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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安設救治營

  可見到了小王爺?

  顧卿洵點點頭,揮手就示意守城官兵將後頭幾車從禦藥房運出來的藥材全都卸下:“我不敢驚擾其他的大人,進宮第一件事就是找小王爺說明事情原委,是王爺當機立斷帶我去了太醫院將所有太醫和留守六部的侍郎大人一並帶上,”他呲了呲牙,“就、就這麽擅闖了綴霞宮。”說到這個,顧卿洵臉色還有點尷尬,可不是,帶著一群老頭子跑到元妃娘娘的寢宮把皇帝老兒從睡夢裏硬生生的拉起來——這種事,顧卿洵想想就覺得背後發毛,就是給任安十個腦袋也不敢,偏生那小王爺行得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他到現在都額頭起大汗,小王爺要闖綴霞宮那是連通稟都省了,宮娥太監跪了一地,汪得福是爬著哭著嚷嚷——小王爺您就容奴才先去通稟一句吧!


  你給盛京城的百姓慢慢通稟去吧——鳳明邪拂袖懶搭理老太監,侍郎大人和太醫們哪裏敢跟進去,齊刷刷的都跪在外麵候著,要知道,萬一那內苑之中溫柔旖旎,皇帝老兒的褲子還沒提起來就叫你們敗了興,別說你的腦袋,那是全家的腦袋都沒了。


  你問問宮中還有誰敢這麽不給天子半分臉麵的,也就那富貴荒唐骨。


  陸以蘅頭一次覺得,這個百無禁忌,實在是太妙了。


  顧卿洵不免深深鬆了口氣:“如果沒有小王爺快刀斬亂麻,怕是今早根本無法見到陛下稟報實情。”等天光大亮再去太醫院還要上報任大人,任大人為了求穩必然不會立馬通傳,等皇帝得知再來議事,天曉得要耽誤多久。


  “那怎麽晉王就成了這次防疫的領頭人?”陸以蘅壓低了聲,眼神還偷偷瞥了秦徵和明猙一眼,她對晉王向來沒什麽好感,那陰險狡詐的男人被拆穿了陰謀詭計想要扼殺自己的樣子至今記憶猶新,說一句坦誠話,她竟不由得希望是那鳳小王爺來主持大局,至少覺得安心。


  安心,這個詞怪極了,那男人明明是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既不是重臣又不愛理政,也不知是不是耳濡目染久了,竟覺得隻要他一出現,便能化腐朽為神奇,便可以叫人坦然處之、安然度之。


  “那是因為天子正要決策時,晉王便趕到了。”


  “不早不晚,剛剛好?”陸以蘅又問。


  “剛剛好。”兩人心照不宣。


  “便宜他了。”小姑娘咬牙。


  鳳明邪闖了綴霞宮但因為呈報實情天子自然不能明麵上得責怪,可心底裏多少還是憋著一股子氣的,恰好——自個兒精明能幹的兒子趕來了,喏,這麽重大的防疫任務,交給誰也絕不交給那個目中無人的鳳小王爺,天子總得出口“惡氣”吧。


  隻是——晉王在深宮內苑怎會突然得知瘟疫輾轉又恰好趕在鳳明邪鬧完了綴霞宮時,趕至——陸以蘅的目光越過顧卿洵就直直的落在那頭正忙得不可開交的秦徵身上,在秦家得知瘟疫時秦徵定是派人悄悄去了晉王府通知了那個男人,是啊——反正天子知曉了,起床氣也撒完了,最初的質疑、迷惑全都豁然開朗了,該以民生為重、救災為重,這個時候進去告知自己也剛得知瘟疫前來征求父皇意見,豈非恰到好處的第一功。


  秦徵,算得好、算得妙,不虧是晉王麾下第一謀臣。


  陸以蘅不齒冷哼,這個男人做什麽事都在陰謀算計著好處利益,然現在不是計較得失的時候,確實——誰來領命這總指揮她並不在意,隻要把瘟疫控製住,隻要百姓不流離,隻要花奴好起來,她就聽誰的話。


  虎賁衛已經動手開始在城樓前搭建留宿行營,如今派遣出來的大軍不可隨處流動,隻將小分隊的行營建在九門周圍,以便輪流換班。


  “那小王爺去哪兒了?”陸以蘅不閑著,抱著錘釘斧木索性和士兵們一同動手起來,鳳明邪讓可能的時疫得到了重視,那麽他又做什麽去了,該不會悄悄的躲了起來,衝鋒陷陣的事兒,定是輪不到皇親貴胄身上。


  顧卿洵聞言反而低低一笑。


  “你笑什麽?”


  “以蘅現在,怎麽三句不離他,你想他了?”顧卿洵打趣,他知道陸以蘅向來跟鳳明邪不對盤兒,小王爺是個難招惹的,可偏偏對陸以蘅另眼相看。


  陸以蘅後知後覺的一愣,別人不說還不覺得,一說吧,好像還當真如此,她有些呆滯的蹙了蹙眉,不說話了。


  顧卿洵就清了清嗓子把她懷中抱著的木錐卸下:“小王爺已從永燕門出城了。”


  “什麽?”陸以蘅險些沒驚跳起來。


  “他說既然盛京城的防疫工作由晉王總領,便請旨出城替盛京百姓調運周遭各省各府衙的糧倉和藥材,你知道的,如果這場時疫來勢洶洶,盛京城裏那些醫藥鋪子根本抵不住需求,朝廷需要一個能力挽狂瀾的人調配一切民用、軍用,”顧卿洵定定道卻可以聽出他口吻裏已不顯得那麽焦灼,“小王爺去,我也能放心。”


  “你這麽信任他?”陸以蘅隻是隨口快意一接,鳳明邪是個無論如何都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善其謀的人,怎麽——她隻是突然想起江大人要找的第一人也是鳳明邪,而顧卿洵呢,這麽一個穩重之人竟也會對鳳明邪寄予厚望,好似——他們對那個男人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解讀。


  “是你為何不信他?”


  顧卿洵看得出陸以蘅眼底裏的矛盾和理所當然,她對鳳明邪這位名聲古怪的皇親國戚總是保有很微妙的抗拒和好感。


  “因為——”陸以蘅這話頓在口中,因為他舉止言行都輕佻放浪不可信,因為他甜言蜜語巧舌如簧不可欺——陸以蘅突然覺得這些理由本身就很荒唐——可不是,小王爺就是個荒唐的人,什麽話都說得,什麽事也都做得。


  顧卿洵瞧著她欲言又止怕是自己把自己給為難了,這不連忙轉移話題,眼前的危機可是這剛剛有變的時疫。


  “天亮時花奴已經被送到了顧家藥廬,你要囑咐陸三小姐,千萬別去藥廬探望。”陸婉瑜對花奴像親妹一般,得知她患了時疫恨不能跟到藥廬去細心照顧,現在可不是表現什麽姐妹情深的時刻。


  陸以蘅點頭:“你回藥廬也要小心,如今這城中不是一日一變,但凡多一個時辰都可能有變故。”誰知道身邊有多少人已經成了隱形的傳染者,百姓還不知其嚴重和危害性。


  “我也正等著晉王宣頒政令呢。”顧卿洵深深吸了口氣,盛京城中如何抗疫防疫都得聽從晉王的口諭,“隻是巡防營人多口雜,如今貿然封城,怕還是要惹起百姓恐慌啊。”


  他正這麽擔憂著就聽到城門口傳來喋喋不休的爭論。


  可不是,原本盛京城的流動人口就不少,如今做生意的要出城,尋親回訪的要進城,一早上就來了大批的官兵封鎖了九門豈不是惹得天怒人怨,老百姓可不知道出了什麽大事,直嚷嚷著城門憑何封鎖?


  虎賁衛的人哪裏會給你半分的臉麵,抓著人就往裏一踹,厲聲大喝著——這是朝廷的規矩,皇榜已經張貼,誰要是不服從禁令闖城,那就去江大人的牢裏報道。


  豈有這等道理?!

  老百姓七嘴八舌的抗拒。


  看過告示的人更是嗤之以鼻,小小的風寒竟還要鬧的封城鎖門,說得什麽可能疫症感染,可能疾風驟雨,他們這些趕著去外地做生意的豈不是讓白花花的銀子溜走,不過是每年都有的頭疼腦熱竟在危言聳聽是什麽傳染病症,簡直荒謬。


  這城門口人越是擁擠的多越是炸鍋的快,人群中不乏有麵熱潮紅咳嗽者也摻和著要闖門過關,可還沒等虎賁衛的刀槍棍棒招呼上來,就聽見“呯”的一聲,吵吵嚷嚷中有人捂著唇角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大街上,頓時頭破血流。


  眾人麵麵相覷圍了個圈誰也不敢上前。


  顧卿洵和陸以蘅趕到時,晉王和秦徵也恰至城門,顧先生忙不迭上前攙起那昏迷倒地之人,搭脈上手臉色頓變:“快,送去顧家藥廬!”他厲聲大喝,卻見一旁的衙差驚慌呆愣不敢動彈,“你們發什麽呆!”若是連這些本該保京安民的將士都心存畏懼,那盛京城還怎麽來救命?!


  “還不快聽顧先生的!”晉王見狀厲喝,衙役們回過神手忙腳亂的抬走了病患。


  這下城門前擁躉著吵鬧要出城的百姓都瞧明白了,光天化日之下倒地不起、血流滿麵,這疫病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凶猛和不可預測,難怪會惹的晉王殿下如臨大敵,那原本還強詞奪理的人頓時四下逃散,誰還敢在剛剛倒下了一個病人的地方久留?


  陸以蘅見狀思忖二三忙抱拳以示晉王:“殿下,既然顧家藥廬已安置了不少的病患,臣女建議在藥廬附近設置集中救治營帳,避免原來的病患四處流動,而且,藥廬的位置僻靜安寧並不是在鬧市區,就讓各家醫館藥鋪發現的疑似症狀者全都送到救治隔離營來。”她扭頭去看顧卿洵,“顧先生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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