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貴女楹門> 第三章 收拾爛攤子

第三章 收拾爛攤子

  “滾回孫府去!”孫成旭咬牙切齒,在一旁連滾帶爬的家奴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陸以蘅,你真有能耐,我倒要看看,你們魏國公府還能撐得到幾時!”大少爺捏成了拳頭的指骨劈啪作響,魏國公府都是些戴罪之身的無用廢物,回來一個幺兒就以為能翻覆地不成,笑話。


  男人罵罵咧咧,飛揚的袍角消失在街頭。


  陸以蘅這才將袖上的灰塵拂去:“三姐,那孫少爺的愛妾想要陷害你,並非無緣無故。”孫家栽贓陸婉瑜,她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萬事有始,陸婉瑜在孫家定然是被抓了把柄。


  陸婉瑜錯愕轉身,微弱的陽光正灑在陸以蘅的眼角,她有那麽一瞬錯覺,阿蘅好像是一個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姑娘,她鎮靜異常又心思縝密,沒有因為方才由她而促成的一樁擅斷大事受到感染。


  而你的一分一厘,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是念夏,她不願我變賣母親的首飾來為大哥還債,所以偷入庫房被抓……”陸婉瑜和盤托出,她沒有教唆念夏偷竊,那是丫鬟忠心護主犯下的錯事,成了陸婉瑜被孫家誣陷的緣由。


  賭債。


  嗬!

  陸以蘅心中一凜,唇就緊緊抿了起來:“大哥現在何處?”那頭的陸婉瑜不敢開口隻是悄悄抹了抹眼淚。


  姑娘便心知肚明的撣了撣布裙,挽起長袖邁開步子——


  剩下的爛攤子,她親自去收拾。


  午後的暖陽叫人輕汗焦灼。


  閱華齋這名頭聽起來似是個文人墨客聚集的風雅之地,然它卻是座嵌著珍珠、鑲著白銀的銷金窩,魏國公府大公子陸仲嗣嗜賭成性,在盛京自然不會有第二個去處。


  陸以蘅對錢財美人不感興趣,賭坊花樓中的一擲千金隻令她心生厭惡,才掩下鼻息就發覺眼前落下了一縷細膩輕薄的蟬紗。


  那是個花信年華的美人兒。


  “姑娘尋人,還是尋樂?”她歪頭俏生生的,盛京城裏的大家閨秀不會拋頭露麵,這荊釵布裙的丫頭更不似富貴人家的姐。


  “我要見這裏的東家。”陸以蘅單刀直入,不打算多費唇舌。


  錯愕自美人眼中轉瞬即逝:“閱華齋沒有東家。”


  “那管事的。”


  她咯咯嬌笑起來,聽得人骨頭都要酥了:“隻要有銀子,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管事兒的。”窮奢極侈的銷魂處,誰出得起銀子,誰就是這地兒的主。


  陸以蘅一愣,瞳底眼角的璀璨中潛藏的惡劣和嘲弄也同時落進了妖*嬈花娘的眼底:“那我可就自己動手了。”


  她一點也不含糊。


  “嚇?”美人還未及反應,耳邊頓聞“呯”地巨響,緊接著男人的怒喝、女人的尖叫亂成了一鍋粥,那看起來嬌可人的丫頭竟已一腳踹飛了張賭桌,牌九骰子滾的到處都是,掀飛的銀票正漫飛舞,與徒然驚慌失措的人群不符的是那姑娘依舊沉水不變的神色,恩,她的腳下正踩著一個人。


  那是個鼻青臉腫的男人,雙手貪婪不停的去抓那些正在散落的銀票直往自己懷裏揣。


  “十年不見,大哥在盛京真是,如魚得水。”姑娘的聲音涼薄不帶起伏。


  陸仲嗣渾身一顫:“……你、你……是……”他腦中搜刮半晌,才僵著嘴角卡出試探的字眼,“是阿蘅嗎?”踩踏在胸膛上的力道猛然一壓,他就被自己的唾沫嗆到了,“咳、咳咳,阿蘅你是什麽時候回、回到盛京的?”他可不記得老家有書信傳來。


  “大哥怕是早盼著,我死在南屏了。”


  “怎麽會……娘——娘她,她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陸仲嗣咧開嘴角,一副討好又諂媚的模樣,“大哥我,就是手癢癢賭怡情兩把……”


  陸以蘅恨鐵不成鋼的慍怒就在這刻迸裂了出來:“不爭氣的東西!”她朝地上淬了一口狠狠將男人踹了出去。


  魏國公府家不成家,老母病重、昏昏傻傻;三姐出嫁、受辱夫家;陸仲嗣身為國公府唯一頂梁柱卻隻知道欠債賭博,家中雜役奴仆早就變賣成了賭資,而這個當事人像一條狗般死乞白賴、屢教不改,無怪乎整個盛京,沒有人看得起他們南屏陸家!

  沒有人!

  桌椅的轟響引得眾人側目,陸以蘅的確是惱怒,或者惱恨更恰當,男人懷中的銀票散落滿地,她索性揚袖輕喝:“這張賭桌,我陸以蘅賠了,剩下的,算是請諸位的酒錢。”


  頓時舞娘歌姬、賭徒酒客跟得到了某種雀躍的許可般,爭先恐後哄鬧著去將如雪花飄零的銀票據為己有。


  陸以蘅管不著周遭紙醉金迷的歡愉,她的臉龐抵到那敗家子的額前:“頂著陸家大公子的名頭到處借黑錢,真金白銀一千二百兩,嗬!”以陸仲嗣的惡名,早就失去了所有的親朋好友,當然隻能找黑市放貸的惡徒相借,“大哥可記得嘉成八年泗水遭災,祖父帶著滿陽兩城官兵趕赴救災,他第一個扛著石塊泥漿躍入了江水之中,要不是他的副將眼明手快在洪峰之中拚死相救,他早已如石沉大海,何來今日陸家一處安身之地!”


  陸以蘅對這蜷縮著身子跟窩囊廢一般的男人深惡痛絕,當年的祖父和祖母經曆了霜雪危難,用生命換來魏國公府的榮耀,豈容陸仲嗣醉生夢死、一擲千金?!


  “祖父精忠報國輔佐兩代君王,父親一生戎馬,鎮守安然邊關數年征戰四海大戰役百餘次,他的身上,有一十八處刀傷,”陸以蘅字句鏗鏘、擲地有聲,“而你呢——”


  “活至今時今日,不成家、不立業,無大丈夫膽識擔當,簡直枉為——”陸以蘅詫然怒喝,荊釵布裙遮不住那豔銳張揚,眼尾的秀色更是惱狂至極,“枉為陸家子孫!”


  這閱華齋中大約從未如此安靜,靜得好像連呼吸聲都一清二楚,不知是被這鏗鏘所震抑或被這姑娘驕騁不矜所懾。


  陸仲嗣紅*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中一縷縷的血絲觸目驚心,似不敢置信這振聾發聵的言辭會從自己那個十年不見的妹口中出,竟叫他莫名產生了幾分膽怯的問心有愧、無地自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