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他一根一根捏著她的手指...)
第二十九章
清晨, 沈絳在床鋪上醒來,窗欞雖緊閉著,卻有絲絲光亮從外麵透進來。她微眨了眨眼睛, 終於適應了晨光。
外間似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側耳聽了好久,當真是一丁點沒聲音, 一時她有些心亂。
於是沈絳安靜下床,走到門口, 正要往外看。
誰知門被推開, 一身青色官袍的謝緩步走了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
謝望著半藏在門口的沈絳,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肩頭, 身上的中衣領口微亂,一截白嫩纖細的頸子露在外麵, 瞧著細膩光滑,隻怕連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都比不上。
白皙的臉頰兩側還殘留著淺淺紅暈,無意中散發著剛睡醒的嫵媚。
沈絳本來心底還有些慌亂, 此刻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晨曦從敞開的門房,肆無忌憚的闖入。
謝凝視著沈絳, 低聲開口:“醒了。”
沈絳看著謝,略歪了下頭, 長發順著肩頭滑落下來,她如釋重負道:“我還以為你出門了。”
她獨自留在這裏,要是有人闖進來,隻怕就出事了。
畢竟留一個女子在京兆府衙門裏過夜, 對他的名聲也有大礙。
“我隻是出去給你買了套衣服。”謝走過來,將手裏的衣服遞過來後, 眼睛微撇向一旁。
沈絳接過衣服,正奇怪他為何這般,待她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領口的風光。
前襟一夜下來被碾的有些淩亂,領口敞的有些大,她自己低頭看到了裏麵那一抹淡粉色。
“謝謝。”沈絳盡力克製聲音的不亂。
可是轉頭她就急急進了裏間,將幹淨衣服扔在床鋪上,雙手壓著臉頰。
此刻臉頰滾燙,微涼的手掌貼在上麵,這才稍稍降了點溫度。
片刻後,她平複心情,將衣服拿了起來。
這才發現這套衣裳與她昨日穿的那套,不僅顏色相似,就連款式都有些相同,即便仔細看也不容易認出來是不同的衣服。
昨天她的那套衣裳,沾了血跡。
晚上可以仗著光線昏暗,把衣服上的血跡混過去。可是白日裏,若是真的遇到搜城的錦衣衛,想要混過去,並不容易。
於是她把這套新的衣裳換上。
等出來之後,她已經重新束好長發,一副男子打扮。
謝此刻坐在案桌旁,低聲說:“京兆府今日應該極忙碌,待會我讓人送你回去,就說讓你回去拿些東西。到時候你讓清明準備一套我的衣裳,交給車夫帶回來便好。”
“你身邊沒人伺候,可以嗎?”沈絳低聲問。
自從她這個假冒的小廝出現,謝便沒有將清明帶在身邊,所以沈絳心底頗為愧疚。
謝一雙黑眸靜靜望著她,才開口道:“無妨,我不過是七品推官,身邊即便沒有小廝也不礙事。況且衙門裏還有衙役,若有事吩咐他們去做,也是一樣。”
如何能一樣,自己的人用著才放心。
待沈絳坐上回家的馬車,果然一路上竟都設置了關卡。
據說錦衣衛從昨個半夜開始,就一直在全城大搜捕,一副誓不抓住對方不罷休的模樣。
好在沈絳有京兆府的文書,有驚無險回到家中。
她敲門時,門內傳來阿鳶提防的聲音:“是誰?”
“是我。”她開口說了句。
阿鳶立即打開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望著她:“小姐,我快嚇死了。這一夜你去哪兒了?”
沈絳直接將她推進了院子裏,“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院子再說。”
於是兩人邊往裏麵走,沈絳就問道:“卓定回來了嗎?”
“還沒。”阿鳶搖了搖頭,她朝外麵看了一眼,說道:“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我今天早上想要出去找你們,可是外麵全都是錦衣衛。”
阿鳶膽子並不算小,可是昨晚她幾乎等了一夜,他們還是沒回來。
她小聲說:“你們去的太久,我在家裏實在等的沒辦法,隻能去隔壁找清明。”
“當時三公子在家中嗎?”沈絳問道。
阿鳶搖搖頭:“並不在,不過清明讓我別著急。”
沈絳這下似乎明白,昨晚三公子能及時趕到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清明用某種辦法聯係到他,所以他才會出門找自己。
正好那時她就在京兆府門口,兩人這才遇上。
阿鳶低聲說:“小姐,你昨晚去哪兒了?”
“是三公子救了我。”沈絳低聲說。
阿鳶眼底生出歡喜,說道:“肯定是清明給三公子通風報信的,我就知道三公子一定有法子能找到小姐。”
沈絳微歎了一口,聲音輕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我又欠了三公子一份人情。”
在酒館中遇到匪徒,是他牽著她的手,讓她避開那些血腥。
也是他一句不問,帶著她入了天牢去見爹爹。
這次更是他把她從錦衣衛的手底下救出來,一次又一次,他替她考慮周全,卻不問緣由。
明明兩人無緣無故。
因為那個夢境的緣故,沈絳對所有非身邊的人,都抱著一股濃濃的戒備。
即便是姚羨,兩人如今利益捆綁,她也絲毫沒有想要將自己的身份透露給他的意思。對她而言,姚羨可信任,卻並非全無保留。
可是麵對三公子時,她卻總有脫口而出的衝動。
她想要告訴他,她是沈絳,是沈作明的女兒。
幫她,可能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後患,所以他可以考慮好了,再選擇幫不幫她。
但是每一次,在她要說出口時,打斷她的人也是三公子。
他似乎並不在意。
沈絳也知自己不該過分依賴三公子,可是昨晚,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僅僅是聽到他的聲音,便有種心安感。
就像那一刻,即便是山崩地裂,蒼穹突變,她亦可以無所畏懼。
因為身前站著的是他。
“小姐,卓定哥怎麽沒跟您一起回來?”阿鳶雖然看見沈絳,已心安大半,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沈絳搖搖頭。
因為她也不知道卓定去了哪兒,不過她帶來的護衛,都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
說不準卓定是先去了那裏。
所以沈絳讓阿鳶待在家裏,自己準備過去。
阿鳶趕緊攔住她,“小姐,讓我去瞧瞧吧,你還是待在家裏。”
“傻丫頭,□□的,你還怕什麽。”沈絳在她額頭上輕輕拍了下。
阿鳶搖頭:“你們昨晚沒回來,我就好害怕。”
她怕沈絳和卓定,萬一真的沒辦法回來。從衢州到京城這麽遠,她是跟在了小姐的跟後,才沒有害怕。
可要是叫她一個人,她真的怕極了。
沈絳想了下,似乎明白她的心情,說道:“那你與我一起去吧。”
阿鳶開心點頭,趕緊就要去更換外出的衣服,誰知此刻院門響起,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露出驚訝和些許驚喜。
於是阿鳶也顧不上換衣,立即過去開門。
卓定站在門口,毫發無損的模樣。
沈絳站在堂屋前,望著他,心底一下徹底鬆了一口氣。
待人進來後,他主動說道:“我昨日離開,錦衣衛已經開始封鎖四周,所以我躲在一家農院,一直等到今天早上才出來。”
搜城也需要時間,卓定躲的農家小院,昨晚沒被搜查。
他正好躲過,等今個一早,天亮之後,街麵上的人多起來,他才跟著人群混了回來。
沈絳這才放心了。
錦衣衛連著在京城查了三日,結果卻連一片毛都沒找到。
反倒是弄得整個京城怨聲載道,指揮使尹晉臉上無光,把傅柏林叫過來狠狠罵了一通,而他轉頭也被永隆帝訓斥了一通。
沒辦法,日日這麽搜查也不是辦法。
於是隻能暫時撤了回來。
這次錦衣衛弄的灰頭土臉,朝中有些大臣可是極開心,畢竟錦衣衛這些人飛揚跋扈慣了,心底隻有皇上。
說句不好聽的,連太子這個半君,都未必放在眼裏。
沈絳這幾日一直在揣摩著,周叔最後給她的東西。
一枚印章。
上麵刻著沈作明三字,這應該是爹爹的私章。
他為何要給自己一枚爹爹的私章,是可以調兵還是能調人?
不過沈絳之前猜測的確實沒錯,破船尚且有三千顆爛釘。沈家表麵上是敗了,卻不至於真的一瀉千裏。
爹爹手裏總歸是留下些東西的。
況且他在西北大營那麽多年,手握兵權,即便如今皇帝撤了他的軍職,將他打入牢中,西北大營的諸將士就不會覺得心寒嗎?
畢竟真正帶著他們血戰沙場的,不是端坐在皇宮內院的皇帝。
而是他們的大將軍沈作明。
隻可惜周叔還什麽都沒說,就平白丟了性命。
沈絳忍不住握住手心裏的私章,牙根都微微泛著冷。她這兩日已經開始讓卓定他們,去打探定國公府的事情。
大姐姐如今在國公府裏,究竟如何,她總是要知道個清楚。
*
朱顏閣。
沈絳正在查看最新款的口脂進度,姚羨做事還是靠譜,她不過是給個思路,他竟全部辦妥了。
街麵上跟雕刻有關的手藝人,他不計成本全都請了。
一開始確實是費了些口脂,可是架不住熟能生巧,這不,第一批雕花口脂就做出來了。
就等著花朝節一塊上貨。
自然,底下的侍女也給來訪的客人都透了口風。
這些個貴女喜歡什麽,不就是獨一無二。旁人沒有的,我有,這份體麵有了,即便再多的銀子花了,依舊還是覺得值得。
沈絳正在上頭看貨,姚羨自誇道:“你看這花神像,畫的可好。”
她點頭,一邊盯著看一邊輕笑:“確實好看,隻是我怎麽瞧著有些眼熟。”
為了方便雕花,這次的口脂盒子做的比之前的大,不過口脂的份量不增,隻是比之前略薄了幾分。
“你再瞧瞧,像誰。”姚羨得意道。
沈絳又盯著看了會,隻是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姚羨說:“我可是照著你的模樣,叫人刻的。”
沈絳一怔,她撇向姚羨,就見他無奈道:“那些個神女像,我左瞧右瞧,遠不及三姑娘的花容月貌。”
如今沈絳時常會著女裝,畢竟她也算是店裏的活招牌。
偶爾從在店內那麽一站著,便有人會偷偷問侍女,這位姑娘唇上用的口脂是哪種顏色。
要不是她生性低調,隻怕早已經帶動了滿城女子的審美了。
雖然姚羨對沈絳並無越矩的心思,可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美的三姑娘站在他麵前,他也是會看的失神。
“就當是三姑娘你為咱們朱顏閣,再當一回活招牌。”姚羨對她拱手作揖。
正好,侍女上來:“沈掌櫃,方姑娘和薑姑娘來了。”
“快請她們到內堂來坐,”沈絳說道。
很快,方寶寧和薑妙都被請了進來,兩人雖見多識廣,可是一進了內堂,瞧見她還先開口道:“沈姑娘,你家口脂的顏色,實在是太好看了。”
說話的是方寶寧,她本就是個活潑性子。
薑妙跟在一旁,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嘴角輕揚,整個人似比之前從容大方了許多。
“你們可有特別喜歡的顏色?”沈絳問道。
方寶寧道:“全都喜歡,恨不得都帶回家去。”
沈絳笑了笑:“待會我讓人給你們包兩套帶回去,一人一套。”
“那怎麽能行,我隻是說笑的。我自個有銀子,怎麽能讓你破費。”方寶寧一下急了,她說都喜歡,是出自真心的。
朱顏閣的口脂不僅顏色豐富,而且敷上唇瓣之後,有種潤澤舒服的感覺。
薑妙也點頭說:“方妹妹說的是,若是沈姑娘這般做,隻怕日後朱顏閣的大門,咱們兩個都無臉踏進來了。”
這兩個姑娘都是驕矜的性子,知道無功不受祿。
沈絳說要送她們東西,雖然心底開心,可是卻堅持原則,堅決不要。
沈絳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慰說:“你們先別著急,之前在映雪堂時,若不是你們兩個幫忙,朱顏閣的名聲也打不開。我謝你們是應該的。”
薑妙卻搖頭,她說:“沈姑娘此言差矣,朱顏閣之所以能風靡京城,是因為朱顏閣不僅口脂好,而且還有你們的奇思妙想。給每種口脂附上一個節氣的名字,不僅好記而且好聽。”
方寶寧讚同道:“就是,我最喜歡的就是小雨的顏色,粉粉嫩嫩,像極了落雨時的春日。”
果然,姑娘之間一說到這些胭脂水粉,便有說不盡的話。
於是沈絳著人端了茶水上來,三人在朱顏閣的二樓,一邊品茶一邊聊天。
沈絳來了京城之後,還難得有這樣的閑暇。
二樓的視線不錯,從樓上看下去,便能瞧見街麵上的車水馬龍。
直到方寶寧突然低呼一聲:“咦,她怎麽也來了?”
“誰?是方妹妹認識的人嗎?”薑妙也難得來了興致,湊過去看。
方寶寧指了指下頭,說道:“沈芙綾呀,我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出現。說起來,她也有好些日子沒去映雪堂了。”
沈芙綾。
沈絳在心頭默念著這個名字,竟是有種隔世的恍惚感。
薑妙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柔柔道:“自打長平侯府被抄家奪爵之後,她便低調了許多。我聽說她跟她姨娘,一塊回了她外祖韓家。”
“說來她倒是走運,自家雖敗了,可總還有個外家能依靠。”
沈絳微抿了口茶水,這才開口問道:“你們說的是?”
“沈芙綾,她本是長平侯府庶出的姑娘。長平侯府,沈姑娘你應該知道吧,說起來你還與她一個姓氏呢。”方寶寧小嘴倒是沒停。
方寶寧說到這裏,輕皺鼻尖,低聲說:“其實我一直覺得長平侯爺是個大英雄。”
薑妙突然低聲道:“方妹妹,小心隔牆有耳。”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亂說話嘛。也就是跟你們在一處時,我才敢這麽說的。”方寶寧微吐了下舌尖,俏皮道。
薑妙叮囑她:“禍從口出,特別是這種朝政大事,不是咱們閨閣女子可以擅議的。”
相較於方寶寧,薑妙的性子就謹慎許多。
沈絳倒也沒氣惱她這麽謹慎的態度,反而跟著點頭說:“薑姑娘所言極是,方姑娘日後可要記得謹言二字。”
方寶寧立即捂著嘴,嗡聲嗡氣說:“我以後一定不亂說。”
待她放下嘴唇,才小聲說道:“我現在可以說別的了吧。”
見沈絳和薑妙都點頭,她才開口說道:“之前說京城第一美人時,不是還有人說若不是沈芙綾隻是庶出出身,這第一美人的名頭必是她的。若我來說,真正的第一美人既不是她也不是霍竹韻。”
“那是誰?”薑妙好奇道。
“以前是長平侯府的嫡長女沈殊音沈姐姐,”方寶寧的眼睛這麽一轉,又落在沈絳,“現在嘛,自然是眼前的這位沈姐姐啦。”
沈絳沒想到她竟將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
“別胡說。”她搖頭。
方寶寧立即說:“才不是呢,你本來就生的好看。怎麽沈氏竟出美人呢,殊音姐姐是一個,阿絳你也是。”
沈絳聽她叫著殊音姐姐,心頭一動,笑道:“你與定國公世子夫人很熟識嗎?”
“當然,我大姐姐未出閣時,與殊音姐姐乃是手帕之交。所以我以前還時常跟著她們一起玩,後來殊音姐姐嫁人了。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才又落在了旁人頭上。”
說著,方寶寧有些生氣道:“說起來女子嫁人之後,仿佛就不精貴了。明明殊音姐姐嫁人之後,依舊美若天仙,偏偏大家又選了別人當第一美人。霍竹韻不過就是仗著她還是閨閣女子,未曾嫁人罷了。”
或許世人都是這般淺薄,未出閣的姑娘,是在家嬌滴滴的千金。
什麽響亮的名頭,總是能堆在身上。
可一旦嫁人,仿佛頃刻間就不精貴了。
沈絳倒沒在意什麽第一美人的名頭,她想著的是方寶寧之前說的,她姐姐與大姐姐乃是手帕交。
那是不是她可以借助方寶寧,進入定國公府。
畢竟大姐姐若是出不了府門的話,定國公府總不能拒絕旁人去見她吧。
想到這裏,沈絳看著方寶寧的眼神更加溫和了。
這姑娘仿佛是老天爺,專門送到她身邊來的。
所以她們二人要告辭離開時,沈絳特地讓人包了兩盒口脂,給她們帶上。
方寶寧和薑妙自然是拒絕不受的,不過沈絳說道:“這是我們朱顏閣特地為花朝節推出的典藏款口脂。你們兩位就當是提前替我試用試用,若是覺得好,可別忘了幫我在其他姑娘麵前,多美言幾句。”
她已這般說,方寶寧和薑妙都不好再拒絕。
於是兩人收下口脂,沈絳送她們出去。
隻是在出去時,瞧見不遠處正在試看口脂的沈芙綾,方寶寧不覺有些奇怪道:“先前沈芙綾一直替京中另外一間胭脂鋪子百香居當說客,時常說百香居的胭脂水粉如何如何好。咱們都以為她就是百香居的幕後掌櫃,怎麽今個又有空來朱顏閣。”
沈絳抬眸望過去,就見沈芙綾正不緊不慢的閑逛。
似乎沒什麽目的,隻是隨意看看。
“沈姑娘,你要小心些呐。”此時,薑妙終於開口說道。
沈絳安靜望著她,薑妙忍了忍,還是抿唇湊過來,低聲說:“這些也隻是我聽聞的,本不該胡亂傳,但是我怕沈姑娘不小心著了旁人的道。”
“其實京城之前也有幾家價格高昂的胭脂鋪子,隻是後來漸漸就出了事,隻剩下百香居這一家。”
京城之中胭脂鋪子眾多,隻不過價格昂貴的也不過是幾家。
畢竟這些貴女也極看中這些胭脂鋪子的口碑,喜歡光顧老店,所以百香居的競爭對手漸漸出事,難道真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薑妙是個聰明姑娘,說話點到而止。
反正以沈絳的聰慧機敏,已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
很快,沈絳把她們兩人送上了馬車,這才反身回了店內。
沈絳慢悠悠走到沈芙綾的附近,就見店內侍女正給她介紹,她手中拿著的那款名為‘落雁’的口脂。
那是四美之一的口脂,價格極昂貴。
侍女大概是瞧出了沈芙綾的穿著打扮皆貴氣,便推薦的格外用心。
朱顏閣采取的是獎勵製度,不僅每個月有基本的月銀,而且但凡從侍女手中售賣的口脂,每盒都會給予一定獎勵。
因此每個侍女都在對待客人時,都極恭敬和熱忱。
此時沈芙綾拿起口脂盒子,似乎想要聞味道,微抬起手。
沈絳本是隨意瞥了一眼,卻在這一眼之後,整個人猶如定格般,立在原地。
因為她看見了沈芙綾左手虎口處,有一顆黑痣,像是墨汁不小心滴在上麵般。
那個夢境裏的女人。
就是她死之前,見的最後一個女子,難道就是沈芙綾?
沈絳站在貨架後麵,望著不遠處的沈芙綾。
說起來,她與沈芙綾雖為姐妹,卻見麵機會不多。上一次見麵,還是母親去世,她來衢州奔喪,那時候她們都不過才是幾歲的稚童。
長平侯府人口簡單,而且沈作明隻有三個女兒。
除了她和大姐姐兩個嫡出女,還有個庶出的二姑娘沈芙綾。
要說沈芙綾的身世,那便有些說法了。
早年間,沈芙綾的外祖父韓善長在朝為官時,因涉及到一宗大案中,判了滿門流放。
當時的韓夫人與沈絳的祖母沈老夫人乃是至親手帕交,拚死求了沈老夫人,給自己女兒一條活路。
畢竟男丁流放,隻是受些煎熬。
這樣花一樣的姑娘家流放,那就是生不如死。
據說當年韓夫人對沈老夫人還有些恩情,因此沈老夫人就應了下來。
那時恰逢沈作明邊關大捷,回京受賞。
於是在沈老夫人的哀求之下,他向陛下求了韓家女。
聖上雖有些惱火,卻也不想因為一個女子,讓自己最器重的將軍失望,於是幹脆讓沈家一頂小轎把韓家女抬了進來。
從此韓家女成了韓姨娘。
雖然沈絳不明白當年事情的經過,但她偶爾聽家中老人說過,當年京中還盛傳沈作明這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可母親重病到衢州將養時,一向軍務繁忙的沈作明,卻半月一封信。
母親每次拿到他的書信,臉上溫柔的笑容,讓沈絳永遠無法忘懷。
是以沈絳絕不相信,爹爹會為了韓姨娘衝冠一怒。
至於她母親去世許多年後,韓家被平反,不僅回了京,韓家老太爺還被重新授了官職。韓家老爺子剛起複,沈家族裏的人都在議論,韓姨娘會不會就此被扶正。
可是沈作明卻不為所動。
哪怕後來韓善長位列正三品的戶部侍郎,他依舊沒有把韓姨娘扶正的打算。
如今長平侯府出事,韓姨娘帶著沈芙綾一塊回了韓府。
沈絳剛來京城時,也讓卓定打探過她們兩人的消息,但是在得知她們目前在韓家後,便也放了心。最起碼比起旁人,她們還有韓家庇護,衣食無憂。
如今沈絳才發現自己似乎對這個庶出的姐姐,太過不了解。
此刻,她自然沒有上前要認親的想法。
待沈芙綾離開,沈絳便立即讓店裏一個護衛跟了上去。
誰知當晚,還沒等護衛回來同她回稟,在家中的沈絳,聽到院門外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阿鳶過去之後,發現敲門的竟是姚羨身邊的小廝。
這人是姚羨後來提拔上來的,足以信得過。
誰知他一進來,看見沈絳就急道:“沈掌櫃,咱們的口脂作坊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