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花相似人不同
靈芊兒點點頭，又問她：“誰帶我回來的，今天初幾了？”
幽雨道：“八月初六了，子修大人帶你回來的，天天給你輸送妖力，還親自喂你喝藥。”
靈芊兒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我師父有沒有抓什麽人回來？”
幽雨搖頭道：“沒有，你是怎麽受傷的？有子修大人在你身邊，誰能傷得了你？”
靈芊兒垂下眼眸，心道：“原來我在恒清殿做的事，妖神們都是守口如瓶的。”
“我師父呢？”
“在書房，就要開戰了，咱們要早作打算。”
“仙妖大戰？”
“是啊，八月十五，子修大人與天界約戰在丹鶴穀。我們看過卷軸之後，對典蒼流真的是恨之入骨，這筆賬咱們一定要與天界算個清楚明白。”
靈芊兒低頭一笑：“你這個小兔子竟也有要打打殺殺的時候。”
幽雨抱起思千，不好意思地笑了。
靈芊兒隨即收了笑容，心道：“鍾寒會不會被師父關起來了，或者已經被殺了，我公然與師父為敵，大打出手，依照妖界律法，怕是得扒皮抽筋了。”
靈芊兒起身下床，緩步走了出去，院子裏的幽香是這般熟悉，山櫻依舊開得絢爛，樹上坐著年少時的靈芊兒，她衝她招手笑道：“你回來了。”
“嗯。”
靈芊兒伸手接了一片花瓣，無聲歎息，眼前這一幕真是花相似，人不同。
“接下來一番懲罰過後，我怕是回不來了。”
小芊兒也伸手接了一片花瓣：“白給的東西最不值錢，珍貴的東西是要拚了命才能得到的，拚過了，不管結果如何，起碼死而無憾了。”
靈芊兒點點頭。
幽雨望著櫻花樹一頭霧水，不知她在跟誰說話，見她出了萱草居，忙抱著孩子追了上去。
“姑娘，你要去哪兒啊？”
“去見我師父。”
“咱還是回去吧，等你好些了再去見子修大人不遲。”
“我今天一定要見師父。”
幽雨見勸不了，隻好一路跟著她。
書房門前站著兩個小妖，小妖一見她，便伸手擋住了書房的門。
靈芊兒不滿道：“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為什麽攔我？”
“我們知道你是靈芊兒，可是妖王此時正在議事，不方便見姑娘。”
靈芊兒剛要發火，可是轉念一想，又黯然問道：“是不方便見我，還是不方便見所有人？”
小妖道：“姑娘就別為難我們了。”
靈芊兒點點頭，後退幾步，跪了下來。
小妖為難道：“您這是幹什麽啊？妖王定會責罰我們的。”
另一個小妖說道：“妖王說了，不見你。”
果然！
靈芊兒道：“沒事，我可以等。”
幽雨抱著孩子上前勸道
：“你們去通傳一聲吧，不然姑娘會一直跪著的。”
小妖道：“不是我們不去通傳，而是妖王早就吩咐過了，不見她。”
靈芊兒道：“幽雨，你別為難他們了。”
跪了約一個時辰，書房的門才打開，妖神們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子舒歎了一口氣，問小妖：“她跪多久了？”
小妖道：“一個時辰有了。”
子舒單膝跪地，關心道：“剛醒就這麽倔，胸口不疼了？”
靈芊兒湊近了些，小聲問他：“鍾寒呢？”
子舒“哼”了一聲，師父的氣消了沒？自己傷勢如何？統統不在乎，開口就先問鍾寒，起身搖頭道：“跑了。”
靈芊兒忽然覺得胸口沒有那麽疼了，連呼吸都順暢了，抬眼又見到了明禎明禮兄弟二人，還有河青絲、河暮雪，鬼王夫婦也在。
明禮想扶她起來，靈芊兒拒絕了。
明禮皺眉道：“你又闖了什麽禍啊？偏要帶著一身傷跪著。”
靈芊兒道：“看來，你和明禎師哥已經是一堂、二堂的堂主了。”
明禎點頭道：“嗯，你到底做錯什麽了，說出來，我們幫你求情。”
吳淵道：“她犯的錯可大了去嘍，拉到子墨的刑堂，扒皮抽筋也不為過。”
明禎不明，作揖道：“請大人明言，她做錯什麽了？這副樣子我師父都不肯見她。”
吳淵挑眉不語，其他妖神也同他一樣，隻字不提。
小妖要將書房的門關上，靈芊兒跪著挪了過去，衝著裏麵喊道：“師父，師父我知道錯了，您罰我吧，別不見我。”
說完就在堅硬的石階上磕頭，一邊喚著師父，一邊道歉。
幽雨拽著她的衣袖勸道：“姑娘，你若是犯了什麽錯，等子修大人氣消些，再來道歉不遲。這石階堅硬，你額頭都流血了。”
明禎拿出絲絹要給她擦血，靈芊兒倔強地一歪頭，用袖口粗略地抹了一下。
她接著喊道：“師父，您這樣避而不見，難道是想逐我出師門嗎？”
明禮急了，上前質問道：“你到底幹什麽了？趕緊告訴我，什麽事兒能嚴重成這樣？”
靈芊兒低頭不答，正準備繼續磕頭，子修忽然出現在書房門口，見她額頭還流著血，眉頭一皺，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輕點一下，血止住了。
子修神色黯然道：“你是不是期盼著我將你逐出師門，你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去找鍾寒了？”
靈芊兒搖頭道：“徒兒沒有這個意思。”
子修哼道：“第一次為了他，對我舉劍相向，第二次為了他，三千狼屍都能毫不留情地攻向我……”
靈芊兒解釋道：“我隻想給他爭取時間逃命，而且我知道那些狼根本就傷不到您的……師父我知道錯了。”
子修十分心寒，冷眼問她：“知道錯了怎樣？下次我若是還要殺他，你會不會直接衝過來殺了我？”
還要殺了鍾寒？
靈芊兒仰視著子修，道：“師父明明答應過我，會放過他們兄弟倆的。”
子修道：“我說過，如果他不主動招惹。可是那天在恒清殿，他竟然當著我的麵，要你與他私奔。你呢？不僅敢違抗師命，還命狼屍攻擊我，真是我子修的好徒兒啊！”
子修徑直走出了書房，靈芊兒轉頭跪著。
眾人這才明白，她到底闖了多大的禍。
明禎怒道：“你……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你就是寵得太過，打得太輕。那鍾寒離經叛道，不是什麽好人。”
靈芊兒馬上反駁：“鍾寒才不是……咳咳……”
明禮道：“你當初肯留在肅雍閣，我們便不多說什麽，結果你從沈熙沅身邊偷跑了不說，連荼白山都關不住你，最後竟然跑去與那種人為伍，真是自輕自賤。”
靈芊兒辯解道：“我當初命不久矣，死在別人家裏惹人厭煩嗎？再說了，鍾寒做什麽壞事了，你們要這樣說他。”
河暮雪過來勸她：“芊兒，我們是妖，不要去招惹神仙了，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靈芊兒道：“不爭一爭，怎麽知道沒有好結果？”
河暮雪：“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看上了妖的美貌，又或者覬覦著你師父給你的東西呢？”
靈芊兒道：“什麽看上我的美貌，我變成殘廢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我啊。”
她隨即一怔，什麽東西再一次刺痛了心房。
“我怎麽就那麽蠢。”靈芊兒在心裏罵著自己。
若要前行，總要先打破這束縛人的枷鎖。
靈芊兒輕聲一笑，點頭道：“明禮說得對，我就是個賤人罷了，不值得你們關心。說起來，我還是個沒受印記的妖呢，就算離開靈山，也沒什麽不妥吧？”
子修衝過來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靈芊兒倒在地上，咳了一口血出來。
思千嚇得哇哇大哭，幽雨也是慌了，她第一次見子修對靈芊兒動手。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阻。
女羅死死拽著黑蟬的胳膊，不讓他靠前。
靈芊兒左臂綁著夾板，使不上力，隻得用右手慢慢支撐著起身，早已做好扒皮抽筋的準備，這一巴掌實在算不得什麽。
子修命令道：“仙妖大戰結束以後，你就與子舒成婚。”
“我目無尊長、以下犯上，這些我都認，師父要怎麽罰我，悉聽尊便，就是將我千刀萬剮，我也絕無怨言，可若是讓我嫁給子舒，恕難從命。”
“你……”
“師父若是逼我，我就……就與你斷絕師徒關係，以後再也不見你，反正這妖界也關不
住我。”
子修忍無可忍，接著一巴掌打了過來，子舒瞬間抓住了子修的手腕。
子修憤憤地甩開了子舒的手，怒道：“真是翅膀硬了，好，阿淵，小墨，你們即刻去尋鍾寒、鍾華，找到了就直接殺了。”
子修又朝上空拋出了一道符咒，一個淺紫色結界落下，將整個蠶月軒牢牢罩住了。
靈芊兒望向吳淵和子墨，那眼神似乎是在問，你們真的會去殺鍾寒嗎？
兩人被這哀怨的小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吳淵心道：“能不能鬥得過鍾寒是後話，這若是真的殺了他，這小丫頭不得上吊自盡去。”
子墨對她倒是多出幾分敬佩來，為了心愛的人敢跟妖王對峙成這樣，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麵對這個一直以來沒給好臉色的小丫頭，此時心裏竟多出一絲想成全他們的想法來。
靈芊兒收回了目光，師父的命令，他們怎敢違抗？
她對著子修輕蔑地笑了下，仿佛眼前的師父在她看來是個卑鄙小人。
子舒見她這副樣子，指責道：“你用什麽眼神看你師父呢？那是你的恩師。”
子修道：“我不是說了嗎，有一天她殺了我都不稀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