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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到了大學的年紀,雙胞胎姐妹從含苞待放的女孩成長為風儀玉立的女神。在這所萬人大學中,雙胞胎姐妹如同明星一般閃耀於整個校園。


  大學裏的同學知道她們,卻不了解她們,同學們在寢室裏討論她們的一舉一動,在社交網站上談論她們的一言一行,因為姐妹與眾不同的氣質、閉月羞花的容貌、綽約多姿的身段,讓所有男生產生了興趣,讓所有女生視為目標。


  上蒼恩賜凡間的女神,因孤獨寂寞而冷豔,因傾國傾城而流芳,她們於爭豔鬥芳的百花叢中脫穎而出,在鬥媚爭妍的萬鳥林中鳳儀睥睨。


  人們說,大學裏沒有最漂亮的女孩,隻有最會打扮的女孩,而這些女孩在雙胞胎姐妹麵前,一切的額外妝容隻會顯得黯然失色。


  害羞的男生遇見她們姐妹,會羞紅了臉、低垂了頭,會因為她們看了自己一眼,而激動一個下午。


  膽大的男生遇見她們姐妹,會上前留電話、要微信,會因為她們點了一下腦袋,而躁動一個夏天。


  社團生活是大學生活必不可少的部分,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幾乎全校的社團向她們投出了橄欖枝,然而,她們始終沒有加入任何社團。


  大二剛開學不久,一個名為“鉛球社”的社團竟然找上了她們姐妹,鉛球社的會長信誓旦旦地向她們拍著胸脯,“我們鉛球社,男生參加可以強身健體,女生參加可以美容養顏,所以你們一定不能錯過!”


  雙胞胎姐妹似懂非懂地問道,“你要說扔鉛球強身健體,我們相信。”


  “扔鉛球怎麽能美容養顏呢?”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不懂了吧!女生扔鉛球靠的是什麽?”


  “不懂。”


  “是什麽啊?”


  “女生扔鉛球靠的不是臂力,是旋轉!身體高速旋轉,從而帶動鉛球加速,高速旋轉的鉛球即使不依靠手臂的力量,也能飛得很遠。”


  “這與美容養顏有什麽關係呢?”


  “對啊,有什麽關係啊?”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又不懂了吧!痘痘是長在臉上額外的東西,它們靜止存留在臉上,而扔鉛球的時候,你的身體高速旋轉,臉上的異物也被帶動起來,鉛球出手,你們的身體也戛然而止,在強大的旋轉慣性下,臉上的痘痘必然有衝破肌膚的移動趨勢。”


  姐姐說,“沒聽明白。”


  妹妹也搖著頭。


  “我打個比方,好比拿在手裏的鉛球,投擲鉛球時,高速旋轉的身體突然停止,手裏的鉛球勢必衝出去,做出離心運動,對吧?”


  雙胞胎姐妹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跟美容一個道理啊,你們參加鉛球社,沒事多練練鉛球,多做做旋轉動作,隻要你們堅持下去,臉上的異物定會連根拔起,永遠地遠離你們。”


  望著滿臉青春痘的會長做出“指引江山”的誇張動作,姐姐掩嘴笑道,“學長,你是物理係的吧。”


  “你怎麽知道?你認識我?”


  妹妹補充,“不是我們認識你,是你這套理論讓我們認識了你。”


  “那就是認識了,好歹認識一場,”厚臉皮的會長又掏出幾張紙,“在報名表上簽個字,這個麵子不能不給吧?”


  姐姐說,“學長啊,你這套旋轉理論如果好用的話,我們為什麽不去舞蹈社呢?舞蹈社還找過我們好多次呢。”


  “學長啊,我們的皮膚可是很好的,你是不是杞人憂天了?”


  “學長,等你把自己臉上的痘痘甩幹淨,再來找我們吧。”


  會長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他早已猜到她們不吃這套,他有意逗她們開心,是為下一招“殺手鐧”鋪路,“你們別走啊,求求你們了,幫幫我吧,幫幫我吧。”


  “學長,你這是怎麽了?”


  “學長,你不會哭了吧。”


  會長用力揉搓眼睛,恨不得搓出眼淚,“鉛球社今年隻剩我一個人了,我再招不到人,學校一定關閉鉛球社!我這個鉛球社的會長,是從畢業的學長那裏傳下的,他們把鉛球社交給我,將鉛球社的未來托付於我,而我……而我卻搞砸了!我還有什麽顏麵去麵對給予我厚望的學長,我還有何顏麵去麵對前輩們辛辛苦苦創辦的鉛球社啊!”


  妹妹說,“我們真的幫不了你,我們從來沒投過鉛球啊。”


  “我們才兩個人,就算我們參加了,又有什麽用處呢?”


  會長瞪大了眼睛,“當然有用!我觀察你們很久了,大一的時候,你們沒有參加過任何社團,新一屆社團招聘又要開始了,鉛球社隻要有你們的加入,必定吸引眾多男生踴躍報名,到了那個時候,”會長信心滿滿地說,“便是咱們光複鉛球社的日子。”


  妹妹同姐姐悄聲商議,“看他挺不容易的,要不然幫他一把?”


  姐姐說,“咱們參加鉛球社,不得讓人笑掉大牙啊。”


  “也是啊,這可怎麽辦呢?”


  “要不然,我跟他說明白?”


  “要不然,我自己參加?”


  “你自己參加?你讓我怎麽辦?”


  正當姐妹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他恰好出現在會長麵前,“報名表給我一份。”


  會長喜出望外,“這份你拿走!”


  他接過會長遞來的報名表,會長接著問道,“你帶筆了嗎?”


  他搖搖頭。


  “我包裏有,你現在就簽了吧,簽名的地方在右下角。”


  “好的。”


  會長又開始絮叨,“晨子山啊,學校社交網站是怎麽說你的?哦,我想起來了,我的男神晨子山,你的粉絲堆成山,我願成為一棵樹,一生隻為這座山!鉛球社有你的加入,同樣有益於咱們鉛球社的壯大。”


  他抬起頭,“學長,你忽悠我可以,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忽悠她們!”


  “瞧你說的,我沒有忽悠任何人。”


  “你說鉛球社隻有你一個人,而我們寢室就有一個鉛球社的社員,你怎麽解釋?”


  會長尷尬地奪走他簽好的報名表,“他偶爾參加社團活動,隻能算作半個人……加上你,咱們鉛球社就有兩個半人了。”


  姐姐說,“你也給我一份。”


  妹妹說,“給我也來一份。”


  會長的臉上樂開了花,“再有你們姐妹的加入,咱們鉛球社必將東山再起!”


  他上前阻攔,“你們兩個女生參加什麽鉛球社!快把報名表還給他!”


  姐姐說,“會長說了,投鉛球有助於美容養顏的,”她看向會長,“你剛才是這麽說的吧?”


  會長向她伸出了大拇指。


  他低頭歎了口氣,“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次日,姐妹如約來到鉛球社,發現狹小的空間擠滿了人,這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看得她們姐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按理說,愛好鉛球的男生應該長得比較粗壯,而這裏的男生卻一個比一個瘦弱,他們的眼神一個比一個貪婪,其目的不言而喻。


  她們於眾多男生之間尋找他的身影,可看了找尋也未見到熟悉的身影。


  她們撥通了他的電話,“晨子山,你怎麽沒來鉛球社啊?”


  電話那頭傳來驚奇的聲音,“什麽?鉛球社?我去鉛球社幹嘛?”


  “咱們昨天一起報名的,這麽快就忘啦?”


  手裏握著電話的他頓時語塞了——昨天報名的,一定是他報名的,昨天晚上交接的時候,他忘記跟我說這件事。可這麽重要的事,他怎麽能忘記呢?莫非這裏麵有詐不成?如果真有詐,那就意味著她們姐妹看穿我和他交換的把戲!

  他不能再耽誤時間,他必須在電話裏說些什麽,說不出話更令她們起疑。但對她們講的話,又不能露出任何的馬腳。


  情急之下, 他想起了室友提過鉛球社的事,“會長東子在社團嗎?”


  “會長東子?他們不是叫他華子嗎?”


  “哦,那是我記錯了,會長華子已經到了?”


  “他們都到了,人還不少呢,馬旭也在,就差你了。”


  “馬旭也在?我現在就過去。”


  他掛上電話,迅速趕往鉛球社。


  ……


  他們兄弟的第一交換地點是學校後門的樹林,這片樹林人煙稀少,非常適合私下裏的交接工作。如果遇見情侶躲在這片樹林裏卿卿我我,他們隻好選擇第二交接地點,距離學校較遠的一家網吧。如果交接的事情比較繁瑣,他們隻能選擇第三交接地點,奶奶家。


  由於他的失誤,害他差點露餡,今晚必須重申交接的重要性,所以他選擇了第三交接地點。


  “你昨天是不是參加鉛球社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是的!”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交代呢?”


  他慌張地望著他,“你露餡了?”


  “差一點就露餡了!她們姐妹如此聰明,如果我的反應稍微有點遲鈍,她們必然察覺到咱們的交換!”


  他低垂了腦袋,“昨天,我隻是一時衝動參加了這個社團。”


  “既然參加了,為什麽不跟我講呢?她們姐妹還問我,我是不是故意忘記的?”


  “你怎麽回答她們的?”


  “我匆忙趕到社團,中途怕耽誤時間沒給你打電話,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隻能憑感覺回答她們的問題……我感覺她們之所以報名這個鉛球社,定是跟著你報名的,所以我告訴她們‘我是故意的,因為你們是女生,我不希望你們參加鉛球社,我不想來,目的是希望你們也不要來’,”他深深歎了口氣,“如果我不這樣講,她們一定不會消除心中的疑問。”


  “她們問你是不是故意忘記的,一定懷疑你怎麽可能忘記!昨天剛報的名,才過了一天就忘了?幸虧你反應迅速,要不然真被她們看破了。”


  “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報名鉛球社這件事?你別告訴我,你忘了!”


  他委屈地說,“哥,我真的忘了。”


  “你忘了?這麽大的事你都能忘?”


  “昨天晚上輪到我陪許詩雅,昨天晚上是許詩雅的生日……我心裏很慌,整整慌了一天,臨走的時候忘記跟你說了。”


  “許詩雅過生日你慌什麽呀?”


  “我也不知道,心裏總覺得對不起許詩雅,總覺得陪她過生日的人,不應該是我……昨天晚上,我在許詩雅的麵前也差點暴露了。”


  “在許詩雅的麵前怎麽可能暴露呢?”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許詩雅做了很多菜,還買了一箱啤酒。”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表情也變得嚴肅,“你是不是不能喝酒?被許詩雅看出來了?”


  他點了點頭,“我隻喝了兩瓶,實在喝不下去,再就沒喝。”


  他聲音低沉地說,“許詩雅一定會這樣問你,你在外麵那麽能喝,陪我喝酒喝不下去。”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許詩雅又問我‘我今天過生日,你不開心嗎’,我回複許詩雅‘我當然開心啊,可是我今天身體有點難受,實在喝不動了’,許詩雅多餘的話也沒說,我也不知道她心裏有沒有起疑。”


  “許詩雅過生日,換作我的話,一箱都不夠!昨天你沒怎麽陪她,她心裏當然會有疑問。”


  “你有什麽辦法可以消除許詩雅心裏的疑問?”


  “隻有一個辦法……練好酒量!”


  他瞪大了眼睛,“酒量是天生的,你讓我咋練啊?”


  “你必須得練,我酒量好,你酒量差,以後不被許詩雅看穿了嗎?”


  他思忖了片刻,“以後不僅被許詩雅看穿,她們姐妹也有可能看穿……因為寢室那幫人知道你的酒量。”


  “她們下個月過生日,我算了算,那天正好輪到你上學。”


  “她們邀請同學參加生日聚會,我就得去了。”


  “而且,你還得拿出我的酒量同他們喝。”


  “要不然你替我去吧,我多做一天工。”


  “這次我不能替你了,你必須獨自麵對。”


  “還有不到一個月,這麽短的時間,你叫我如何練到你的量?”


  “你剛才說得對,酒量是遺傳的,後天占一部分,而先天占有絕大部分!我酒量好,你酒量怎麽能差?”


  “你意思說……”


  “沒錯,你的酒量應該跟我差不多,隻不過你喝得次數少,不知道自己的量。”


  “我昨天隻喝了兩瓶,就覺得自己喝不下去了,這是為什麽?”


  “喝酒也得看心情啊,昨天許詩雅過生日,你心理壓力比較大,所以喝不進去。”


  “我沒喝過酒,你教教我。”


  “你有量,但沒有挖掘出來,如果你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心情特別好,或許一步到位。”


  “你說的到位是什麽意思?酒到位,還是量到位?

  “酒到人自醒,量到人自醉。”


  “明天禮拜六,咱們哥倆找個地方喝點?”


  “咱們哥倆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喝酒,喝點就喝點。”


  ……


  街麵的燒烤攤上,他們兄弟沒點多少肉串,卻喝了兩箱啤酒。


  “哥啊,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望著醉醺醺的弟弟,又掃了一眼滿桌子的空酒瓶,再度為弟弟的空酒杯添滿了酒,“你說。”


  “她們姐妹倆,如果讓你去選擇,你會選擇誰?”


  “我誰都不選擇。”


  “別敷衍我,小雨和小雪,你肯定有一個看好的。”


  “我沒有敷衍你,我做不了這個選擇。”


  “那我問你,咱倆有沒有差異?”


  他點了點頭。


  “她們姐妹同是雙胞胎,那她們有沒有差異?”


  他迷茫的眼睛看向他蒙矓的雙眸,“有嗎?”


  “你對她們的印象是不是停留在小的時候?”


  他舉起酒杯與他碰了一杯,“你想說什麽,今晚盡管說吧。”


  他飲下此杯酒,緩緩說道,“初中的時候,她們轉學過來,她們是奔著誰來的?她們是奔著你來的!我還記得特別清楚,當時你問我‘她們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漂亮,你為什麽隻說她’,你可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


  “你說,初遇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姐妹,誰能一下子分清自己喜歡誰,不喜歡誰呢?”


  “第一次見麵的話,肯定無法判斷了,除非……”


  “除非早就認識了,我不知道你是愚鈍還是怎麽回事,她們姐妹站在講台上,我就認出了是她們。”


  “實話實說,我真的忘了。”


  “你之所以忘了,那是因為你從未虧欠過她們!相見恨晚的人再度相遇,他們的回憶總是美好的……而我呢,我是拿著釘子威脅過妹妹的人!再次遇見她們的時候,我腦子所想的,是我對妹妹的虧欠。”


  他補充,“同時又是對她們的喜歡。”


  他苦笑,“但我不能像你一樣,我隻能選擇姐姐,我選擇不了妹妹。”


  “孩童時期的事,不能太放在心上。”


  “你錯了,孩童時期發生的事可以決定一輩子的選擇!她們姐妹自初中到現在,可都是奔著你晨子山的,她們為什麽不選擇我?”


  “對於你而言,她們真正的差異,是先入為主的你盲目做出了選擇。”


  “哥,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做出了選擇……我會選擇姐姐小雨,等到大學畢業,我要同她在一起……咱們兄弟的差異,你一貫主張犧牲自己,為了實現自己而成就別人。我呢,一貫犧牲他人,為了家人而成就自己……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以成全你,我真的可以成全你們,”他為自己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但你若想與小雨在一起,必須先同小雪講明白。”


  他也為自己倒滿酒,一口幹了,“小雪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這麽多年了,我若能說早說了!”他放下了酒杯,“不過呢,現在真有個機會,不需要我們出麵。”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指體育部的馬旭!”


  “對,馬旭追不到小雨,將攻勢轉移到了小雪的身上……隻要我們在背後推一把,加上馬旭的死纏爛打,我相信,小雪會識趣的。”


  “小雪能選擇馬旭嗎?”


  “小雪選擇不了自己愛的人,她隻能選擇愛自己的人。”


  “馬旭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大可放心,哪怕馬旭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欺負小雪……你不想想,小雪的父親是誰!”


  ……


  雙胞胎姐妹生日當天,包括他在內,她們又邀請十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參加生日聚會。


  她們選擇過生日的地方,是學校附近一家非常普通的飯店,這也符合她們低調的作風。


  包廂裏,雙胞胎姐妹們坐在正對門口的主座,他坐在姐姐的右手邊,馬旭坐在妹妹的左手邊。


  聚會上,馬旭帶頭頻頻舉杯,帶動了整桌人的氛圍。


  馬旭妙語連珠的笑話,更是逗得雙胞胎姐妹笑聲不斷。


  沉默寡言的他隻是盯著桌上的菜品,在馬旭活躍表現下,他顯得格外安靜。


  馬旭看向他,挑釁地說,“晨子山啊,你天天粘在林時雨和林時雪的屁股後麵,她們今天過生日,你不講兩句?”


  他冷笑道,“台上的戲子在唱戲,台下總得有觀眾聽戲吧。”


  聞言,馬旭臉色順變,“晨子山,聽說你酒量不錯,今天是林時雨和林時雪的生日,”馬旭舉起整瓶啤酒,“來,讓我們不醉不歸。”


  他拿起剛開的啤酒,“你意思一口幹了唄?”


  “當然一口幹了!你喝不下的話,喝一半也行。”


  馬旭冷嘲熱諷的話讓他笑了,“區區一瓶啤酒,又不是一瓶白酒,來,我們幹了!”


  馬旭揚起酒瓶,大口大口往肚子裏灌。


  喝到一半的時候,酒過三巡的馬旭忽然覺得有些難以下咽,馬旭用餘光掃了一眼他,此時,他已經坐回了椅子上,手裏還拿著空酒瓶。


  馬旭心裏氣不過,緊緊閉上眼睛,強行灌下剩下的半瓶啤酒。


  馬旭放下空酒瓶,一聲不吭地坐回去,他向關係不錯的幾個男生使了個眼色。


  與馬旭關係不錯的人裏,包括鉛球社的會長。


  會長站了起來,手裏還握著一瓶啤酒,“晨子山啊,咱們認識這麽久了,今天還是頭一回同你喝酒,我們幹一個!”


  妹妹上前阻攔,“華子,你等一會兒,晨子山剛喝完一瓶!”


  “你也太不了解晨子山了吧,我可聽說晨子山的量深不可測啊。”


  他拎起一瓶啤酒,嘴上隻回複了一個字,“來!”


  姐姐拽他一把,示意他不要這麽衝動。


  他沒做理會,高舉酒瓶,揚起頭顱,快速吹完這瓶啤酒。


  他還沒有坐穩,對麵又站起來一個人,“晨子山同學,仰慕你很久了,今日能與你同桌共飲,實屬三生有幸,唯有飲下此酒,才能平複我心中的激動。”


  姐姐終於忍不住了,“你們什麽意思啊?晨子山之前喝了那麽多,現在又連吹了兩瓶,你們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


  妹妹也站了起來,“張亮,今天是我們姐妹的生日,我們才是主角,”妹妹舉起酒瓶,“來,我陪你走一個。”


  她身邊的馬旭插了一嘴,“讓女生擋酒,晨子山是那種人嗎?”


  她充斥怒火的眼睛瞪向馬旭,“你今天的話實在太多了,可不可以把嘴給我閉上!”


  他晃晃悠悠地起了身,望向對麵的這個人,“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若不喝的話,也太不給你麵子了。”


  他衝門口的服務員大喊,“給我們這桌上白酒!”


  他又轉向麵容失色的男生,他麵帶微笑地說,“啤酒度數太低,體現不出你話的分量,咱們幹杯白酒!”


  他往杯子裏倒滿白酒,高舉酒杯向張亮這些人敬酒,“你們放心,我會給足你們麵子!”


  不知不覺間,他們這些人已經喝光了四瓶一斤裝的五十度白酒,其中一個已經趴在桌子上,還有一個喝完最後一杯白酒,一口“山珍海味”噴灑於眾人麵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散場”的味道。


  他喝光了最後的這杯白酒,感覺整個包廂都在旋轉,他卻覺得身上洋溢了無比的驕傲,如同一位鋼鐵般的巨人毅力在對手們的麵前。


  同學們逐漸離去,他好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但他不能,如果自己坐了下去,可能一坐不起。


  姐姐見他有些反常,連忙攙扶他,“我送你回寢室吧。”


  他滿是酒氣的嘴巴貼近姐姐的耳邊,“別送我回寢室……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你家太遠啦,學校就在附近啊。”


  酒精已經麻醉了他,他居然保留著一份清醒,“送我回寢室,我會丟人的……你一定要送我回家。”


  姐姐明白了他的意思。


  離開飯店,姐姐和他首先上了出租車,結完賬的妹妹也趕了過來,“姐,你們去哪?”


  “他喝成這樣,我送他回家啊。”


  “回家?他家離學校那麽遠,為什麽不送他回學校呢?”


  “哎呀,你不要問這麽多了。”


  姐姐說完,用力關上車門。


  妹妹透過車後的玻璃,看見他的腦袋依靠在姐姐的肩上,看見姐姐的手摟抱著他,她緊緊攥住了拳頭。


  這個時候,酒桌上找各種理由逃酒的馬旭走到她的身邊,“你姐和晨子山先走啦?”


  她望著出租車遠去的背影,點了點頭。


  “華子和張亮我安排人送走了,接下來咱們去哪裏?”


  “還剩下多少人?”


  “人還多著呢,都等你發話呢。”


  “走,我們唱歌去!今夜讓我們喊起來,今夜讓我們嗨起來!”


  她激情四射地說著,可她哀傷的眼睛始終沒有擺脫車水馬龍中漸行漸遠的出租車。


  ktv豪華包房內,妹妹以一首張國榮的《我》開場:

  i a hat i a

  我永遠都愛這樣的我

  快樂是


  快樂的方式不隻一種


  最榮幸是


  誰都是造物者的光榮

  不用閃躲

  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

  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海闊

  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我喜歡我

  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


  孤獨的沙漠裏

  一樣盛放的哧裸裸……


  年代久遠的老歌,妹妹卻唱出了自己的味道,魂牽夢縈的歌聲聽得下麵的男生們如癡如醉。


  妹妹唱完這首歌,接著與一群男生擲塞子喝酒。


  妹妹輸得一塌糊塗,喝得也是一塌糊塗。


  馬旭點了幾首男女合唱的情歌,硬拖著妹妹一起唱。


  醉意上頭的妹妹拗不過馬旭,接過了麥克風。


  情歌綿綿時,朦朧的妹妹居然將麵前的馬旭當成了他!情歌動情處,含情脈脈的妹妹望著身旁的馬旭,流露出真摯的情感。


  妹妹感染人心的歌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關注,而馬旭更是誤以為自己是她歌聲中的男主角。


  散場的時候已是後半夜,妹妹已經喝得不省人事,在馬旭的攙扶下才能勉強站立。


  眾人打車離去的方向皆是學校的方向,馬旭卻帶著妹妹駛往相反的方向。


  出租車停在酒店的門口,馬旭扶著妹妹下了車。


  馬旭望著懷裏秀色可餐的美人,下咽了一口口水。


  ……


  “你意思是馬旭碰了我?”她搖了搖頭,“不對啊,第二天早上明明是晨子山送我回學校的,怎麽變成馬旭了?”


  他神秘地笑道,“是我守在你的身邊,而那天晚上,根本沒人碰你。”


  ……


  圖謀不軌的馬旭帶著妹妹走向酒店門口,他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馬旭,辛苦你了,小雪交給我,你可以走了。”


  做賊心虛的馬旭顫抖地說,“你……你不是回家了嗎?”


  他指向依靠在馬旭身上的妹妹,“我不放心她,所以又回來了。”


  馬旭暗暗咬著牙關,“有我在,你還不放心?今天你也沒少喝,早點回家吧。”


  馬旭說完,帶著神誌不清的妹妹硬往酒店裏麵闖。


  他一把揪起馬旭的衣領,“正是因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


  “你已經有林時雨了,我和林時雪的事你不要插手!”


  見他沒有鬆手的意思,馬旭惱怒了,“林時雨單獨送你回家,你們孤男寡女的,又喝了酒,別以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胡說什麽!”


  “我讓你鬆手!”


  “你放開她,我就鬆。”


  “怎麽?一個不夠玩,還想玩倆!”


  “去你大爺的!”怒不可遏的他一腳踹向馬旭,與此同時,他又接住了隨馬旭倒地的妹妹。


  ……


  “酒店那天晚上,你……你沒有碰我?”


  “你這麽大一個人了,別人碰沒碰你,你不知道?”


  “我喝醉了……我不知道啊。”


  “小雪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身上隻脫了鞋,小雪叫醒了睡在沙發的我,對我說……”


  神色緊張的她忽然打斷了他,“我……我對你說了什麽?”


  “喝醉了記不住事,醒酒了還記不住嗎?你說,我們同睡在一個房間裏,為什麽沒有發生……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她愕然了。


  他鄙夷地笑道,“你根本不是小雪!你是小雨!那天晚上我守護她的身邊,小雪知道自己是幹淨的,小雪一輩子不會忘了這個事,可是姐姐不知道啊!”


  他麵色突然嚴峻,“小雪的貞操不是給了我們,而是毀在了惡人的手裏!”


  他凶狠地指向大海,“死去的人是小雪,是被人踐踏的妹妹!活著的人是小雨,是害了妹妹的姐姐!”


  說到這裏,他又指向她的鼻子,“其實你才是罪魁禍首的那個人!你說,你們姐妹相殘是我們兄弟造成的,你好好回憶回憶,把小雪害死的人到底是誰?”


  怒不可遏的她咆哮而道,“你意思害了小雨的人是我?”


  “還裝自己是小雪呢?”他無奈地搖著頭,“你仍然活在幻想的世界裏……你活在親手捏造的世界裏,是不是難以自拔?”


  “自小雪遭受侮辱後,你心裏是不是總想逃避自己的罪責?”


  “你很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可惜你找不到,就把自己幻想成了妹妹!”


  “你是不是感覺自己並不是那個殘忍的姐姐,而是所有人都同情的妹妹?”


  她感覺自己有口難辯。


  “現在,你還敢確定他們的死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你敢確定嗎?姐姐小雨!”


  她瘋狂撓頭,“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你又怎麽能確定我是小雨?”


  “我永遠都知道你是誰,因為你愛晨子山勝過自己的妹妹。而你的妹妹不一樣,她會因為你而放棄自己愛的人,因為她最愛的人永遠是你!”


  她哭泣了,“可是……可是她也很殘忍啊,她把推我下水了啊,差點給我害死了!”


  “沒錯,她是給你推下水了,現在弄清那時候她到底有意還是無意,沒有任何意義……拿自己的同胞姐妹做替罪的羔羊,你這可是有意的!”


  他指向大海的盡頭,“你不得不承認的是,直到她死的那天,她最愛的人仍然是你!你問問她的在天之靈,即使你這樣對待她,自始至終她恨過你沒有!”


  她緩緩低垂了頭,過了良久,她才開口,“你說得沒錯,一個像我這樣自私的姐姐,在小雪麵前,是沒有親情的。”


  他緩緩放下指著她的手,“你所愛的人已經消失,隨你同胞妹妹的死一並消失,這就是上蒼降臨你頭上的……懲罰!”


  她走離了他,沿著海水淹沒過的地方,尋著他們死去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大海的深處。


  她白皙的雙腿踏過席卷而來的滾滾海浪,她單薄的身子穿過撲麵而來的瀟瀟海風,她邊走邊自語道,“滾滾紅塵有那麽多的恩恩怨怨,瀟瀟灑灑惹來如此多的是是非非。在綿綿細雨的溫情裏纏纏綿綿,在雪花紛飛的寒冷中分分合合。悲歡離合之日驀然回首,角角落落裏全是零零碎碎的記憶,想完完全全拚湊起來,也已是人海兩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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