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作金科玉律
想起那日,驚心動魄,曆曆在目。
明玥公主是嬌蠻任性無可厚非,但鳳陽王爺會願意下台一較高下就出了所有人的意料,那位皇親國戚便是不樂意動動手開個口也能叫陛下三思後行,顧卿洵就看明白了,那男人是因為陸以蘅。
隻是鳳明邪那般隨心所欲的人,會因為陸以蘅這麽個丫頭就大動幹戈?
不,除了戲弄和調侃,顧卿洵想不到其他緣由。
“幾麵之緣罷了,”陸以蘅談到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口吻裏不免染上兩分煩躁和厭棄,“那家夥……”
顧卿洵的指尖就抵到了陸以蘅的唇畔,一觸即逝:“他是子最信任放縱的人,以蘅,你入了宮可不能這麽口出狂言,大晏朝有王法條例、有律法綱則,但盛京城裏,他的話便是半框子金科玉律。”
“我不信。”陸以蘅挑眉,指尖掐著瓜子“喀”的擠壓出脆響。
子就算再寵愛再放縱一個人,也不會容他壞了自個兒的威嚴。
“我也不信,直到鳳陽王爺來了盛京城。”顧卿洵言笑晏晏,他也嗑起了瓜子,就像是在跟自家的妹嘮著家常,“眾人皆知當今聖上對他情如同胞兄弟,自從王爺外放封地,但凡有直言上疏的折子全教吏部給扣下了,久而久之,百官就司空見慣,高皇帝遠嘛,”顧卿洵也是對那個百無聊賴的王爺生性無奈,“直到年關太後思念情切召回了鳳陽王,這下可好了。”
他沒再下去,朝野上下看著平靜無波,可暗地裏雞飛狗跳的,別人不敢的話、不敢做的事,王爺偏要行得經地義。
“子腳下,皇城重地,文武百官就不好好的參他一本?”陸以蘅隻覺古怪。
“王爺本不是盛京王爵,不理朝、不參政,算不得廟堂之中的人物,他是皇親國戚卻又不帶實職,你這百官該怎麽彈劾他,”計較來去隻能這位王孫貴胄任性妄為、不識體統雲雲,顧卿洵道這兒也無可奈何的苦笑,他將剝下來的瓜子肉一顆顆的丟進了茶盞中,“年關時營繕清吏司郎中提名修築禦金行館為迎番邦各族朝拜覲見所用,工部侍郎大筆一揮就交給了將作監和度支分撥,可戶部不樂意啊,這行宮一建得多少的人力、財力,征用調配多少的土地和百姓,勞民傷財又不合時宜,民用、軍用、商用、工用,別看表麵上一座的行館,這暗中有人排擠、有人升遷,也有人勾結商戶日進鬥金,誰不是為著自個兒的利益在朝上咋咋呼呼的爭執了不下五日,吵得聖上頭疼欲裂。”
陸以蘅沒話,她知道顧卿洵接下來要的,才是正事。
“最後啊,鳳陽王爺,就拉著三車的美酒去了六部。”男人一拍案朗朗大笑。
“什麽?”陸以蘅錯愕驚起。
六部是參政議事的地方,豈容官員飲酒作樂,那可是觸犯威龍顏啊。
“三車美酒,酩酊大醉,幾個時辰後,工部侍郎大人脫下官服就跑到了都察院那痛哭流涕著要負荊請罪,不光是他,在場喝了酒的大人們著自個兒飲酒誤事,都該挨板子回家自省,禦金行館的事隻能暫且擱置,從上到下原本調派的官員、撥動的銀子紋風不動都打了回去,”顧卿洵嘖嘖感歎,“沒有人知道那六部裏發生了什麽,旁的大人們問起,在場之人隻道,那的酒,美極了,一時貪杯誰還記得呢。”
可不是,人人爛醉如泥。
“簡直荒唐胡鬧。”陸以蘅脫口而出。
“荒唐胡鬧就對了,王爺自然免不了被聖上苛責,勒令回行宮思過兩日,此事便作罷了。”瞧瞧這罪魁禍首不痛不癢的,顧卿洵如是,自打鳳明邪來到盛京城,廟堂江湖雞飛狗跳,可你硬要那男人做了什麽,不就是花前月下、美酒千杯,百無聊賴了就逗弄逗弄那比人還金貴的六幺兒,他幹了什麽?
他什麽也沒幹。
偏偏什麽也沒幹,卻叫人覺得心有餘悸,曳著五彩雀羽,行事堂而皇之,膈應的你胸臆心頭一股子氣沒地兒發作,他呢,舉重若輕,還能對著你洋洋一笑,流風倜儻。
眾臣百思不解,聖上置若罔聞。
“知道宮內外都怎麽?”顧卿洵壓低了聲仿佛在談論著什麽秘密,“王爺隨心所欲、百無禁忌,他是一把不識趣的刀,點滴開刃、藏芒微露。”
“不識趣的刀?”陸以蘅眉宇一蹙,腦中卻清明起來,“陛下在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