的雙目因為爪下那攤新鮮的人*肉而顯得更加貪婪殘暴。
那瞬,夜風鼓噪過耳邊,斑斕猛虎尾巴一揚突得就猛力躍然上前,竄逃的眾人一陣驚呼,“鋥”,清亮的龍吟劃破天際,劍光乍現在陸以蘅的手邊如同方才躲進雲端的最後一抹月光,劍鋒呼嘯過那雙綠幽幽的眼瞳,惡虎的身形魁猛如同一道黑風快似閃電的壓了上來。
陸以蘅心頭大驚忙翻身滾地退避可那巨大的力量撞*擊在肩膀,隻聽得“呯”一聲,自己竟被撞飛了三丈遠狠狠摔在地上滾成一團,疼得是背後發毛脊柱發涼,手腳冰冷幾乎失去掙紮的能力。
手中的長劍鉚足了力駐在泥中支撐著爬起身,在野獸的麵前,你若表現的驚慌失措示弱三分,那麽它定會將你玩弄至死,再生吞活剝。
陸以蘅可不想落得這般下場。
惡虎的喉中發出陣陣低吼,它悄然往後退卻兩步微微匍匐起身,虎爪緩緩的挪動,陸以蘅自然不敢有半分的怠慢,不能退更不能冒進,隻好隨著老虎的身形保持著距離和角度。
突得,林中徒然響起一聲明銳的鳴嘯,那是陸以蘅在襲擊賊寇號營時同樣聽到過的響動,是——是蘇一粥的人!
她心頭一喜,頓有了半刻的分神叫那惡虎抓了個正著,它仰天一吼,龐然大物不由分說就撲掠了過來,陸以蘅閃躲不及隻能扭頭,下意識的不可讓自己的麵門喉口對上虎爪,背後猛是火辣辣的撕裂感,鋒銳的爪子已經紮穿了她的皮囊一下就劃破了半身的血肉,她扛不住那猛撲的力道,整個人甩飛了出去。
眼底被塵灰所蔽湧上酸痛的淚水,可壓根來不及去感受自己的傷疼,龐然黑影已竄到了身後,千鈞一發電光火石她急中生智索性反身劈下“啪”的一下,晨光裏隻見到風影疾下,直抽打在那斑斕猛虎的腹背,皮毛開竅,血痕立現!
竟是陸以蘅握在另一手中的馬鞭,那鞭子被兩股強勁的力道相擊,折軟了大半,虎身吃痛一個瑟縮撲歪了身,大抵也是沒有料到會被輕易傷到皮肉,它雙眼發紅怒不可遏,蜷起爪子反身一掀,虎尾如勁風直鐵一般朝著陸以蘅的麵門橫掃過去。
那小姑娘倒抽口冷氣卻也眼明手快,劍身挽花劈擋橫刀下砍,“嗤”,居然將那老虎的尾巴削斷了一截!
怒吼咆哮頓時響徹山林,震耳欲聾,惡虎睚眥欲裂,左突右進顯然是又急又氣亂了心神,陸以蘅也沒好到哪裏去,她精疲力盡早已不堪抵擋猛虎的攻勢,摸爬滾打十八般武藝的技巧在野獸的麵前幾乎是不堪一擊的存在,背後的熱血被冷風吹徹,它們沒有幹涸,反而因為劇烈的動作汩汩而出,將半身衣衫浸透。
濃烈的血腥味從未散去。
漸漸的人聲從林間傳來——陸副使——陸副使——有此起彼伏的叫喚顯然是有人循聲而來,定是大營察覺了異樣,蘇一粥派遣了小隊來找尋他們的蹤跡。
可是,陸以蘅不敢出聲也不能出聲,誰也不能亂了半分的心神,否則下一擊就是你命喪黃泉的征兆,她屏氣凝神隻能狠狠吞*咽著唾沫。
惡虎卻按捺不住身體的疼痛和等待,爪子在地裏壓出了淺坑,它與這晨色月風齊鳴,躍上青石三撲兩跳,身形不穩可力量十足,瞬間就將那小姑娘飛撲壓倒在地,甚至死死拖拽著滑出了兩丈遠,長劍哐當甩飛,陸以蘅咬著後槽牙卻忍不住這悶哼,背後的傷口蹭在了雜草碎石上,疼得她驚呼哀叫出聲。
猛虎的力量容不得反抗,血盆大口早就對上*了她的腦袋,腥味的涎水滾落在她頸項上,惡心的令人呼吸凝滯,爪子早已嵌入陸以蘅肩頭的骨子裏,可她渾然不覺,隻能看到頭頂毛絨的黑影壓了下來,低低的吼聲似乎在昭彰著自己的勝利。
這般景象無力抗拒,也叫人觸目驚心。
風聲、禽聲、呼吸聲,似乎突然在這瞬間靜止了。
那些逃竄而去的兵卒似乎也察覺了靜謐的氛圍,溪水還在潺潺流淌,巨大的黑影好像一座拱起的山丘,無聲無息沒有動靜。
陸以蘅,死了嗎。
沒有人知道。
那老虎,死了嗎。
沒有人敢想。
他們堆疊在一起,甚至像一個小小的墳塚。
所有人吞咽著唾沫又躊躇著折返了回來,“喀”,晨光中的虎軀動了動,眾人驚呼著忙躲去了崖石後,隻敢探出個腦袋靜靜觀望。
“啪嗒”,魁梧的惡虎終是翻過了身,重重砸在地上,虎身下的人緩緩撐起手肘。
陸以蘅。
滿身滿臉的血,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踹開那龐然大物的,屍體。
惡虎死了。
怎麽死的。
兵卒們麵麵相覷至今不敢相信,那姑娘的手裏握著一把匕首,身上是還在流淌的內髒腸子,那老虎竟是被她開膛破肚了!
陸以蘅的臉色慘白如鬼,她沒有力氣站起來,隻是如今的血漬淹沒了她原本看起來俏麗的臉龐,隻有一雙眼睛訴說著方才的驚恐驚魂和最後決然的殊死一搏,惡虎的爪子將她按捺,長劍脫手而去,虎口鋒銳的牙齒已經到了喉頭,她摸出腰際的匕首,一刀——沒有任何猶豫的痛捅入了老虎的脖子裏,血流如注全傾倒在她口中,你顧不上腥鹹,顧不上惡心,因為生死隻在一念間,所有的力氣全都是刀劍上迸裂的求生欲,她握住匕首微端狠狠向下一劃。
腸穿肚爛。
老虎這才突然倒在了陸以蘅的身上。
“陸……陸副將……”所剩無幾的兵卒們竟一時之間被震懾的無言可對,又羞又愧,更是不敢置信的敬佩敬畏,他們那麽多大男人竟然隻知道逃跑,還不如一個小丫頭,隻身麵對凶猛惡虎,還將其斬殺刀下。
何等心魄,何等驚魂。
“陸副將……”
所有人都慢慢的圍攏了過去,這會的陸以蘅坐在熹微的晨光中,她似乎還沒有從方才的驚心動魄裏回過神來,雙眼裏有些怔愣有些失魂落魄。
“啪嗒”,匕首這才從手中掉落,她抹了抹滿臉的血漬想要爬起身卻腿腳發軟“噗通”又跌坐了回去,一旁的小兵卒見狀連忙上來將她攙起。
陸以蘅沒有說話,她的眼神落在一旁的清溪,指了指那溪水,看似想要洗幹淨渾身的汙*穢,攙扶的兵卒幾乎是拖著她往前走,陸以蘅的眼神動了動,嘴裏斷斷續續的落出些許字眼。
“陸副將,您說什麽?”兵卒湊了上去想聽清楚,可是模模糊糊無法分辨,再定睛一瞧,那小姑娘原本眼底裏蓄著的淚水,現在才緩緩淌下來,在滿臉的血漬中滌出淚痕,好像剛才千鈞一發之中連害怕和哭泣都沒有資格。
晨光透過雲端落在陸以蘅的眼睫,她眯了眯眼,牙齒打了個顫,竟呼吸一窒,昏死了過去。
“陸副將!陸副將!”眾人慌了心神,這才發覺她肩頭是虎爪下逃生的幾個窟窿眼,背後一片血腥根本不知道傷了多大片兒,這換成個大男人都未必受得住,更何況還是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