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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第二天丁春山回報了結果...)

  第二?天?, 丁春山回?報了結果,說在學校西北角朝向野墳場方向的一段圍牆上, 確實發現了一片被蹭過的痕跡,並且,在圍牆之外附近的一處覆著淺草的軟泥地裏,也找到了幾個可以辨認的新?鮮足印。


  他問過學校保安處的人,前學生監李鴻郗對學生的紀律抓得極其嚴格,嚴格得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在他因為之前的那個意?外離校“假休”之前,他剛針對部分學生會趁夜□□私自外出的管理?漏洞製定了一個新?的懲處措施, 一旦被發現, 毋論原因,當場予以記過。


  他人現在雖還沒回?來, 但?措施還一直被執行著,因為嚴厲,沒再發現有人膽敢違例。而且, 根據保安處的說法,全校也就隻有那個本科班的蔣仲懷有膽子帶頭幹這種事,而最近, 他去了軍隊參加冬訓,所以,丁春山斷定,確實是有外來之人□□出入。


  除了這之外,他還有另外一個發現。


  “司令, 出於謹慎,我?還叫了個警察局下的消防兄弟, 借滅火檢查為名,到司令您昨晚發現人的體育活動中心外頭也搜查了下痕跡。結果, 在附近角落的一片冬樹後頭,發現了幾個新?的腳印。這種地方學生平常應該不會進去的。奇怪的是,經過對比,我?發現這兩?組腳印不一樣,屬於兩?個人所有。”


  賀漢渚看向他:“你是說,昨晚可能出現過兩?撥盯梢的人?”


  “根據我?找到的腳印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賀漢渚哼了聲:“軍醫院的廟不大,妖風倒是不小?。”


  當時在場的隻有自己和她?兩?個人。


  是刺探自己,還是針對她?的?

  他沉吟了片刻,吩咐:“你安插個自己人,直接到保安處,負責保護蘇雪至,觀察學校裏有沒可疑的特殊之人。有任何事,可以直接越級向我?報告。”


  丁春山應是,敬禮後退出。


  城南的山麓附近,和煦的冬陽已經照了幾天?,村居道上的積雪,漸漸開始融化?。


  午後,周家莊的幾個村民尋到了這裏,帶著本村土產和一幅他們今年最新?印出來的賣得最好的吉祥年畫,來向木村表達他們對他之前救了周小?玉的感激之情。


  木村十分高興,殷勤招待,親自送走村民後,進了屋,就把那張印著喜慶胖娃娃和鯉魚的年畫貼在了自己書房的牆上。


  年畫的旁邊,是一幅他前幾天?在家中休息時剛寫的字:靜以修身,儉以養德。一左一右,一鬧一靜,非但?沒有對稱之美,反而因為風格差異過大,看著顯得有點奇怪。


  但?木村卻似乎並不在意?,反而站在年畫之前,饒有興味地欣賞著畫麵上的細節。


  一個附近村民打?扮的中年人為木村家送來了柴火,應該是經常來的,熟門熟路,走到後院,將柴火堆放在牆角後,轉頭望了一眼身後,隨即入了木村的書房,朝著木村的背影鞠了一躬,用日語低聲說道:“主人,我?來了。”


  木村沒有回?頭,依然欣賞著年畫,說道:“中國人是一個懂得感恩的民族,這一點,比我?們大和民族要好得多。他們的民間藝人也很是了不起。你看這幅版畫,線條多麽的複雜,但?卻雜而不亂,流暢優美。我?非常喜歡村民送給我?的這幅畫,這代表了他們真摯而淳樸的感情,我?很珍視這種感情,我?會好好保管這幅畫的。”


  他說完轉身,盤膝坐到了榻榻米的一張矮桌後,朝對方點了點頭,神?色轉為肅穆。


  那人這才走了過來,跪坐,朝麵前的他行了一個叩拜之禮,隨即道:“我?收到了軍醫學校自己人的消息,他向我?證實,他打?聽過了,無論是最近還是以前,醫學部或者?藥學部,實驗室裏的所有實驗,都從沒有出現過阿司匹林和血液的藥物反應現象,也沒有相關的任何實驗報告。事實上,對方也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事。”


  “確定?“


  “千真萬確。”


  木村緘默時,村民又道:“另外,根據您的吩咐,我?也留意?著傅明城君。可以這麽說,目前在他的身邊對他影響最大的人,應該就是那位姓蘇的醫學生了。您應該已經知道,傅君為醫學院捐了一筆巨款,用以建立一個實驗室,指定屬於校長和蘇雪至。蘇雪至則為他的父親建了一個紀念展覽室。而在這之前,兩?人的往來也是不少。蘇雪至在校外租房,租到的房子,就是傅君為了他,特意?從原主那裏買下來的,但?他卻沒有告訴蘇雪至這一點。”


  “總之,傅君對蘇雪至非常關照,兩?人的關係很好,非同一般。”


  木村笑道:“原來如此!我?很為傅明城感到高興,除了我?之外,也結交到了一位如此好的朋友。那位姓蘇的學生,看起來不但?醫學水平高超得到了令我?自歎不如的程度,同時也是一個正直而善良的人――很多中國人都具備這樣的優秀品德,我?對這樣的人,也非常尊敬。”


  村民又道:“學校裏的人也提了一句,昨晚賀漢渚來了,到學生活動中心去找蘇雪至,遠遠看見他陪著蘇雪至練習西洋拳,但?聽不到兩?人說話?,趁著停電,他想?靠近些,但?好像被覺察,賀漢渚追了出來。”


  “不過您放心,最後沒有出事,賀漢渚並沒發現他……”


  木村眉頭緊皺,生氣地打?斷:“太愚蠢了!你是怎麽訓練他的?立刻去告訴他,讓他做什麽,他做什麽!沒有吩咐的事,絕對不要去做!更?不要試圖去刺探賀漢渚!他是什麽人?能這麽容易就被跟蹤?萬一暴露,非同小?可!”


  村民麵露惶恐,急忙又叩首於地,連聲謝罪。


  木村的神?色稍緩:“你停留得夠久了,可以走了。去告訴他,聽命行事,不會虧待他的。”


  村民答應,隨即迅速地退了出去。


  城西,傍晚,在路人的側目和閃避裏,葉賢齊晃晃悠悠地騎著單車,後麵跟跑了十來個巡警,就這樣,一路回?到了警棚。


  今天?的事差不多完了,他把單車往門口一靠,和跑得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手下進了警棚。


  快年底了,上頭命令加強治安巡邏,尤其夜間,更?不能缺崗。


  聽說連賀漢渚和孫孟先這兩?天?都親自參與夜間巡邏,葉賢齊自然不敢怠慢,進去後,安排今夜的輪流值班,尤其轄區下那幾段容易出事的路段,務必整夜有人。安排完事,見手下懶洋洋的似乎不大樂意?,一個老油條巡警嘀咕:“這麽冷的天?,用得著整夜嘛……”


  葉賢齊拍了下麵前那張全是汙穢和劃痕的破桌子:“不想?幹了?賀司令和局長都親自下來巡夜了,你們敢偷懶?我?告訴你們,要是我?這邊轄區出了事,我?倒黴沒事,大不了我?不幹了,你們可是有老有小?,到時候拉著全家到天?橋蹲著喝西北風去!”


  眾人無可奈何,這才稀稀拉拉地應了聲是。


  葉賢齊從兜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紙筒,一掰,“嘩啦”一聲,頓時,錚亮的銀元散了出來,落了一桌。


  “幹好了,這個月我?給你們額外發獎金,每人半個月……不對,多發一個月的月錢!”


  眾人看著桌上的銀元,眼睛發亮,頓時喜笑顏開,爭相道謝,伸手去拿,葉賢齊一把又把錢給兜了回?來。


  “不是現在!年底!當我?不知道你們?一個比一個雞賊!現在給了,你們還會幹活?”


  眾人這才把手縮了回?來,嬉笑著奉承,說運氣好,跟了個能體恤還有錢的好上司,連聲答應,別說毛賊,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過去。


  葉賢齊打?發了人,把錢收了回?來,看看下班時間也到了,想?起餘博士那件事。


  自己找表妹也有幾天?了,不知道她?那邊現在怎麽個進展,心裏有點記掛,就出來,想?去學校找她?問問,走到剛才靠單車的地方,發現沒了!


  他起先以為手下哪個人眼饞,騎了在旁邊玩,扭頭看了一圈,沒看見,就叫來一個剛才在門口的,問有沒看到自己的車。


  手下搖頭:“剛聽說發錢,我?跑了進去,沒留意?……”


  葉賢齊這才覺得不對勁,趕緊叫人出來,幫自己到附近找找,找了一圈,連個影子毛也沒有,這才不得不承認一個事。


  光天?化?日,他的單車就停在警棚的門外,居然也被人給偷了!


  葉賢齊氣得要命。


  一輛單車價值一百多塊,是巡警差不多一年半的薪資。他的手下更?是心疼萬分,義憤填膺,破口大罵毛賊,膽大包天?,竟敢到警棚的大門口來偷東西,這是對他們的公然挑釁,紛紛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要幫他把車子給找回?來。


  這個周末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有可能去教賀小?姐騎單車,現在可好,連工具都被偷了!

  天?城這麽大,好多地方暗地其實都是照著幫派的規矩走,連警察也隻能走走表麵的秩序罷了。


  葉賢齊實在沒信心能把車子找回?來。臨時再去買一輛應急的話?,手頭就沒錢給手下發獎金了。自己又是表哥,實在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開口去向表妹借這麽多的錢……


  葉賢齊窩了一肚子的火,也沒心思管餘博士了,抱著一點僥幸的念頭,立刻帶了幾個沒輪到班的手下,憑了經驗,到老城最有可能銷贓的幾個地方,睜大眼睛搜索街巷,找到天?黑,什麽也沒發現,大家肚子也餓了,開始咕嚕咕嚕作響。


  葉賢齊隻能自認倒黴,從兜裏摸出兩?塊錢,打?發手下去吃飯,自己實在是沒心情,沒精打?采地往家裏去。走了一段路,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他肩,他扭頭,見是一個臉生的東洋車夫打?扮的人,笑道:“葉先生在找洋單車?我?知道個地方,你上來,我?拉你去。”


  葉賢齊感覺不對勁,摸了摸插在腰上的槍,心一橫,坐了上去,被拉著,在巷子裏七彎八拐,最後停下,到了一座關帝廟前。


  “進去吧。”車夫躬身笑道。


  葉賢齊看了下四周。


  對麵不遠的地方,就是城隍廟,老場夜市剛剛開張,此刻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他猶豫了下,手摸著腰,壯著膽,最後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試探著推開門,一下愣住了。


  廟裏燃著大燈,光線足夠照明。


  他的單車真的在這裏,此刻,就靠放在關帝爺的神?座前。


  不止這樣,邊上還有一個人,長衫禮帽,背影看著有點熟悉。


  那人轉過身來。


  “賀漢――”


  實在是太過驚詫了,葉賢齊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賀漢渚,脫口差點叫出名字,叫了一半,回?過神?,硬生生地把最後一個字給吞了回?去。


  “表叔!怎麽是你?”


  他放鬆了下來,一腳邁了進去,跑到近前。


  賀漢渚看了他一眼,含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單車:“東西不錯啊,藍牌?德國貨?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玩兒。”


  葉賢齊賠笑:“湊合……湊合……哪裏比得上表叔你……”


  他心裏好奇得要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弄走自己的車,兜了這麽一大圈,最後把自己叫到這裏,但?不敢問,隻能極力地忍著。


  “我?聽說,你要教我?妹妹騎車?”做表叔的繼續笑著道了一句。


  葉賢齊一驚,頓時想?起他之前對自己說過的那帶了幾分警告意?味的話?,下意?識地就想?否認,嘴都張開了,對上對方投來的兩?道目光,遲疑了下,又改了主意?,硬著頭皮解釋:“這個……好像吧,確實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表叔你放心,你的每一句話?我?都牢牢記著!賀小?姐她?是我?表姑,我?得孝敬她?!她?不會騎單車,又想?學,我?一時熱心,所以提出來幫助她?……”


  他解釋完,偷偷覷著賀漢渚的神?色,見他不置可否,禮帽帽簷遮擋,臉半明半暗,也看不出是什麽表情,不知他此刻喜怒到底如何,心裏不禁惴惴,正忐忑著,忽見他從身上摸出一封信,朝自己晃了晃。


  “蘇雪至找過我?。”他簡短地解釋了一句。


  葉賢齊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自己那天?拿給表妹看的餘博士的信,徹底地鬆了口氣。


  那個教騎車的事,好像就這樣過去了?

  至於這個事,表妹相信他,自己當然也就相信了。


  葉賢齊低聲道:“我?這就去找人,把東西取來,表叔你稍等。”


  騎單車太過顯眼,葉賢齊出了關帝廟,知附近應該有賀漢渚的人把著,無需擔心跟蹤,坐了剛才那個人的東洋車,趕到了餘博士教書的國立中學,在一間四壁除了書架就沒什麽長物的狹窄而破舊的單人宿舍裏,找到了人。


  年底供電緊張,像學校這種非必要的線路,夜間一律停電。


  餘博士正就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在看著什麽書,見是葉賢齊來了,低聲告訴自己他這邊已經找到一個強大的靠山,有能力幫助處理?這個案子,起先十分興奮,但?聽到葉賢齊向自己催促,一個勁地要東西,又說對方在等著,遲疑了下,道:“要是可以的話?,我?想?親自交給他,再向他道謝。”


  葉賢齊一想?,這沒問題,一口答應,立刻帶著餘博士又趕回?了關帝廟。


  賀漢渚果然還沒走,一個人靠坐在那輛腳踏單車的後座上,正對著關帝爺的神?像抽著煙。


  餘博士進去,一眼看到賀漢渚,一愣,隨即一言不發,轉身掉頭,立刻就走。


  葉賢齊有點懵,趕緊追了出去。


  “餘博士你怎麽了?趕緊的,有冤說冤,把東西拿出來!”


  餘博士走出關帝廟,猛地停步,扭頭看了眼身後那扇透出昏光的廟門。


  “你說的靠山,就他?衛戍司令部的那個賀漢渚?”


  “是啊!怎麽了?”


  餘博士臉上露出怒容,壓低聲:“葉警長,我?是信你為人,覺得你有幾分正氣,這才把事情托給了你,你卻想?騙我?的東西?這個姓賀的,我?雖然不認識,但?也知道,根本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藥廠的背後他也有份!他怎麽可能會幫這種事?”說完,掉頭又要走。


  葉賢齊急忙追上去,這時,暗巷裏悄無聲息地出來了一道人影,攔住去路。


  餘博士愈發憤怒了,扭頭道:“你們想?幹什麽?殺人滅口?”


  葉賢齊哎呦喂了一聲,扯住餘博士的衣袖,低聲解釋:“他是好人!大好人!他還是我?表叔!我?拿腦袋給你擔保,行不?”


  餘博士冷笑不語。


  葉賢齊跺了跺腳:“你到底怎樣才相信?要不,我?叫我?表弟來給你擔保!就那個和宗先生一起上過報紙的軍醫學校和校長的得意?門生!賀司令就是我?表弟去找過來的!你不信我?沒關係,和校長的為人,你總該知道吧?”


  餘博士頓了一頓,扭頭,再次看了眼關帝廟門後的那片暗光,遲疑不決。


  賀漢渚眯著眼睛,聽著外麵隱隱傳來的說話?聲,慢慢地抽完了煙,又點了一支,舉起來,衝關帝老爺晃了一晃,隨手插進神?案前的香爐裏,隨即走到門後,打?開門,冷冷地道:“餘博士,我?知道你的來曆,畢業於歐洲最頂尖的大學,微生物學博士,還研究過免疫學,可謂科學精英,回?國卻報效無門,現在隻能屈尊做個中學教師。”


  “像你這種做學問的人,我?見過不少。我?明白,你們個個清高,窮得吃不上飯也不會低頭,看不起我?,才是正常。但?我?實話?告訴你,晚上我?之所以會等在這裏,是你的運氣還算不錯而已。你不信我?,我?不勉強。隨你。”


  他說完,戴上禮帽,提了提身上長衫的下擺,邁步出了門檻,走過餘博士和葉賢齊的身邊,揚長而去。


  餘博士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暗巷的盡頭,一咬牙,追了上去。


  “等一下,我?給!”


  讀未修改內容請到:醋/溜/兒/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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