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XIU仍舊在唱簡茸一個字都聽不清的歌。
為了回丁哥的消息, 簡茸一直把手機攥在手裏，如果他勁兒再大點，手機這會估計也該被捏爆了。
――被發現了。
這念頭跳出來的時候簡茸自己都嚇了一跳。
XIU又一句隔壁包廂聽見都要提刀來砍的“在你頭上暴扣”把簡茸拽回神。
簡茸問：“……為什麽問這個。”
他心虛到了極致, 說話時不自覺地一直眨眼。
路柏沅沒聽清, 他把腦袋往簡茸那偏了一些，示意他再說一次。
簡茸聞到了路柏沅的酒味, 跟煙草在一起, 混合成了另一種令人心動的氣息。
簡茸徹底僵住, 他一動不動：“我說……為什麽問這個, 丁哥要、要登記嗎？怕我早戀？”
然後他就聽見路柏沅悶著聲笑了，低沉沉地, 壓住了XIU那不倫不類的歌聲。
路柏沅就著這個距離抬起下巴, 對簡茸耳朵道：“是我自己想知道。”
一秒後，他又道：“十八了，不算早戀。”
簡茸大腦當機的同時還不忘在心裏罵自己直播間那群水友，天天給他灌輸不要早戀影響事業的洗腦包, 搞得特麽到了這節骨眼上，他心裏都還想著早不早戀的屁事。
因為簡茸的長相, 他直播的時候經常有人說他是娘娘腔和Gay, 每次他都是毫不猶豫地直接丟句“我是你爹”。
可他現在不僅說不出一個否認的字, 還慌了。之前在基地看什麽心動視頻時偷看路柏沅被當場抓包的感覺去而複返。
當時的確是偷看被逮住了。
那這次呢，這次他什麽都沒幹，怎麽又有那種被路柏沅拎著衣領逮住的錯覺…………
路柏沅放下酒杯，一個很正常的動作, 放到心虛的簡茸眼裏就像是等久了的催促。
於是簡茸腦子一軸, 心一慌，牛頭不對馬嘴地問：“為什麽問這個, 你歧視同性戀嗎？”
兩秒後，簡茸想我問的這什麽屁話，不然我自罰三巴掌吧。
看到路柏沅微微一怔的表情，簡茸又覺得這事三巴掌解決不下來。
路柏沅確實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複原狀。
他說：“我歧視我自己？”
簡茸：“……………………”
完了。
我好像沒聽清。
一定是聽錯或者聽漏了。
簡茸喃喃：“……說什麽了？”
XIU擋住簡茸這一句呢喃，路柏沅皺了下眉。
於是簡茸加大音量又問：“你說什麽了――”
在他開口的前一秒，音樂切斷，坐在簡茸不遠處的女生正好拿起麥克風並打開――
“說什麽了――”
“什麽了――”
“了――”
簡茸的聲音在包廂裏久久回響。
包廂所有人齊齊看了過來，簡茸看著路柏沅的側臉，決定一會出了KTV直接打車去黃浦江。
擅自把歌切了的UU最先回過神來，罵搖麥旁邊的人：“你特麽能不能唱點人能聽懂的歌？”
XIU拿著麥克風：“……你懂什麽，這叫hiphop！！”“hi你媽呢。別人唱是hiphop，你唱就是reader――發音還不標準。”
XIU罵罵咧咧地放下麥克風，下一首歌很快接上，前調舒緩輕快，大家頓覺自己耳朵舒服了不少。
除了簡茸。
現在誰拿根煙放他耳朵上或許都能馬上點燃。
XIU直直朝他們走來，順便把UU也拽上了，嘴裏念念有詞“我發現和你這狗東西就是不能好好聊天唱歌來今晚不喝死你我後天都不能安心打比賽”。
在他們走到的前一秒，路柏沅把剛才的話又詳細地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喜歡男生。”他道：“現在。”
簡茸還沒脫離出懵逼的狀態，XIU就在路柏沅旁邊的小椅子上坐下了。
XIU給自己倒了杯酒：“我草我剛一眼看過來還以為你倆在親嘴。”
簡茸：“………………”
UU：“？”
路柏沅退回原來的位置。
饒是這樣，簡茸也覺得他們挨得太近。他把淩亂的外套往胸口前拽了一下，怕路柏沅聽到他的心跳聲。
UU笑罵：“你有病啊兩個男的親什麽嘴？”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XIU清了清嗓子：“倆男的怎麽不能親？你清朝遺老？那蛋糕怎麽還不上來，等半天了都。”
“今天周末，客人多，叫個服務員都要半天才過來，再等等，急什麽？”UU笑著看向路柏沅身後：“Soft別拘著啊，喝不了酒可以唱歌，去點歌，隨便置頂。”
簡茸慶幸包廂燈光是暗的。
他低下頭，把自己的臉藏著，含糊地說：“不用，我不會唱。”
UU挑眉：“你不是做過主播麽，不會唱歌？”
“別人又不靠唱歌吸粉。”XIU給他倒滿酒：“別逼逼了，喝酒。”
路柏沅的杯子也被倒了酒，他沒說什麽，拿起跟XIU碰了碰杯。
簡茸低著頭，很快冷靜下來。
路柏沅喜歡男生，是……喜歡哪個男生啊。
簡茸一開始覺得是自己。
但路柏沅退回去跟XIU默契碰杯後……他又覺得自己想的太理所當然了。
他們這個行業幾乎都是男的，新人、青訓生甚至他們隊的替補打野都是路柏沅的迷弟，LPL那些史上有名的選手也認識路柏沅，甚至好幾個男明星都想跟路柏沅開黑。
路柏沅喜歡上誰都有可能。
而且路柏沅現在喝了酒，看上去好像有點醉，突然對他出櫃也不奇怪。
簡茸的心跳還是快，不過他表情已經完全鎮定下來，趁路柏沅在和XIU聊天，他伸手使勁兒揉了一下自己的臉。
XIU扯開話題：“對了。上周跟你們打完，Savior回去之後就一直在念著你中單。”
他聲音不大，但因為現在音樂和緩，簡茸也能聽見。
簡茸處於思考狀態裏，聽得不專心，沒聽見XIU用的是“你中單”這種說法。
路柏沅喝了口酒：“念什麽？”
“說下次一定要在對線上贏。”
XIU都已經準備好聽簡茸的嘲諷了，沒想到當事人無神地盯著某一處發呆，連聲嘲笑都沒給。
“想多了。”
XIU一愣，看向路柏沅：“什麽？”
包廂門打開，KTV工作人員推著蛋糕進來，蛋糕車上還掛著兩個氣球。
“季後賽等著吧。”路柏沅拍拍他的肩：“去吹蠟燭。”
XIU：“……”
他媽的，路柏沅這一拍，讓他有種“吃完這頓好上路”的感覺。
吹了蠟燭，簡茸分到一塊蛋糕。他把奶油頂上的車厘子吃了，蛋糕沒怎麽動。
他聽著路柏沅在和UU他們聊以前的事，慢吞吞地接收著信息――
包間裏都是LPL早期選手，除了路柏沅和XIU其餘都退役了。他們幾人很早就認識，以前每天都在一家黑網吧一起打遊戲，路柏沅跟他父親吵架那會幾乎每天住在網吧……
簡茸一怔，立刻回神。
UU講得正激動：“我每天回家睡的時候他在網吧打排位，我醒的時候他還在網吧打排位。你跟那些偷偷學習的學霸有什麽區別？”
路柏沅嗤笑：“我要偷偷練，能讓你知道？”
“說到這，他爸當時殺到網吧來的時候身後還帶著幾個穿西裝的，那陣勢著實把我嚇一跳。”
“草，我記得，當時小破黑網吧外麵停了一排豪車，整條街的人都停下來看！”
“我要有這家境，我還打個屁的遊戲……”
簡茸聽得一怔一怔的。
他知道路柏沅家裏有錢，路爸路媽一看就是素養很高的知識分子，但是……路柏沅曾經和家裏鬧翻過？
他正低頭聽著，一顆沾著奶油的車厘子被放到他蛋糕盤裏。
路柏沅仍舊在跟好友聊天，把車厘子分出去後，他放下蛋糕：“行了，沒能聊的了？”
吃完蛋糕，路柏沅不顧UU的挽留，帶著簡茸走了。
KTV外麵都是出租車，兩人隨便上了一輛。幸運的遇見了一位不說話的司機。
簡茸盯著窗外，腦子裏兜兜轉轉還是那個問題。
路柏沅到底喜歡誰。
路柏沅開了一條窗縫，夜風打進來，身上的酒味全飄到了簡茸那邊。
路柏沅在和丁哥打電話，丁哥不明白自己讓簡茸去接人，接著接著簡茸自己沒聲兒了，消息不回電話也沒接，他都他媽想報警了。
路柏沅掃了一眼身邊發呆的簡茸，開始懷疑在自己在包廂裏說的話，這人到底聽清了幾句。
“他沒事。”
“我能有什麽事。”
“沒喝多少，沒醉，回去路上了。”
……
到達基地，掃碼付款。
路柏沅一腳剛邁下車。
“你喜歡誰啊……”
簡茸是憋不住話的。
他太想知道了，從KTV忍到現在，他真的忍不住。
他直覺如果不一口氣問清，那他今晚、明晚、以後的晚上，都特麽睡不著了。
簡茸一手幫路柏沅抓著車門，另隻手舉起來發誓：“我絕對不說出去。我要是說出去，我就天天連跪、罵不過水友、對線被亂殺……”
路柏沅下車，關門，然後拉起簡茸的手腕。
他把簡茸拉到了路燈右側的陰影裏。
簡茸以為他嫌自己問太多：“當然你不願意說也行。”
路柏沅聽笑了，他鬆開簡茸的手。
“這問題好像是我先問你的，一來一往才公平。”
簡茸：“……”
過了很久，他沒頭沒尾地應：“我……幼兒園沒有，小學沒有，初中沒有，高中也沒有。”
說到這，簡茸伸手薅自己的頭發，陷入沉默。
路柏沅安靜地等他說完。
簡茸發現，路柏沅就算什麽都不幹，就站在麵前低頭看自己，自己都他媽要緊張爆炸。
“現在……”簡茸閉了閉眼：“現在就……好像，有一個喜歡的……”
路柏沅問：“誰。”
簡茸呼吸都困難，但他從不吃虧：“一來一往才公平――”
身後傳來一聲刺耳的“吱呀――”。
“草！我在陽台曬內褲呢，遠遠看下來就覺得是你倆！”小白的腦袋從基地鐵門探出來，關心地問：“你們怎麽不進來？外頭多冷啊。”
簡茸：“………………”
我殺輔助。
今晚倒數第二局排位我為什麽要閃現去救這個傻逼？？？
曬內褲就曬內褲你東張西望個屁？？？？
這個點你就訓練完了？你覺得你今天的比賽玩兒得很好嗎？？？？？？？？？
燈光太暗，小白沒看清中單眼中的憤怒和崩潰。見兩人都沒反應，小白拉著門問：“不進來嗎？丁哥在裏麵等你們好久啦。”
簡茸拳頭攥緊又鬆，鬆開又攥緊。
直到他的手被人牽了一下。
在小白看不到的角落，路柏沅伸出手，兩人的手指很短暫的糾纏了兩秒。
“你。”
路柏沅聲音很小，帶著喝酒後的沙啞：“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