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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鴻門宴(補了字數)...)

  第四十五章


  沈絳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謝, 試圖從他眼神中,看出點端倪。


  但是謝很快別開眼睛,一張臉表情淡然。


  “三公子, 我隻是覺得那日郢王世子幫了我,若是可以, 我也想回報與他。”沈絳抬眸望著謝,解釋了自己為何這般著急的原因。


  謝眉宇再次輕擰, 他低聲說:“此事是衝著郢王世子而去, 不管如何, 他身份尊貴,哪怕旁人想要陷害他, 他也有脫身的法子。你不應該為了他,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他幫你的時候, 也許並不在意你是否能回報。”


  沈絳凝視謝,眼神堅定:“我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卑微,力量有限, 但此事與我有關。不管背後到底有什麽陰謀, 不試過怎麽知道我幫不上忙呢。”


  聽起來應該是莽撞而又衝動的決定,偏偏謝聽完, 嘴角卻是一鬆。


  因為這確實是她會做的事情。


  哪怕前麵困難太大,她也從不會輕易退縮。


  而且沈絳心底似乎永遠有一個天平, 在那個天平之上,她從來不會輕易從別人那裏獲取幫助。因為一旦她得到了,就會滿心渴望著能回報對方。


  這樣的赤誠,讓人動容。


  “況且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了‘芙蓉醉’之事, 倒不如就從這件事上查起。”


  見謝不開口,沈絳反而安慰道:“反正本來我也打算從芙蓉醉查起, 如今兩件事源頭都是芙蓉醉。”


  “正好卓定這兩天幫我打探了這個歐陽泉的消息,聽聞他有個別莊,修葺的極盡奢華,乃是整個京城都出了名的園子。而歐陽泉本人也時常會在莊園內,舉辦私人宴會。據說這個宴會極為神秘,隻知歐陽泉會拿出上等香料邀眾人品鑒。”


  謝聞言,低垂眼眸。


  沈絳繼續說道:“我懷疑他舉辦的聚會,便是與芙蓉醉有關。畢竟芙蓉醉這樣的東西,吸食之後,整個人會處於亢奮和瘋癲之狀,若是在別的地方吸食,隻怕早就被傳了出來。”


  也隻有在自己的私人莊園中,才能享受這般無所拘束的自由自在。


  謝抬眸望著她,語氣堅定:“好,這件事交給我。”


  “三公子,你都還未聽我的計劃呢。”沈絳說道。


  “我知道你想要混進這個宴會中,但是對方既然是私人宴會,肯定會嚴查每個客人的身份。況且你是女子,要混入這樣的宴會十分不易。此事交給我就行。”


  沈絳沒想到,一向溫和的謝也有這麽武斷一麵。


  她有些想要爭辯,就看見謝黑眸輕輕凝視她,眼神中透著不容置喙。


  行吧。


  她沒想再繼續說什麽,反正她有的是法子。


  反而謝看著她乖順住嘴的模樣,還以為她是聽從了自己的說法。


  *

  沈絳回去之後,很快讓卓定打聽出來,原來明日就是歐陽泉別莊的私宴,據說這兩日已經有不少東西,正送往別莊,看起來這次宴會辦的規模還不算小。


  她趕緊與卓定商議,混入別莊的法子。


  本來她也不是沒想過,讓傅柏林給自己安排一個假身份,但是她乃是女子之身,即便女扮男裝,但是比起男子來身量還是太過纖細。


  若是這莊子真的是那種飲酒作樂的宴會,恐怕還有舞姬。


  這些舞姬的眼睛可毒辣的很。


  於是她幹脆打消這個念頭。


  而這邊的謝,卻被太後一道懿旨宣入皇宮。


  自打去了京兆府之後,謝確實有好些時日未入宮。此番太後召見,他自然不敢推脫。


  隻是方一入宮,居然遇見了幾位皇子。


  三皇子謝昱瑾、四皇子謝仲麟以及六皇子謝玄琅,三人看起來是從前朝過來。


  “程嬰,今個倒是巧了,你可是前去看皇祖母?”謝昱瑾說道。


  謝點了點頭。


  隨後他與四皇子還有六皇子一同見了禮。


  謝仲麟瞧著他一眼,說道:“程嬰臉色瞧著竟有些不太好,可是有什麽煩惱?”


  這話意有所指了。


  一旁的謝玄琅皺眉,他朝著謝看了一眼,反而說:“我看程嬰的臉色,極好,恐怕是四哥你看錯了吧。”


  謝仲麟嘲諷的看了一眼謝玄琅,低聲一笑:“六弟,你這性子可真夠寬厚的,果真是大肚能容。”


  說完,他跟三皇子一樣,揚長而去。


  反而留下六皇子和謝兩人,站在一處。


  謝玄琅瞧著謝,壓低聲音,關切道:“此番是皇祖母宣你入宮的嗎?”


  謝應了聲:“嗯。”


  說起來謝玄琅長相竟與謝有幾分相似,皇帝的兒子當中,沒有同母所生的皇子。但是當年謝卻是與謝玄琅同一日出生。


  而且兩人皆是在皇家別苑出生,就連出生的院子都是連著一起。


  原來那年,他們出生時,京城乃是罕見的大暑,酷熱難耐,因著太後險些被熱得病倒,於是皇上帶著所有宮妃以及皇子一道出宮避暑。


  太後心疼小兒子和小兒媳婦,就讓快要生產的郢王妃也一塊跟著。


  為了方便太醫照顧,便將兩位孕婦安排臨近的院子。


  至於方才四皇子嘲諷謝朗大肚能容,就是在嘲諷他明明是皇子,可及冠禮被謝壓了一頭不說,最後連封爵時,都隻是一個臨江王。


  眾所周知,三皇子成年後封為端王,四皇子乃是魏王。


  一字親王,二字乃郡王。


  因為有一個年紀與他太過相近的謝在,照成了不管是太後還是皇上,都忽略了謝玄琅太多。最起碼比起謝這個世子,他反倒不受寵的不像個皇子。


  隻是謝玄琅從未怪過謝,甚至他也從未像其他兄弟那般,嫉妒謝得到了太後和父皇太過關愛和縱容。


  又或許是兩人年紀相仿,就連脾性都有幾分相投。


  因此往日的宴會上,謝的位置總會與謝玄琅臨近。


  “這幾日京城之中謠言四起,你雖不在意,但也不能這般縱容,畢竟三人成虎。”謝玄琅提醒道。


  謝輕笑:“連你也聽說了?”


  謝玄琅同樣一笑:“我臨江王府雖然是個冷灶,但這樣的流言蜚語總還是能聽說的。”


  他頭上有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這幾位哥哥,太子地位尊貴,手底下能人忠臣無數,至於三皇子和四皇子又比他年長,入朝辦差的時間比他長。


  所以謝玄琅在朝中,一向是名不見經傳。


  哪怕就是謝比他都更引人矚目。


  待兩人攜手至太後寢宮之中,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說話的聲音,顯然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先來了一步。


  隻聽門口通傳太監,尖著聲音喊道:“郢王世子,六皇子到。”


  謝剛邁步進去,就見上首的太後,急急喊道:“程嬰來了,剛到皇祖母身邊坐下。”


  太後坐在上首,瞧見謝的一瞬,臉上的笑容明顯與方才不同,讓底下的端王和魏王兩人,心底同時冷哼了一聲。


  不過從小到大,太後對太子和謝兩人態度便是這般親厚。


  她是太後,不管她偏心與否,旁人都不得置喙。


  哪怕就是偏心又如何,皇上早年不也格外偏愛太子一人,去禦書房查閱皇子們的功課時,對其他皇子不過是隨口一問。


  唯有太子一人,是問了又問,提了又提。


  這些皇子不服氣的地方,自然便是,太子乃是一國儲君,太後和皇上偏愛他無可厚非。


  憑什麽謝一個親王之子,也能騎在他們頭上。


  謝卻並未上前,反而躬身行禮之後,低聲道:“我與六皇子也許久未見,不如皇祖母讓我與他一道坐。”


  “你們兄弟兩人,倒是一直這般親厚。”太後滿足的笑道。


  孫子們這般兄友弟恭,她瞧在心中,喜在心底。


  人年老之後,總是喜歡看著這些,哪怕隻是表麵的,她也不願打破這層幻想。


  至於謝玄琅對於太後現在才注意自己,也絲毫沒有怨言,隻是垂眸,安靜坐在自己位置。


  誰知還沒說幾句話,突然聽到裏麵屋子,竟有幾聲低呼之聲。


  太後皺眉道:“怎麽回事?”


  有個老嬤嬤從裏麵出來,急急說道:“回麗嬪娘娘突然身子不適,快要暈倒了。”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太後臉上露出不悅。


  原來方才三皇子和四皇子來時,正有幾位宮妃在太後處,他們一來,這幾位隻能回避到內室。沒想到這位麗嬪進去沒多久之後,就叫喚著肚子疼。


  老嬤嬤見她臉色不似作偽,又聽她的宮女說的話,趕緊出來。


  太後讓人趕緊去請太醫。


  還無奈道:“這怎麽好端端的,就身子不適了呢。”


  一旁的老嬤嬤低聲回道:“麗嬪的宮女說,她家娘娘乃是受了些驚嚇。”


  “驚訝?”太後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她低斥道:“我這慈安宮有何能嚇唬她的東西。”


  太後極喜禮佛,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頗為信任。


  可老嬤嬤此刻卻一直抿嘴不敢說。


  太後不喜她這麽欲言又止的模樣,立即說道:“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太後恕罪,老奴不敢說。”老嬤嬤跪在地上。


  太後皺眉,低聲道:“你盡管說,哀家賜你無罪便是。”


  老嬤嬤這才忍不住朝謝瞧了一眼,低聲說:“是麗嬪的宮女說,麗嬪娘娘一聽到世子殿下來了,便嚇得臉色發白,這才引起腹痛難忍。”


  太後一怔,許久才問:“程嬰與麗嬪有何關係,她為何一聽到程嬰的名字,便這般害怕。”


  老嬤嬤卻搖頭不敢再說。


  “你還不如實道來?”


  謝此刻坐在下首的座位,卻突然明白,今日哪是太後想他,才召他前來。分明這是有人利用太後,設下了一場鴻門宴等著他。


  “老奴也是聽那小宮女說的,她說前兩日麗嬪的娘家弟弟,竟突然在家中暴斃而亡。而他之所以會這般,是因為之前在護國寺的法會中,受了世子殿下的折辱,回家一病不起之後,就突然暴亡。”


  太後震驚的朝老嬤嬤看了一眼。


  這才又抬頭看向謝。


  一旁的端王低聲道:“皇祖母,不過是些市井謠言罷了。我想定然是麗嬪誤會了程嬰,程嬰肯定未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自從楊雷死了之後,就有幾個貴女曾私底下偷偷說過,她們親眼看見郢王世子,將楊雷放入水中,進行水溺。


  險些將楊雷淹死。


  四皇子謝仲麟聽罷,卻是一笑:“三哥,我覺得這件事你說了不算,倒不如讓程嬰自個說說?”


  太後望向謝,眼底透著疑惑。


  反而是謝玄琅替他開口說道:“太後,我聽聞那日護國寺之中,人多繁雜,隻怕很多都是不實之言。”


  終於謝微垂眼眸,許久,才低聲道:“皇祖母,那日乃是師兄法會,但此人在法會中服用禁藥,行為癲狂,險些衝撞了法會。我無奈之下,才會讓人將他沒入水中,讓其神智清醒。”


  “好呀,竟汙蔑到世子頭上了,我看這些人竟是活的不耐煩。”太後本就不信,如今謝這般解釋,她自然一字不疑。


  她就知程嬰如此性子,必不會做出這般孟浪之事。


  她不禁望向裏頭,冷聲道:“麗嬪的這腹痛,倒是來的真夠及時的。”


  太後乃是千年老狐狸,如何看不清麗嬪的小心思。


  於是她叫人將麗嬪帶出,伸手拍了身側桌子,怒道:“你說,究竟是誰與你這般詆毀世子名聲?”


  “太後饒命,不曾有人與嬪妾詆毀世子,隻是嬪妾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小小年紀,還未過雙十加冠,竟就這麽去了。叫嬪妾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所以嬪妾想起來便心底難受。”


  太後冷然道:“你弟弟的事情雖令人惋惜,但是又與世子何幹。如今你們居然讓在京城之中這般詆毀世子,該當何罪?”


  就在太後正要發落麗嬪的時候,太醫正巧趕到。


  麗嬪也順勢倒在了地上。


  太後無奈,隻得又叫人將她抬到後殿之中,誰知沒一會兒太醫出來回話道:“恭喜太後賀喜太後,麗嬪娘娘這是有了身孕。”


  眾人皆是一愣。


  幾個皇子更是臉色精彩紛呈,畢竟誰都沒想到,自己這個年紀了,居然還能再有個弟弟。


  這下連太後都為難起來了。


  本來她是打定主意,要懲罰麗嬪。


  誰知她居然懷有龍種,這下可真是不好再責罰。


  於是太後派人將皇上請了過來,皇帝本來正在奉昭殿與朝臣議事,聽聞太後宮中有請,又說是麗嬪娘娘懷孕,他立即趕了過來。


  待他出現時,太後瞧著他滿臉紅光,瞧著開心不已的模樣,隻得道:“麗嬪在內殿,皇上先去看看吧。”


  皇帝進去看了麗嬪,自然是好生安撫一通,這才又出來。


  待他坐下後,太後收斂情緒道:“說來皇上喜得龍子,本該是件高興的事情。隻是正巧趕上還有這麽一件事情,還要請皇上決斷。”


  “母後盡管吩咐便是,兒臣不敢決斷。”


  太後雖也開心,有了新的孫子,不過想起麗嬪,便有些不開心,她道:“方才程嬰一入殿,麗嬪便在內殿叫喚,派了老嬤嬤出來說乃是聽著程嬰的名字,便被嚇著了。”


  說到這裏,她有些不悅,於是身側她的貼身嬤嬤趕緊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皇帝,你是知道你弟弟那個性子,最是膽小。他與王妃兩人哪怕是聽著這樣的謠傳,也不敢進宮來求你做主。程嬰這孩子更是生性淡泊,隻怕這些流言傳至他耳中,他也不會在意。可是你不能任由這樣的謠言,傷害程嬰。”


  “將大臣的子弟逼死,這是何等難聽的名聲,你定要徹查到底。”


  永隆帝一聽,竟是為了這件事,他趕緊正色道:“母後放心,這幾日錦衣衛也曾收到消息,來回稟朕。朕已經下令徹查此事,絕不會任由旁人冤枉程嬰。”


  謝坐在下首,臉上清冷淡然。


  心底卻絲毫沒有一絲喜悅。


  此事看似因他而起,可是他卻明白,自己是給別人當了棋子。


  有人以為自己是執棋人,可以任由以他為子。


  他微垂眸,眸底閃過一絲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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