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路看著簡茸走回訓練室，丁哥給自己泡了杯阿華田，然後順手把茶水間的門關上了。
“還有件事。”丁哥摸了摸額頭：“法務的人來過了，算出的違約金挺高的。聯盟那邊態度強硬，以後Kan估計連直播都開不起，等公告一發……他就等於完了。”
打假賽性質非常惡劣，大家剛知道的時候都怒氣衝天，小白和袁謙恨不得把Kan從聯盟帶回來揍一頓。但時間久了，大家就難免回想起以前一起奮鬥，一起吃泡麵跑小型商業比賽的時期。
Kan入隊前幾年是個很熱心厚道的人，他很小就為了家裏出來打工，從電競的低迷時期一直堅持到現在。
因為在隊時間長，隊裏的人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幫助。
後來電競圈日益浮躁，新舊更替越來越快，動輒上百萬的代言和簽約費迷花了很多人的眼睛。
Kan定力不足，遺憾地走錯了路。
丁哥揉揉眼睛，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本來打算讓他轉幕後，教練工資雖然沒選手那麽高，好歹也是個好工作……算了。他行李都收拾好了，車子馬上到基地，我給他訂了一張回老家的機票。”
路柏沅垂著眼睛，沒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
“行了，我就是跟你透個底，過幾天你有個采訪，到時候被問到這方麵要怎麽說……你自己斟酌吧。”丁哥看了眼時間：“車子差不多到了，我出去安排一下。”
路柏沅點頭，放下杯子又想到什麽：“下午的訓練賽約了誰？”
“MFG。”丁哥說：“他們教練跟我約很多回了，這次正好。”
TTC作為LPL的豪門強隊，每周都能收到很多訓練賽邀請。找上門的大多都是實力中上的戰隊，成績差的戰隊一是沒約賽的途徑，二是清楚自己沒那實力，打不贏不說，最後沒準還把自己隊友的心態搞炸。
MFG今年S賽雖然止步十六強，但整體實力已經提升了許多，拿來練新人正合適。
路柏沅頷首：“知道了。”
簡茸剛回訓練室不久，訓練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Kan拿著行李箱，站在門外沒進來。他反複舔了幾次唇，才說：“我走了。對不起。”
他來之前，小白正在跟Pine雙排衝分，小白的叫嚷聲和Pine嫌棄的“嘖”響遍整個訓練室。
他一開口，兩個人就都安靜下來了。
沒回頭，也沒停下操作的手，仿佛根本沒看見門口的人。
簡茸不習慣這樣的場合，默默地調大了自己的遊戲音量。
Kan尷尬地站了兩分鍾，咬咬牙剛要走人。
“一路順風。”袁謙終是不忍心，低聲囑咐了一句。
Kan眼淚瞬間便下來了，恍惚地點了幾下頭：“好。”
——
因為Kan的事，幾個隊員直到打訓練賽之前都還情緒不振。
“幹什麽？不知道的人以為隊伍打完這場就解散了。”丁哥皺著眉問。
“沒。”袁謙說：“我就是午覺沒睡好。”
小白沒精打采地說：“我也是。”
丁哥：“……”
電競少年的世界裏有個屁的午覺？
“認真打。”路柏沅戴上耳機：“這是Soft的試訓。”
簡茸愣了一下，剛想說無所謂，他自己打好就行。
身邊的小白卻突然坐直了腰，問：“丁哥，這局我們怎麽打？”
丁哥挑眉：“試訓，我不發表意見，你們看著來。”
“那Soft，你習慣什麽樣的打法？”袁謙問：“你喜歡玩刺客是吧？我一會拿個開團的肉。”
“……不用。”簡茸抿了抿唇：“你們按照自己的節奏玩，不用管我。”
剛進入自定義房間，遊戲還沒正式開始，MFG的隊員率先開啟了互動。
【MFG-空空：哥哥們下午好】
【TTC·Bye：一會別來下路四包二，你就是我的好弟弟】
【MFG-空空：好呢。白哥，你們中單是誰啊？】
簡茸開的是試訓期間用的小號。
【TTC·Bye：你猜】
“別互動了。”MFG的教練說：“人家戰隊都沒官宣呢，可能告訴你嗎？”
空空說：“我就是好奇嘛。你看白哥讓我猜，說明這中單肯定是我也認識的人。”
“這圈子就這麽大，你認識的人還少了？”教練一頓，說：“要真好奇，一會上手試一試就知道了。”
訓練賽很快開始。
Ban&Pick環節，袁謙問：“Soft，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怕的英雄？”
簡茸想也不想：“沒有。”
袁謙：“……好。”
MFG一上來就禁掉了路柏沅常玩的盲僧和青鋼影。
“青鋼影都禁……”小白挑眉：“哥，哪天你玩個提莫打野，提莫是不是也要被送進Ban位？”
提莫算是LOL裏的特色英雄，長相可愛，技能雞肋，深受廣大女性玩家熱愛。
這英雄在白金段位以上的遊戲裏掏出來就要做好被隊友辱罵的準備，因為各項能力不足，提莫從來沒踏上過LOL的職業賽場。
路柏沅笑了：“不會。”
空空那邊率先搶掉了樂芙蘭，簡茸簡單地掃了眼陣容，想也不想的選出了發條魔靈。
“？？”小白震驚道：“你還會玩發條？”
發條魔靈，典型的發育團戰型英雄，人稱後期之王。這英雄在前期就是無聊的補兵補兵補兵，小白在直播間從來沒見簡茸玩過。
“我還會玩提莫。”簡茸問：“你要看嗎？”
小白閉嘴了。
袁謙說：“隊長，你這局多幫我，MFG上單缺口很大，來了穩殺。”
簡茸聞言，下意識在對話框打出自己排位時最常說的話。
【asdsdfz：中路不用幫】
隊內語音安靜了幾秒。
【TTC·Bye：我們不是連著語音嗎？】
簡茸：“……抱歉，習慣。”
【TTC·Road：好的。】
簡茸：“……”
進入遊戲，雙方各自上線。
大家都以為簡茸選出發條是要拖後期打團戰，誰知比賽剛進行到六分鍾——
“Frist Blood！”
簡茸收下樂芙蘭的人頭，拿到本場比賽的第一滴血。
眾人看到擊殺提示時都是一怔，忍不住打開數據麵板反複確認。
是發條單殺了樂芙蘭沒錯……
“你玩個樂芙蘭，五級就被發條單殺了？？？”MFG的上單震驚道。
空空自己也沒想到。
樂芙蘭的特色就是靈活，二段位移技能甚至沒有冷卻時間，誰想發條的技能丟得更快，放的方位也很玄乎，好幾次他都懷疑是自己往對方技能上踩的……
最絕的是，對方竟然能在打傷害的同時走位躲開自己的控製鎖鏈。
空空後知後覺——TTC的新中單選發條根本不是為了打團戰，而是認為他用發條也可以應付自己的樂芙蘭。
“牛逼。”袁謙毫不吝嗇地誇獎，然後道：“不過接下來你小心一點，MFG今天上的這替補打野有個壞毛病……”
簡茸買裝備，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沒有細問。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遊戲進行到第七分鍾，敵方打野挖掘機從側麵跳出來，簡茸毫不猶豫的交閃現逃跑。
第九分鍾，打野挖掘機再次鑽出地麵，簡茸利用秒表躲開空空的傷害，殘血逃生。
第十二分鍾，簡茸剛上線就被敵方中路、打野、輔助聯手越塔擊殺，臨死之前他打出一套完美傷害，成功收下對方打野的人頭。
……
不到十分鍾，簡茸被抓了六次。
回到重生點，他深吸了一口氣，悶頭買裝備。
【[所有人]TTC·Bye：你們戰隊怎麽這麽早就開始訓練了？】
最近大多戰隊都還在休息，包括TTC。今天他們也隻是過來試訓一場，還不算是真正開始訓練。
小白剛發完這句話，就聽見耳機裏有人問：“訓練賽可以發全屏消息？”
“原則上是可以……”小白回答之後，才突然意識到問這句話的人是誰。
他瞪大眼，連忙補充：“不過你——”
【[所有人]asdsdfz：中路是本人在玩？】
【[所有人]TTC·Bye：……】
【[所有人]MFG-空空：啊？】
【[所有人]MFG-空空：我是本人，怎麽了0.0】
【[所有人]asdsdfz：沒。】
【[所有人]asdsdfz：抓中這麽殷勤，我以為是你們俱樂部老板上號了。】
MFG眾人：“……”
MFG打野一直抓中本來就有種“抓不到我就一直來我就不信殺不了你一次”的賭氣成分。
聞言他受不住刺激，又抓了一次中路，這次簡茸有閃現，打野碰都沒碰到他一下，還被他打掉了半管血。
【[所有人]asdsdfz：別灰心，下次一定可以！】
MFG眾人：“…………”
【[所有人]asdsdfz：不然把你們上路和AD也叫上，我在中路給你們擺一桌大餐？就當是團建了。】
MFG眾人：“………………”
陰陽怪氣，最為致命。
正往中路趕的MFG上單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還來嗎？”
空空皺眉沉吟片刻，才開口應：“來，反正你上路也炸了，不如先把中路一塔推了。”
於是MFG除了AD以外，四人全部到達中路，直接越塔殺人。
就在他們丟出技能的那一瞬間，簡茸點出能免疫2.5秒傷害的裝備金身，讓MFG三個大招有去無回。
MFG打野氣死了：“等著，金身效果過了他還是得死……”
話音未落，他們四人忽然失去了遊戲視野——路柏沅操控著男槍及時趕到，並在他們四人腳下放出了煙.霧.彈。
但簡茸的位置依舊很差，怎麽看都要死。
簡茸挺直背，正打算在死之前把傷害打滿，忽然聽見一道閃現的聲音，錘石的燈籠穩當當地落在他腳下。
錘石是小白玩的輔助英雄，有一個燈籠技能，隊友隻要點到燈籠，就能立刻飛到錘石身邊，是絕佳的逃命和追擊技能。
簡茸下意識點下燈籠，安全落地時聽見耳機裏的喃喃聲——
“特麽的……”小白嘀咕：“就他們輔助會Gank？當我死的啊！”
簡茸成功逃生，低聲說：“謝謝。”
小白：“不用——你說啥？？？”
簡茸抿起嘴巴，不吭聲了。
他正想重新加入戰局，就聽見耳機裏傳來一聲——“Triple Kill！（三殺）”
在MFG打野瘋狂抓中的時候，MFG的野區已經完全被路柏沅掌控。
他吃了兩份野區資源，又殺了MFG上路三次，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這場遊戲中傷害最高的人。
路柏沅甚至隻是輕鬆點了幾槍，最後甩出一個大招，直接打出三殺。
與此同時，Pine在下路單殺敵方AD。
訓練賽第一場，MFG敗局已定。
空空把視角移到正在補刀的發條身上：“教練……你不覺得這發條的畫風，有那麽一點熟悉嗎？”
“不會是他。”教練沉吟道：“我以前研究過他的，他基本不玩發條。”
“這特麽也不是普通的發條啊！”空空說：“你見過哪個發條會走到樂芙蘭臉上輸出的——”
第二局訓練賽，簡茸成功拿到了樂芙蘭。
升到六級之後，簡茸頭也不回地往MFG的野區裏走。
他正猶豫要去哪個野怪蹲人，就看到自家打野從自己身邊路過。
“過來。”路柏沅說。
簡茸幾乎沒有猶豫，立刻跟在他身後。
兩人在野區抓死了MFG打野六次，並且殺完就跑，MFG其他人趕到時隻能看見自己隊友的屍體。
打遊戲非常記仇的簡茸看了眼戰績，在心裏默默減一。
這打野上局抓了他七次。
還差一次就扯平。
MFG今天上的打野是隊內替補，他一舉一動仿佛都在路柏沅的眼皮底下，最後他欲哭無淚地在公屏打字：【路哥，六次了，我現在都沒野怪值錢，不至於吧……】
簡茸回城時餘光一瞥，發現身邊的路柏沅忽然點開對話框，慢悠悠地打字。
【[所有人]TTC·Road：嗯】
MFG打野剛鬆下一口氣——
【[所有人]TTC·Road：可上局你抓了我們中單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