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誤會一場
允稷沒理會竹枝的畏畏縮縮,徑直去了宋茗微的房間。 他下意識地去看桌台,沒有看到那兩個靈位,昨天他親自雕刻的,他知道她不會丟下。 如果她真的走了,那兩個靈位一定也跟著不見了。 果然…… 哪兒有那兩個木牌! 他來到了床邊,發現被子疊地整整齊齊,這說明她不是被人擄走的,而是早做了準備,是勢必要離開的。 她為什麽? 孤單一人,在這裏不好嗎? 這裏有人照顧她,她不用忍受孤苦和寒冷,她的孩子可以不用辛勞安逸成長,她為什麽要走? 又去了哪兒? 外頭天寒地凍,她定是大半夜走的,能去哪兒?會去哪兒? 允稷不免心焦,那一瞬隻覺得渾身冰涼徹骨。 他坐了下來,不期然看到了畚鬥。 見被撕成一片片的紙還有一個並蒂蓮的荷包,忙蹲了下來,在眾多丫鬟驚訝的目光中,他竟從裏頭掏東西。 “將軍不可!” 竹枝上前來,忙要從他手裏扯過去。 “這裏頭還有小寶的糞便呢,將軍,您這是怎麽了!” 將軍不嫌髒?他怎麽會做這種事? “小寶?”允稷的雙目通紅,問道。 竹枝點了點頭。 “將軍不知道嗎?夫人給小少爺起的名字,就叫小寶。” 他當真不知道。 他忙將那些紙拿了出來,拚湊成完整的一張,看著那熟悉的略顯稚嫩的字,他眉眼一跳,想到了在漁村的時候。 那時候她行為粗鄙,他雖不嫌棄,卻總是要逼她認字寫字的。 她最最不喜歡寫字,每次他都用盡了花樣,想盡辦法才讓她不敢躲懶。 可偏偏臨走之前就寫了這樣的信,竟就這麽撕了…… 他忽然不敢看,可眼睛卻仿佛定格在此。 “我走了,我知道你不會來找我。這段時日我不知道是夢是醒。清醒的時候我知道我是一個軍妓,是被你當做替身在漁村那被你喚作娘子的我,我出身不如她,什麽都不如,偏因這張臉惹禍。若從一開始,我就不長這樣,那我們之間必不會如此吧。我有時候還在做夢,夢啊夢我們曾經許下的矢誌不渝,夢啊,夢你說的地老天荒。我發現我不過是獨自渴望,渴望那早就破碎的地老天荒,直到這夢醒來,我才發現原來那些矢誌不渝,那些地老天荒,原不過是誤會一場。” “我早該知道,我是人家不要的東西,隨時可以塞給別人。給那什麽突厥小王子,又給二爺。就連我腹中的孩子,都沒資格喊你做爹。有資格的隻有明雙生下的孩子。你說我多傻,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竟還妄言什麽蓋世英雄騎著大馬抬著轎子來迎娶我過門。你是那麽地不想,那麽地不願,我卻還是懷上了你的孩子,卻忘了這孩子的出生就是你的恥辱,時刻提醒著你對明雙的背叛。所以我生孩子那日你不來,所以我難產的時候,你不要他。我總是這樣自私,忘了你的難堪和困處,本也是我錯了,一廂情願地夢啊,這會兒才知道一切皆空,不過是逐夢一場,其實就連夢的邊境我都沒有夠到過。好在,我醒了呢。”