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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沈姑娘我定不會辜負你。...)

  第六十二章


  奉昭殿內, 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聖上勤政,政務繁忙之?時, 通宵達旦都是常有的?事情。


  隻是今個奉昭殿內,氣氛卻是格外緊張。


  坐下不僅有內閣首輔大臣顧敏敬, 次輔楊謙,刑部尚書羅思宗, 還有太子、端王、魏王以及臨江王。


  朝廷重臣以及幾位成年皇子, 悉數到場。


  不可謂不隆重。


  此刻就連錦衣衛指揮使尹晉, 都隻能站著說話。此刻他剛回?完話,殿閣內一片安靜, 直到劈啪兩聲,燭芯輕爆, 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坐在龍椅之?上的?帝王,終於沉聲道:“京畿重地,發生?這樣的驚天血案, 死了滿院子的?人, 你們錦衣衛竟連殺手的?影子都沒摸到。是不是等下回?這些殺手,摸到了皇宮裏麵, 你們才能有些反應。”


  說到最後,永隆帝臉上陰沉的?幾乎滴出水。


  都說京城乃是天子腳下, 如今這幫人就在京郊大開殺戒,簡直將他這個帝王視作無?物。


  永隆帝在位這麽?多年,早已經將帝王權柄牢牢抓在手中,哪怕朝中看似皇子黨爭, 可在他看來,不過都是他平衡朝堂的?手段罷了?。


  天下皆為棋子, 即便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例外。


  如今卻有人不甘心當棋子,想要跳起來,將棋局攪亂,這是永隆帝最無?法忍受。


  皇帝將話說的這樣重,尹晉趕緊跪下來請罪。


  尹晉不敢再喊冤,隻是說道:“聖上息怒,錦衣衛盡忠職守,不敢怠慢一日。此番血案乃是發生在城外,又是私人府邸,殺手人數眾多,裝備精良。我們趕到之時,殺手早已經趁著夜色離去。微臣已經派人設置關卡,在四處搜索,一定盡早捉拿凶徒,破得此案。”


  眼看著皇上依舊在盛怒中,太子不得不出來說道:“父皇,據說不到一日間,京城百姓中已有耳聞,更有不少人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弄得民心不平。此案影響太大,不如讓刑部、大理寺一並查起,以便能盡早破案。”


  眾人一聽,太子這是讓大理寺和刑部一塊介入。


  坐在太子對麵的首輔顧敏敬,神色肅穆,一言不發,旁邊的楊謙則是小心打量了聖上幾眼,也是未開口。


  倒是一向愛與太子唱反調的?端王,卻一反常態,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這些匪人膽敢在京畿動手,就是視聖上天威如無?物,其行可誅,其心更可誅。錦衣衛雖厲害,不過這些查案的?事情,交給大理寺和刑部更為合適,畢竟他們才是查案的?老行家。”


  “而且我聽說此次出現血案的?別苑,是這個叫歐陽泉的?香料商人,此人出身南越,在大晉多年,一向與京城權貴來往頗多。他的?別苑冷不丁出現這樣的血案,總該是圖謀點什麽?,總不能隻是為了?殺人逗趣吧。”


  太子連連皺眉,他就不愛聽老三說話。


  端王這番話不可謂不高明,先是點名歐陽泉是南越出生,又說他在京城中與權貴有來往,這就將皇上往陰謀論上引。


  大晉疆域廣闊,幅員千裏,與諸多小國接壤。


  雖說近些年最大的敵手,就是位於漠北之?地的北戎部落。


  但?是位於西南地區的南越國,看似俯首稱臣,其實一直小動作不斷。


  現在一個出身南越的?香料商人,他的?別苑突然被血洗,難免不會?讓人覺得這底下是否牽扯到什麽?陰謀。


  況且太子總覺得端王一開口,這件事就隱隱衝著他來的。


  這些年兩兄弟你來我往,鬥的?不可開交,雖然太子乃是儲君,可端王身後有英國公府,英國公霍遠思別看平日裏低調,卻不容人小覷。


  當年永隆帝在諸皇子中不顯山不露水,霍遠思卻是最早一批跟隨聖上的?人。


  從龍之?功,不僅保著霍遠思的?親妹妹成了?如今的?霍貴妃,還讓霍貴妃膝下唯一的?兒子端王,成了?對抗儲君而不落下風的親王。


  不僅太子日夜盼著能將端王拿下,就是端王這些年也沒給太子使絆子。


  此刻顧敏敬總算是開口,他道:“如今這件事雖未有定數,但?是商人重利,確實應該先從他的?死因查起來。此番死了?這麽?多人,確實應該嚴查,給京城百姓一個交代。要不然京城動亂不堪,也會?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顧敏敬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叫尹晉忍不住想要抹汗。


  永隆帝這下巡視了?座下幾人,沉聲問:“此事雖有大理寺和刑部,不過總該有個領頭的,交給誰合適?”


  底下兩位老臣還不如何,幾位皇子麵上可就神色各異。


  魏王抬起頭,又垂下,麵上猶豫,顯然是想接手,又怕開口被人截胡。至於一旁的?六皇子謝玄琅,他安安穩穩坐著,事不關己自然不動如山。


  太子和端王兩人,則是望向永隆帝,似乎等著聖上開口。


  “羅思宗,你乃刑部尚書,這件事本就在你份內,別因為朕不欲點你的?名,你就能獨善其身,對此事置之不理。說到底,錦衣衛查案,是幫你們刑部的忙。你們刑部在其位謀其政,如今反倒龜縮在後。”


  永隆帝今日心情不悅,畢竟任誰聽到這種血案,都不會?心情愉快。


  所以他對刑部尚書這樣的老臣,開口都毫不客氣。


  羅思宗在朝中一向有老實人之名,雖然擔的?是刑部尚書的職,卻跟閻王爺三個字並不沾關係,如今乍然被皇帝這麽?罵,他被嚇得趕緊跪地。


  “皇上恕罪,老臣不敢推脫。此事刑部上下,一定全力以赴,緝拿真凶歸案。”


  皇帝似也疲倦了,抬抬手,示意眾人退下。


  幾位老大人到了殿外,與皇子們拱拱手,這才結伴離開。


  待眾殿下正要跟太子告別時,隻見太子急咳幾聲,他手掌成拳,抵在唇邊。一旁的?謝玄琅最是關切,低聲道:“太子殿下,怎麽咳疾還未好?如今雖快至夏日,為了身體,也不能貪涼。”


  “不過是點小病,你呀,打小便是如此,不管哪個兄弟病了?,你比生?病的?人都緊張。”太子輕笑一聲,溫和道。


  謝玄琅雖不是旗幟鮮明的太子黨,但?是他對太子一向恭敬,又因為為人低調,即便在諸皇子中,人緣也頗為不錯。


  “皇兄乃是東宮,身體關係到江山社稷,與旁人不同?。”


  謝玄琅聲音透著誠摯的?關心,卻又並非溜須拍馬,聽得太子心底頗為受用。


  反而是一旁的?端王,忍不住輕笑一聲,開口道:“老六說的?對,太子你可是儲君,萬民敬仰,還望定要保重身體。”


  太子掃了他一眼,淡然道:“端王放心,本宮借你吉言,定會?保重身體。”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完,便各自離開。


  反倒是魏王一直沒有說話,端王謝昱瑾還叫住他:“老四,今日議事怎麽見你一言未發。”


  “父皇聖斷,咱們何須多言。”魏王謝仲麟淡然表示。


  謝昱瑾淡淡一笑,單手背在身後,一邊走一邊道:“這可不像你平日裏的?行事。”


  “不如三哥說說看,我平日裏是什麽?行事作風?”謝仲麟轉頭朝他問道。


  謝昱瑾沒想到,他會?如此反駁。


  “倒是三哥多言了?。”謝昱瑾略表歉意。


  謝仲麟也無?心與他說什麽?,略一拱手,揚長而去。


  隻是端王不僅沒生氣,反而站在長長的夾道,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

  奉昭殿。


  眾人離開,整座殿閣陡然落入寂靜,殿裏殿外,哪怕守著數不清的?人,可是沒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響。哪怕就是呼吸,在這裏,也會?忍不住放緩。


  “陛下。”近侍彭福海輕喚了聲,他道:“先前麗娘娘遣人送來上等燕窩,不如老奴去盛一碗來給陛下嚐嚐。”


  永隆帝緩緩起身,從高高在上的?龍椅上站起來,待他走到旁邊的軟塌。


  他緩緩坐下,彭福海過來,蹲下,脫掉腳上穿著的?明黃繡蟠龍皂靴,就聽到頭頂上,這個帝朝最尊貴的男人,輕聲道:“你說這次的事情,跟朕的?哪個兒子有關?”


  太子?


  老三或是老四?


  還是底下那幾個他沒注意到的。


  敢在天子腳下如此大開殺戒,除了天家人,隻怕再也找不出旁人了。


  “陛下,這些朝堂上的?事,老奴雖不懂。但?是諸位皇子殿下,一向對陛下至孝,未必便有這樣大的?膽子。”


  “未必?”永隆帝卻從他的?話中,挑出了一個字眼。


  彭福海趕緊跪倒在地,輕聲道:“奴才該死,是奴才諫言了?。”


  永隆帝卻疲倦擺擺手:“起來吧,你也這般年紀了,別動不動跪著。如今這皇宮裏,朕也就還能跟你說上幾句真話。”


  彭福海伺候皇帝,已超過三十年。


  甚至比起任何一位皇子,在他身邊,都要長遠。


  這皇家骨肉,被一堵堵宮牆,隔的?至親至遠。


  “麗嬪肚子的?那孩子,還有幾個月來著?”皇帝突然換了個話題。


  彭福海恭敬道:“太醫說小皇子約莫在臘月出生,到時候連著新年,是個頂好不過的?兆頭。”


  永隆帝輕笑一聲,卻隻有他心底最是清楚,他盼望的?並不是這個小皇子。


  而是期盼一個完全聽話的?孩子。


  他不必有那麽多的?心思,隻需要躺在繈褓中,偶爾衝著他笑笑哭哭便好。


  這會?兒即便是永隆帝心底都明白,他真是老了?,居然開始期望一個聽話的?孩子。若是他春秋鼎盛之?年,豈會?有這樣逃避的想法,即便真有人敢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便能使出雷霆手段。


  叫所有人都知道,什麽?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京城內,在這個不起眼的故衣胡同裏的?小院,沈絳正忐忑的?望著側前方的女子。


  沈殊音進了?院子後,一言不發,將這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都看了?好幾遍。


  還是沈絳自個忍不住,開口說道:“要不我還是陪大姐姐去客棧住吧,反正咱們隻將就一個晚上。”


  她剛說完,沈殊音轉頭看向,突然落下淚。


  沈絳登時慌張起來:“大姐姐,你要是不喜歡住在這裏,咱們換個地方便是。”


  “我是不喜歡這裏。”沈殊音望著她,眼淚還在落,看得沈絳不知所措起來。


  可是沈殊音頓了?片刻後,聲音低柔哽咽道:“是因為灼灼你住在這裏,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


  沈殊音出生便是侯府嫡女,嫁人之後,更是國公府世子夫人,不管她是高門貴女還是公府少夫人,都從未吃過一絲苦。


  即便沈家敗落,她也隻是被國公府軟禁在府內,不得外出罷了?。


  如今她乍然看到沈絳,竟住在這種簡陋的?農家小院,處處透著破舊不說,整個院落都還沒有沈殊音院落的小廚房大。院子逼仄狹窄,角落堆了?些平時要用的柴火,還有其他雜物,就幾乎沒了?落腳之?地。


  沈絳知道沈殊音是心疼自己,趕緊安慰道:“剛開始來京城時,我為了低調行事,所以才租住了這個地方。雖說院子是簡陋了?些,但?是我並不覺得委屈,所以大姐姐也別替我難過。”


  沈殊音抹了下眼淚,低聲道:“阿姐不僅沒幫到你,還盡是哭哭啼啼。”


  “大姐姐你隻是心疼我嘛,”沈絳輕擁了下她。


  沈殊音這會?才瞧見一旁的?阿鳶,說道:“阿鳶也長成大姑娘了?,這一路上真是委屈你和灼灼了。”


  “奴婢隻是個奴婢,哪裏稱得上委屈,況且跟在小姐身邊,我去哪兒都願意的。”阿鳶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總算叫沈殊音心底好受了些。


  阿鳶一直在家裏等著她們,見沈絳回?來,才問道:“小姐,卓定人呢?”


  “他正在別處,幫我看著一個人。”沈絳說道。


  等沈絳與沈殊音兩人進了?她的房間,姐妹兩總算有了?能安靜說話的?時間。


  這一整日,沈絳先是緊急趕去救回?沈殊音,又帶著她一道去了安國公府,拿到了和離書,頗有種兵荒馬亂的?倉促。


  沈殊音將和離文書重新拿了出來,她手握文書,低頭看了?許久:“爹爹一直想替我選的?一個如意夫婿,可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若不是因為有方定修在,隻怕許昌全也不會?那般容易上了?一個香料商人的當。”


  沈殊音自從在沈絳這裏,得知真相後,心底就一直自責。


  沈絳低聲安慰:“大姐姐,這些人都是為了?自家的?一己私利,大肆斂財,出賣朝廷,哪怕方定修不是爹爹的女婿,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從別處下手。爹爹此番也頂多是個不察之?罪罷了?,罪不該死,更不至於背負如此罵名。”


  “好,歐陽泉的?證據可全部在你手中?”沈殊音關切問道。


  沈絳說道:“賬冊還有信件都在我手裏,不過這些都是死物,最重要的?還是歐陽泉這個人證。畢竟那些賬冊和信件,魏王都可以抵死不認。但?是他派人去殺歐陽泉,乃是千真萬確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才能上達天聽。”


  沈殊音抿嘴,她低歎道:“爹爹出事後,我也去找過一些叔伯,他們都是袖手旁觀。如今即便再去求他們,隻怕也無?濟於事。畢竟此時還牽扯到皇子,他們恨不得躲的更遠。”


  “沒事,咱們已經將最難的事情都做了?,還怕旁的?。”沈絳輕笑一聲。


  兩人躺在床上,雖前景還未徹底明朗,可沈絳心底卻前所未有的?輕鬆。


  “阿姐。”沈絳低喚了聲,清澈甜潤的聲音,都帶著笑。


  “嗯。”


  沈殊音應了?聲,就見沈絳靠在她肩頭。


  很快,沈絳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含含糊糊,已處於半睡半醒中。


  待她們沉入睡夢中,反而是一牆之?隔的?院落,謝並未睡下,他坐在臥室裏的?椅子上,安靜看著手中的賬冊。


  終於到了夜深之時,院子裏傳來一個極輕的落地聲。


  謝垂眸,就聽到房門上響起輕擊聲。


  晨暉一身黑衣勁裝,整個人快要融入這黑夜之?中。


  “主子,屬下依照您的吩咐,去了歐陽泉所說的死宅,果然他手底下那個管事,就在那個府上,並未離開。歐陽泉說過,他這個管事最是忠心,手裏掌管著他各地生意的鑰匙和人脈,隻要有這個管事在,他就能拿到銀子。”晨暉低聲說。


  謝道:“現在魏王沒看到歐陽泉的?屍體,肯定會?盯緊歐陽泉生?意。你去跟歐陽泉說,隻要他拿出三百萬兩銀子,我就讓魏王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三百萬兩?他能拿得出嗎?”


  謝手指在賬冊上輕彈了?下,低笑一聲:“若是他一個人自然拿不出,不過他乃是魏王的?錢袋子,他們利用芙蓉醉得來的錢財,雖然歐陽泉大半獻給了?魏王。但?是魏王卻隻拿走了?一小部分,大半還是交給歐陽泉繼續做生?意斂財。”


  “所以歐陽泉承諾的?這兩百萬兩銀子,其實大半都是魏王殿下的?。”晨暉這才明白,為何歐陽泉敢這麽?痛快允諾。


  花別人的?銀子,給自己買一條命。


  可不就是痛快嘛。


  晨暉立即問:“主子,您打算怎麽轉移魏王的?視線?”


  “許昌全不是還在西北大營,昨夜魏王派出那麽多人都沒能殺了?歐陽泉,他一定會?懷疑有一個暗中勢力在保護歐陽泉。幹脆我們泄露點歐陽泉逃往漠北的?消息給魏王,讓魏王以為是許昌全救了?歐陽泉。若是魏王派人去除掉許昌全,那就說明許昌全泄露軍機秘密之?事,即便魏王事先不知道,但?是他事後也一定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相信,許昌全寧願得罪一個皇子,也要保下歐陽泉。因為相較於魏王,歐陽泉才是那個捏著他生?死秘密的?人。”


  晨暉都不得不給世子這個主意叫好。


  這樣一來,既可以讓魏王將注意力轉移到漠北,他們可以趁機拿到銀子,還能試探魏王究竟知不知道許昌全泄密投敵一事。


  “屬下這就去辦。”晨暉說道。


  謝叮囑道:“這件事,十分危險。畢竟魏王的?殺手可能一路追殺你們,所以你要謹慎挑選執行此事的?人,切記要小心。”


  “世子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


  *

  這一夜外麵似乎下起了雨,雨滴聲打在窗上,滴滴答答。


  極有韻律的?聲音,將原本睡夢中的沈絳,拖入了一個更加漫長的夢境中。


  在那個夢境裏,也是這般下著雨。


  煙青色細雨,將整個天地都籠罩成朦朧模糊一片。


  沈絳夢到自己站在一處涼亭,似乎是因為避雨,又似乎是在這裏等人。她抬眸遙望著外麵,雨絲如織,風一吹,便飄落進涼亭內。


  細雨落在她身上,亭子外雨聲喧囂,亭內卻莫名的?寧靜。


  仿佛這四麵空空的涼亭,似乎能隔絕喧囂。


  涼亭的台階處,傳出踏水而來的腳步聲,每一步踏下,濺起水花聲,待那人踏入涼亭,沈絳終於緩緩轉過身。


  隻可惜夢境中,一片模糊,她竟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東西,聽不真切。


  之?後最後,本來對方正欲與她道別,沈絳以為這又是一個尋常的夢境。就在她提起雨傘,準備離開,對方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隔著袖子,輕握住她的手腕。


  “沈姑娘,我定不會?辜負你。”


  終於,沈絳聽到了對方的聲音,是一個極好聽朗然的男聲。


  之?後沈絳似乎感覺到自己,落入了陌生?的?懷抱。


  夢境戛然而止。


  沈絳被驚醒,才發現昨夜外麵真的?下起了雨,直到這一刻也還是沒停下。


  她忍不住又閉上眼睛,似乎夢裏那個擁抱的觸感,似乎與三公子的?懷抱,極不相同。


  等沈絳抬起眼眸,竟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這是頭一次她在夢中,遇到這樣的場景,因為她所夢之事,一一都會靈驗,因此沈絳便懷疑此乃前世已發生的?事情。


  難道那個男子,也是她曾經遇到過的?男人?


  而且還並不是三公子。


  一時,沈絳心頭紛亂又複雜,難道自己一直周旋在三公子與這人之間?還是說前世三公子並未出現,反而是這個人。


  麵對這莫名其妙的?夢境,沈絳心底居然有些氣惱。


  她忍不住長吐一口氣,如今她都有三公子了?,不能再胡思亂想。


  哪怕這個夢境裏的?人,真的?再次出現,她也要堅定己心。


  等等。


  現在三公子算是她的?了?嗎?

  “灼灼在想什麽?,這般苦惱?”身側一個慢悠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沈絳一怔,這才想起來,沈殊音還睡在自己身側呢。


  她立即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亂想。”


  於是沈絳趕緊起身,不敢再多問。


  因為沈殊音的嫁妝還在安國公府,好在沈殊音的陪嫁嬤嬤也還在,嫁妝冊子什麽?都在。所以沈絳早上便陪同她一起出門,兩人一起去了?賣買房屋的?牙行。


  “今個咱們先去看宅子,免得大姐姐的?嫁妝拉回?來,連放置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牙行的?經紀陪著她們一同?出來,就見路上一輛馬車被人攔下。


  隻見攔車那人,手中高舉著狀紙模樣的東西,喊道:“大人,大人,小的要伸冤,請大人為小人做主。”


  “又是個當街攔車的?,隻怕得有苦頭吃了?。”牙行經紀瞧見,搖頭歎了句。


  沈絳和沈殊音皆未遇到這種情況,兩人卻不約而同?停下,看向喊冤之人。


  隻見馬車停下,車夫並未立即下來,連車上的?人也沒動靜。反倒是街麵上的?行人都紛紛駐足,朝這邊看過來。


  沈絳離的最近,就瞧見馬車車窗,有一隻修長而又勻稱的男人手掌,輕輕挑起車簾。


  “將他的?狀紙拿過來,給我瞧瞧。”


  這聲音似乎在吩咐趕車的?小廝。


  可這聲音卻也叫沈絳如遭雷擊般,僵硬在原地。


  夢裏的?那個聲音,出現了?。


  周遭亂哄哄,似乎都在議論這個攔車告狀的事情,唯有沈絳,眼睛一錯不錯盯著馬車,可是在車裏人說完這句話後,就見車簾放下,並未真的?露麵。


  沈絳似乎聽到旁邊這個牙行經紀,說起馬車裏的?人。


  她便恍惚問道:“你認識車裏這位大人嗎?”


  “自然是認識的?,都察院的禦史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替民請命,難怪這人敢攔這位大人的?車,肯定是早已經打探過這位溫大人的名號。”


  終於沈絳聽到有人念了?一聲他的?名字。


  溫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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