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陪卿入黃泉
靈芊兒捂嘴一笑：“沒有那麽嚴重，離國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多出來的兩成歲貢怕是……”
這事兒啊。
陳璟馬上回她：“那就不加了。”
靈芊兒手托著下巴看著他。
陳璟想了想，道：“那今年的就免了。”
靈芊兒還是看著他。
“那……我這就命人運些物資來救濟瑾陵百姓。”
靈芊兒收回了目光，嘟起了小嘴。
陳璟糊塗了，問道：“還不滿意？”
靈芊兒提醒道：“和親！”
陳璟一拍桌子道：“好，那就將公主嫁給離國太子，不過公主年紀確實尚小，可以先定下親，等個幾年，不急。”
蘇文曌和王皚驚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就解決了？
靈芊兒笑嘻嘻道：“多謝昌王殿下。”
憫空道：“殿下，我有話要跟芊兒說。”
來不及等陳璟點頭，他就拽著靈芊兒的手腕走了出去。
陳璟見他們二人還拘著，笑道：“今兒高興，二位大人不必拘禮，來來，叫姑娘們都進來。”
憫空拉著靈芊兒一直走到街對麵的回廊裏才停下來，靈芊兒坐在長椅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小水塘，水麵上鋪滿了浮萍。
憫空站在她身後問道：“那個邪祟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我這不挺好的。”
“那你為什麽不讓沈熙沅知道你在這裏？”
“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你身體可好些了？我看你氣色還不錯。”
靈芊兒沒回頭，心不在焉地回道：“嗯，暫時沒犯病。”
憫空道：“那，我陪你去找沈熙沅吧，你想做什麽事，他一定會幫你的。”
靈芊兒回過頭來，輕輕歎了一口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幹嘛總是提他。”
“他不像我，隻會吃齋念佛，他武功高強，品貌雙全，這樣的君子陪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啊。”憫空心道。
靈芊兒見他欲言又止，臉上還帶著莫名的愁思，便問道：“小和尚，你有心愛的人嗎？”
憫空：“……”
靈芊兒淡然道：“如果你很愛一個女人，但是你的存在會給她帶來麻煩，甚至會讓她失去一切，你會怎麽做？如果你注定活不過明天，那你會選擇死在她麵前，看著她痛哭流涕，還是選擇安靜地離開？”
憫空陷入了沉思……
靈芊兒笑道：“抱歉，是我癡了，竟然對不問紅塵的和尚說起了風花雪月。”
憫空馬上反駁：“和尚不是人嗎？那……你跟我回天忞寺吧，我照顧你，也比你一個人在外麵流浪的好。”
鍾寒突然出現，他站在靈芊兒身邊，抱著雙臂不滿道：“呦，聽這話的意思，你這是要破色戒嗎？”
鍾寒穿了一身黑色錦袍，腰
係金色腰帶，外披一件黑色雲錦大氅，這一身黑顯得他的身材格外高挑。
一頭銀發罕見的全部束了起來，額前垂下的幾縷碎銀發，為他增添了幾分瀟灑與不羈。
憫空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又看向他的一頭銀發，這才認出他來。
“好你個妖孽，還敢出現在這裏，你放開芊兒。”
憫空舉起了拳頭，做好了打架的姿勢。
鍾寒心道：“我也沒抓著她，放什麽？”
他索性抓起靈芊兒的胳膊，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放又怎樣？有本事你過來……來……”
靈芊兒甩開他的手，責備道：“別鬧。”
憫空已經揮拳攻了過來，鍾寒將靈芊兒推到一邊，微微側身躲過。
憫空撲了個空。
鍾寒站在一旁笑道：“得了吧，看你這身子骨，在寺裏肯定是連水都挑不動吧？這一身的細皮嫩肉，老和尚是不是拿你當女兒養？”
憫空羞道：“你住口！”
他輪著拳頭砸向鍾寒，卻被鍾寒輕鬆抓住手腕，鍾寒忽然覺得手被什麽東西硌著。
白玉靈珠！
鍾寒見到這串靈珠，整個人呆住了。
憫空見他不動，另一隻手揮拳打來，鍾寒低頭躲過，憫空又掄個空，他見鍾寒緊盯著這靈珠，頓時急了，掰不開鍾寒的手就要張嘴咬他。
鍾寒將白玉靈珠從他手腕上擼了下來，倏地消失不見了。
憫空急得四處尋找。
靈芊兒指向水塘：“他在那兒呢。”
鍾寒單腳踩在一葉浮萍上，愛惜地將這串靈珠捧在手裏，頭也不抬地問道：“你這靈珠是從哪兒得來的？”
“還給我，還我。”
憫空脫下僧衣就要跳水塘，靈芊兒緊忙拽住了他。
“你別急，我幫你要回來，鍾寒不要鬧了，靈珠還來，別逼我動手。”
鍾寒問道：“這靈珠自小就戴在你手腕上？”
憫空一愣：“你怎麽知道？”
鍾寒的眼中泛著點點波光，似是在努力壓抑著強烈的情感，他最後將白玉靈珠扔給了憫空。
憫空將靈珠緊緊握在手裏，再抬頭，兩人已經不知去向了。
鍾寒帶著靈芊兒禦劍飛行在瑾陵上空，她還不停地伸長了脖子，瞧向地麵。
鍾寒又飛得高了些，沒好氣道：“怎麽？還舍不得那個小和尚？”
靈芊兒道：“胡說什麽呢？你跟憫空……”
鍾寒打斷了她：“不準問。”
靈芊兒撇撇嘴。
血泣帶著二人飛出了城，靈芊兒問他：“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離國這事不都解決了嗎？怎麽，你還想著讓他們給你踐行嗎？痛哭流涕，戀戀不舍一番？”
“嘶——”靈芊兒不明白這貨今天又發什麽瘋，怎麽說的話都帶著刺。
鍾
寒輕輕將她抱起，如實道：“去你心心念念的黃泉路。”
靈芊兒興奮地摟著他的脖子問道：“真的？”
鍾寒被這一舉動逗笑了。
“嗯。”後又不滿道，“你剛剛說的那叫什麽話？若是會給對方帶來麻煩，那就一起解決麻煩。若是會失去一切，那就合力將失去的一切重新奪回來。不能同生，那就同死。若是我，絕不逃避，也必不舍棄對方。”
靈芊兒道：“好聽的話罷了，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
鍾寒道：“我能做到。”
靈芊兒笑道：“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再來說這番豪言壯語吧。”
鍾寒久久地望著靈芊兒，又望向滿天星光，抱緊了她說道：“正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才說得出口啊。”
說完低頭看她，懷中人已經睡著了。
烈日炎炎，風沙不停地吹打著靈芊兒的臉龐，她從小香囊中拿出一條紅紗蓋在了頭上。
“是這邊嗎？”
“嗯，穿過這片沙漠就是靈岩地，再過去就是黃泉路了。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鍾寒見她紅紗遮麵，腦中立刻浮現出自己身穿喜服手拿喜秤的畫麵。
“要。”靈芊兒跳到了他的背上。
鍾寒背著她走了一會兒，突然噗嗤一笑。
“你笑什麽？”
“想起了一出戲。”
“什麽？”
“豬八戒背媳婦。”
“承認你是豬了？”
“呦，承認你是我媳婦了？”
“……”
鍾寒背著她走進了一座空城中。
靈芊兒摟緊了他的脖子。
“這裏有蛇。”
“放心，你上次遇到的那些蛇原本都是生活在沙漠中的,沒有人召喚，它們是不會進到這空城裏來的。”
出了城，進入了靈岩地。
剛剛還是大白天，走進這裏之後，天色卻越來越暗。
“天怎麽黑了？”
“這裏就這樣，陰沉沉的，全天都像黑夜。”
“這裏叫靈岩地？”
“嗯。”
荒蕪又黑硬的土地走到了盡頭，靈芊兒從鍾寒的背上跳了下來，眼前是一大片彼岸花海，一眼望不到盡頭，紅得耀眼，絢麗妖嬈，像一團團鮮紅的火焰，照亮了通往冥府的路。
它們左右搖擺，似是神遊在外、獨自悲傷，又似是在招呼著過往的亡魂，企圖喚起他們心底最悲傷的那一抹記憶。
靈芊兒蹲下身來撫摸著它們。
鍾寒拉起她，責備道：“不是告訴過你，這些花是有毒的嗎？”
靈芊兒道：“我是彼岸花妖，怕什麽毒呢？”
二人走在花叢中唯一的一條路上，靈芊兒自言自語道：“彼岸花是黃泉之花，花葉不相見，生生永相錯，也代表著不祥與死亡。我真不明白，這種花怎麽會修煉成
人呢？”
鍾寒哼道：“什麽死亡與不祥，曼陀羅華就是希望與永生嗎？同樣的花朵，隻因為顏色不同、生長環境不同，就被人賦予了截然相反的定義，還深信不疑，不可笑嗎？美的東西就要受世人追捧，醜的東西連其存在的本身都是個錯誤？”
一個鬼使押著一群男女老少緩緩走來，鍾寒拉著靈芊兒站到一邊，給他們讓路。
鬼使快速在他們二人身上掃了一眼，心道：“這一仙一妖結伴來到黃泉可不是為了賞花吧？”
他什麽也沒問，又使勁拽了拽鐵鏈，他身後的亡魂哭哭啼啼，慢吞吞地跟著他走。
靈芊兒忽然發現彼岸花叢裏站著兩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兩個鬼。
一個穿白衣，麵如冠玉，一個穿黑衣，青麵獠牙。
鍾寒順著她的目光轉頭望去，握著她的手說道：“別怕，那是黑白無常，也別瞧了，小心勾魂索命。”
其實靈芊兒並不害怕，因為黑白無常看她的眼神特別親切，像是遇到久別的故人一樣。
靈芊兒心道：“我以前可沒見過你們啊。”
白無常道：“是她嗎？”
黑無常道：“不，就算她從忘川河裏爬出來，也是個三魂七魄不全的女鬼，眼前這姑娘是妖。”
白無常道：“可也太像了。”
黑無常道：“嗯，告訴底下的人，不準找他們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