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前男友為你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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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出很遠一路, 梁以璿都沒回過魂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什麽,拿起手機登錄了微博。
剛剛那出插曲果真第一時間被曝光上了網絡, 熱搜榜裏一個叫#再敘梁緣 溪塘老街#的詞條已經位列前排,另一個叫#邊敘 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的詞條正從後排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飛快往上躥升。
點進兩個詞條,實時裏都是兩人各種角度的同框視頻和照片。
最近的懟臉拍,最遠的從長街東往長街西拍,鏡頭透著一股“管他是誰拍了再說”的橫掃千軍之勢,不過絕大多數不是在混亂的抖動中拍糊了,就是因為變焦像素感人。
這時候, 一位心性淡定, 手法穩健的博主在一眾網友裏脫穎而出成了熱門。
這位博主的拍攝視角似乎是某店鋪二樓窗邊,正好在邊敘和梁以璿斜前方頭頂。
視頻時長三十秒, 從邊敘因為周圍人擠人而攬過梁以璿的肩開始, 到粉絲殺豬般的尖叫響起, 再到場麵失控, 安保出動, 最後兩人坐上賓利離開, 記錄了全程――
@別問我姓名問就是雷鋒:「看到現場的安保和攝像師就發現有情況, 提早占據高地為大家送來前線播報。」
「博主好人一生平安!」
「救命,三十秒路透就把我嗑傻了, 這期正片不得給我甜出糖尿病?」
「這麽慘無人道的懟臉拍我兒砸閨女都遭得住, 媽媽為你們的顏值感到驕傲qaq」
「人在現場,真人更絕, 節目組趕快去掉封印顏值的柔光磨皮濾鏡, 梁以璿那皮膚狀態,邊敘那寬肩窄腰大長腿, 正片裏根本看不出來(我恨」
「離我在的地方就一公裏,錯過了,含淚羨慕現場的姐妹T^T」
「理解各位的心情,但還是安全第一,小心引發事故。」
「是的,大家理性嗑cp(dbq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隻是看我女神好像被嚇到了」
「邊敘:你以為我沒被嚇到嗎?這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親手拉開我家賓利後座的車門。」
「@節目組,出來挨打!我們再敘梁緣已經有國民度了,不是可以隨便出現在公共場所的咖位了,麻煩心裏有點函數!」
這條評論底下,有網友貼上了節目組官博最新發出的道歉博文:「對於今天上午在溪塘老街引發的騷亂,我們深感歉意。由於事發五分鍾前已經結束錄製,當時安保人員剛剛撤到街口,沒有貼身跟隨兩位嘉賓,是攝製組和安保人員的溝通出現紕漏才導致這一情況發生。所幸經確認現場並無人員受傷,感謝安保人員第一時間趕到事發點維持秩序,保證嘉賓及遊客的安全,我們一定會吸取教訓,在此再次抱歉!」
梁以璿認認真真看著這條博文,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人靠了過來:“手機好玩嗎?”
“……”梁以璿側過手機屏幕給邊敘看,“我在看這個,節目組處理事情效率挺高的,道歉也挺誠懇的。”
邊敘一目十行地掃了幾眼,嗤笑一聲:“一幫人精。”
“嗯?”
邊敘用手指了指博文第二行,評價道:“道個歉也在一石二鳥,不用太感動。”
梁以璿品了品這話,往下一拉評論:「劃重點:由於事發五分鍾前已經結束錄製。所以邊敘攬梁以璿的肩不是節目效果,是私底下!這倆不會已經偷偷成了吧?姐妹萌我哭了你們呢!」
梁以璿:“……”
*
車子抵達南郊剛好是午飯飯點。
梁以璿和邊敘在老街吃過幾樣小吃,肚子倒是不餓,但曹桂珍見邊敘又送梁以璿過來看她,想起前兩次沒好好招待他,這回一定要留他吃頓飯。
梁以璿想說邊敘吃不了粗茶淡飯,又怕外婆聽了受傷,隻好衝賓利後座的邊敘眨眨眼,暗示他快找借口離開。
沒想到邊敘反倒跟她唱起反調,就這麽下了車進了院門。
曹桂珍高興地說要去菜市場多買幾個菜。
梁以璿趕緊拉住外婆:“不用了外婆,”她看了看邊敘,小聲問,“你真要留下吃飯?”
邊敘挑了下眉:“不歡迎?”
曹桂珍輕輕拍了一下梁以璿的手背:“怎麽這麽跟小敘說話呢。”
梁以璿一噎。
這稱呼還是聽一次別扭一次。
梁以璿撇撇嘴跟外婆解釋:“我就是想,他要是留下吃飯就不炒菜了,吃鮮肉餛飩好了,我們剛剛從老街買回來的,本來想放速凍櫃當明天早飯。”
“那就吃這個,溪塘的餛飩是好吃的,我去給你們做。”
“外婆你歇著,我去做。”
曹桂珍搖搖頭:“外婆現在身體好著呢,不用歇!你帶小敘到前廳坐坐,一會兒就好。”
梁以璿沒再堅持。
老人家獨居久了,總覺得子女用不著她了,有時候不幹點活心裏反而不舒服,讓她做做菜,打掃打掃衛生,然後誇她一誇,她才高興。
梁以璿把邊敘請進了門,一眼看到客廳裏堆著幾個開了蓋老式木箱,朝廚房裏問:“外婆,這些空箱子怎麽在這裏?”
“哦,”曹桂珍探頭望出來,“外婆忘記跟你說了,三樓那個洗衣房漏水,漏到二樓雜物間,滴滴答答的也不知漏了多久,把這些木頭箱子都滲濕了。剛好昨天你方阿婆兒子過來看她,就幫我搬到院裏曬,這幾個還沒晾幹,早上下雨潮氣重,我就沒拿出去。”
“那洗衣房漏水修好了嗎?”
“放心,叫人來修過了。”
梁以璿望了眼外邊的天,見這會兒太陽已經出來了,低頭就去搬箱子。
邊敘擋開了她的手,側目看著她:“梁以璿,了不起,女戰士?”
梁以璿瞅瞅他:“那誰叫有些男人的手特別矜貴?”
邊敘覷覷她,彎身搬起箱子往院外走。
梁以璿望著他的背影彎了彎嘴角,忽然聽到前廳那個壁掛座機響了起來。
她快步走過去,接起電話:“喂。”
聽筒裏一陣沉默。
老式壁掛座機沒有來電顯示,梁以璿握著聽筒試探著又“喂”了一聲。
聽筒裏這才傳來人聲:“小璿,是媽媽。”
梁以璿哽在了電話這頭。
自從上回在醫院不歡而散,她和媽媽一直處在彼此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戳穿的冷戰狀態,還沒說上過一句話。
梁以璿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說:“嗯,媽媽,我今天在外婆家。”
那頭梁琴也若無其事地笑了一聲:“媽媽不能常過來,你人在南淮,多顧著點外婆……”
梁以璿剛要應“好”,忽然聽到外婆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哎呀小敘,叫你留下吃飯不是讓你幹活的,你怎麽還幫我搬起箱子來了!”
梁以璿下意識僵在了電話前,正緊張地想著這聲音有沒有傳到梁琴耳朵裏,聽筒裏已經響起問話:“有客人在家裏?”
邊敘望了眼梁以璿不太好看的臉色,對廚房裏的曹桂珍指了指電話的方向。
曹桂珍剛剛隻看到邊敘忙進忙出,沒注意梁以璿在接電話,往圍裙上擦了擦手往外走。
梁以璿對外婆擺擺手,示意沒事,握著聽筒轉過身去,答道:“嗯。”
邊敘和梁以璿的戀情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就算梁琴本身不關注網絡,要通過搜索了解邊敘的名字和身份也是輕而易舉。
一句“小敘”,再加上梁以璿這一聲底氣不足的“嗯”,已經足夠梁琴明白客人是誰,以及這位客人跟梁以璿發展到了什麽地步。
梁琴淡淡的聲音重新響起來:“媽媽上回跟你說的話,你一句也沒聽進去。”
梁以璿沉默下來。
邊敘擱下箱子,皺著眉頭上前去,伸手去要聽筒。
梁以璿避開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小璿,媽媽再跟你重申一次,媽媽是過來人,也年輕過,理解你這個年紀浮躁的心思,所以才更要告誡你別走歪路。你要想清楚,圖一時談戀愛的新鮮感和你的前程相比哪個更重要,那個男的他會毀了你……”
“媽――”梁以璿突然打斷了梁琴,“他不是‘那個男的’。”
邊敘看著她的目光微微一閃。
電話那頭,梁琴生平第一次被梁以璿忤逆,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小璿,你為了一個男人,連媽媽說話都可以打斷了。”
梁以璿看了旁邊的邊敘一眼,深呼吸一口:“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沒有覺得前程不重要,我隻是不理解為什麽在您眼裏,戀愛和芭蕾隻能二選一。”
梁琴滯了滯沒說話。
“媽,如果您不能證明這個道理是對的,那我來證明它是錯的。”梁以璿垂下眼瞼,“去年十二月,早在您根本不知道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談戀愛了。”
邊敘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起來。
梁以璿眨了眨眼,緩過一陣眼眶裏湧動的熱意,繼續說:“過去這一年,我沒有因為談戀愛落下過任何功課和訓練,反而老師跟我說,我卡了很多年的瓶頸終於有了突破,我現在有機會去拿主演了。”
不知是不是沒能消化梁以璿這番出人意料的話,梁琴遲遲沒有開口。
梁以璿握著聽筒的手緊了緊,眼睛看著邊敘。
想起他說,這個世界上或許根本不存在所謂絕對正確的事,所以不做正確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起他說,一個獨立的個體有一百種方法掙脫牢籠,前提是她必須確定――無論誰來,無論發生什麽,她都絕對不會再妥協地回到那艘船上去。
梁以璿慢慢長出一口氣:“媽,我跳了這麽多年芭蕾,一直在芭蕾的事上聽您的話,不是因為我是個聽話的機器,而是因為您的夢想恰好也是我的夢想。但在其他事上發生分歧的時候,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我今天不是在跟您爭我能不能談戀愛,而是想告訴您,我是個獨立的人,我想……”梁以璿搖搖頭,閉了閉眼,“我要決定我自己的人生。”
聽筒裏哢噠一聲過後,響起“嘟嘟嘟”的忙音――梁琴掛斷了電話。
梁以璿從沒一次跟媽媽說過這麽多話,還是這麽多忤逆的話,在忙音聲裏握著聽筒,目光呆滯地盯住了麵前的白牆。
有一隻手接過了她掌心的聽筒,把它掛回了原位。
梁以璿抬起頭來看向邊敘。
邊敘垂眼一笑:“梁以璿,了不起,女戰士。”
梁以璿蹙著眉低下頭去:“別調侃我……”
邊敘抬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往懷裏摁:“沒調侃你,男……”他說到一半一頓,歎了口氣,“前男友為你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