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雨中戰
漆黑的房間裏隻剩下了廣田雅美一個人。
"我又沒說我要留下來,真是個喜歡多想的孩子呢。"廣田雅美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垂首低語看著自己的指甲。
當人走出了賓館的時候,天也已經開始了白亮,夜晚離去,白晝即將到來。
抬頭回望了一下頭頂上方的"明溪賓館"日文字樣,秦陽也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心情。
他有過猜測,可是沒想過對方會是他的同行。
"十年,也不知她十年是怎麽度過的。"秦陽忽然有此念想,竟然對那女人的十年經曆帶有一絲窺知的欲望,還有著一絲說不明的敬佩。
拉開了道路旁停靠的一輛破爛麵包車的車門,秦陽鑽進身子,對著等候多時的殘鳳說道:"走吧。"
車子緩緩啟動,朝著那太陽升起的地平線駛去。
秦陽來到道館前,不自覺地將頭抬了起來,望著頭頂的那塊牌匾,凝視上麵的字跡良久。
"這應該是我第一個見到的用漢字的道館了吧。"秦陽腦子裏作此想法默默步上了台階。
外麵已下起了雨,這是秦陽與殘鳳所挑戰的第八十二家道館,距離日本的首都城市東京也更近了一步。
他們倆的足跡不說遍布了整個日本國,但也算是經曆了不長不短的旅途,見識過的劍術高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名門望族之後、也有籍籍無名之輩。
流派自然也是見識過不少,可是目前秦陽還沒有領悟出屬於自己的東西來。
對於三式的領悟,隨著與不同的對手交戰,秦陽也是越走越深。
步入正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子的背影,他雙腿盤臥,背脊挺得筆直的端坐在地上,留給秦陽的是一個背影。
一眾弟子皆席地而跪,沒有哪個人將目光放在闖入的秦陽身上,他們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師傅——那個閉眼凝神,沒有言語的男人。
"墨門秦陽前來討教。"一旁的殘鳳走到了秦陽的身邊,代替其出言說話,用的是一口流利的日語。
"等候多日。"背對著秦陽的男子傳出聲音來。
而後在眾多弟子的期待目光中,男人站起了身子,轉過身形麵對著秦陽。
這是一個很有殺氣的人。秦陽光從對方的目光之中,就看到了濃烈的殺意,而那是一種因為強烈的戰意而轉化而來的殺意。他在於之前的那些對手交戰中,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目光。
也正是這樣的目光,告訴了秦陽:這一戰不是切磋,而是真正的戰鬥。
正欲邁步走入道館的秦陽卻是被男子的一句話給阻止,殘鳳的一隻手臂也恰好止住了秦陽的前進之勢。
"他要跟你在外麵打。"
於是秦陽就不再往裏麵走,殘鳳一臉平靜地退到了一旁。
男子抽出了藏於刀鞘之中的武士刀。
閃射的亮光一瞬即逝,刃處有波紋刻劃,隱隱反射著一種黑色的光芒,這刀想必是一把名刀。
秦陽的墨尺也不知什麽時候筆直地斜指於地麵,他站在原地等候攻勢。
男子衝步前來,腳下不著一屐一履,赤腳而下,眨眼以狂奔之姿來到了秦陽麵前。
古代日本浪人,有一劍術名曰"居合",異國之人稱為"拔刀術"。
刀刃對敵,再次發出劍吟之音,刹那間產生出一股風流。
攜無盡殺意而來,氣勢更是一往無前。
雙手各握一頭墨尺的秦陽一步後撤,一步上前,弓步迎擊,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格擋住了刁鑽而來,下至上、左至右的一刀"居合"斬。
"啊!"似要釋放出心中一直壓抑著的殺意,嵐目其次弓膝一進,刀勢壓迫而下,強勢將秦陽逼退。
長刀滑落,雨點飄落,說不出的寒冷撲麵劃過。
一道道銀光所化的軌跡向著秦陽有血肉的地方不斷的揮揚。
退!退!還是退!
嵐目的眼睛因為不斷地揮舞手中的刀刃而開始變得猩紅起來,條條血絲滿布,看起來既猙獰又嚇人。
直到身子完全退出了道館場的大門,秦陽才獲得一絲喘氣之機,場地的空曠頓時使得他的身體有更大的自由度。
奮力擠出嵐目的一刀,秦陽迅速撤步了兩米的距離。
起初的蒙蒙細雨被黃豆大的雨點所取代,琳琅入耳,滴滴答答。像是人心中不斷起伏的心跳,宣泄著那股浮躁,在這蒼茫的世界之中,無力尋找到確切的目標。
對麵的男子踱步而動,秦陽便也跟著動,兩人的距離保持在兩米,刀與尺隻要再往前踏上一步就可以觸碰得到,哪怕這一步很小很小。
打破這一穩態的是嵐目,他采取主動攻擊姿態,迎麵而來一刀揮擊,一觸即收的攻擊。
削出的刀刃像是滑過一匹絲綢,傾瀉的雨水成了最好的潤滑劑,塗抹著刀身的每一寸,使得其速度不但沒有變慢,反而很快。
默默承受著一切的秦陽繃緊了神經,統統收下了嵐目的"招呼"。
兩人的身姿漸漸地遠離了道館,來到了更為空曠的街道上。
旁邊經過的路人開始駐留,撐著雨傘站在那裏低聲細語地討論著眼前的一幕,他們忘記了要趕回家做家務,全因眼前激戰的兩人而產生了不願離去的念頭。
沉浸在戰鬥中的兩人並沒有在乎路人的目光,依舊拚命揮舞著手中的刀與尺。銀光與黑光的交匯,還有那不斷滲透到兩人完全濕透了的身子的雨水侵襲,一切都像是一場劇集,沒人知道他們是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態來進行這場決鬥。
直到人們忘記了時間,眼中隻有那刀與尺的痕跡時。
終於有人的一聲驚呼宣告了戰鬥的結束。
"啊!"
聽到這一聲呼喊,一些人也跟著叫。
"啊!"引起了多數停留觀望的人的驚恐。
秦陽收回了手中的尺,將難以想象的力道從嵐目的肩上卸了下來。
但血卻是止不住的,與雨水混雜,而後不斷地浸透在成了水灘的衣服上,滑下去,將整個身子染成了半邊紅。
嵐目的臉上全是雨水成行,他沒有在乎肩上入骨了的傷痕,將刀慢慢地收了回來。
身後跑來他的弟子,將刀鞘恭敬地遞到了嵐目其次的身旁。
而後嵐目抓過,收刀入鞘,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返回自己的道館,徒留秦陽一人在雨中淋著。
他是失敗者,無權在勝利者的麵前停留,這或許是他心中的想法。
殘鳳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秦陽的身邊,說:"嵐目其次在這個國家是個名人,相信這一戰之後,哪怕是我們不上門挑戰,都會有人來找上你的。"
"那樣最好,隻不過我有點累了,這場修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束。"秦陽抬頭望了望天,深情不悲不喜,撫摸了一把臉說道。
"隻要你想,你可以不用這麽累,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國。"殘鳳回話道。
"嗯,差不多了,再打幾場,我們就回去吧,這樣的日子過多了也挺無趣的。"
在路邊行人的駐足觀望中,一老一青沒有任何防雨工具地漫步在街道上,也不知去往哪裏。
有女的看到了那個青年的戰鬥,或許會認為他很酷,但得到的更多卻是那些老一點的大叔們的譴責:"真是一個傻子,要是冷到了感冒怎麽辦。"
"那是嵐目大師吧?"
"誒,你現在才知道,嵐目其次啊,他劍術可是很厲害的。"
"切,很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輸給剛才的那青年了嗎?我看也厲害不了多少啊。"
"也是。"
便在這一群不知情的路人的交談中,這麽一場有血流的決鬥便成為了回憶。
而早已成為了日本劍術界津津樂道的"炎黃小子挑釁各大流派大師"這一話題的影響力,因為這一次決鬥而無形中擴大了許多,許多還沒將華夏國來的乳臭未幹的小子放在眼裏的大師或者是勢力恐怕也會有所行動表示了。
這一天是六月七日,距離第四小隊集結的日子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晚飯就不回來了。"秦陽將結在領口處的領帶稍稍整理,對著鏡子打量了幾眼,然後就對身後的殘鳳說出了這番話。
"可以。"回應他的隻有這簡短的兩個字。
秦陽套上西裝,看了殘鳳一眼,就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嘭!"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走出賓館的秦陽沒有叫的士,而是直接等候在了大門外,靜靜地站著,眼神也很平靜地目視著前方。
今晚的他顯得很有紳士風範,也不知是否是去哪裏約女孩子,一套整潔的黑色西裝,配上一條黑色中隱含紅紗的領帶。腳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皮鞋,唯一不變的是那沒有如何修理,顯得有點稍長的中發。
他沒如何修剪過頭發,也沒有進行發型美容,可是仿佛天生的一般,他的發線就是這麽的直,以至於你會認為他一定進行過拉直的處理。平時或許看不出來,可是當今天秦陽第一次如此正經的打扮之時,你才發現,原來他還是有那麽點貴族範的。這或許應了那麽一句話: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過了不長的時間,一倆黑色的豐田世紀轎車停在了秦陽的麵前。
不是奔馳,不是寶馬,更不是享譽世界的勞斯萊斯,而是日本本土生產的豐田品牌。
為什麽會對汽車的品牌如此的關注,抱歉的說一句,秦陽能夠認得的名車品牌少之又少,奔馳寶馬似乎是每個對小車關注的人都會提及的,故而他也就隻認得這兩個牌子。至於眼前這倆同樣有"日式勞斯萊斯"之稱的豐田世紀,自然也就入不了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